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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饮一杯无(177)

作者:妄鸦 时间:2022-02-26 11:36 标签:强强 重生 穿书 宫廷侯爵

  北宁王......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回想起那团红白相交蹲在柴火堆旁的身影,他不太确定地想。
  事实上,虞北洲的确不太开心。
  他有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却丝毫没有睡觉的冲动,反倒蹲在这里用火钳把这个火堆翻来覆去几十遍。
  “噼啪噼啪......”
  烈火舔过每一根极易燃烧的木柴,窜起老高的火焰,又逐渐衰落。
  盯着这团柴火,罕见的,虞北洲竟然有些出神。
  昨夜,他在章宫门口跪了整整一夜。
  因为他自作主张,为宗承肆上了私刑,这才遭此惩罚。
  一切都在虞北洲预料之中。
  宗承肆一事,他心底清楚,那些罪状绝对可以将宗承肆钉死,万劫不复。就连他先前在渊帝面前阐明的话,后者就算再多疑,见了巫祭大典的木牌,也绝不会多想。
  然而宗承肆再怎么说也是皇嗣,即使揭露谋反有功,也不能忽略他私自上刑的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渊帝追究,甚至可以落得褫夺王位的下场;不追究的话,轻飘飘一句下次注意就可以带过。
  宗承肆不受重视,渊帝平时也极为欣赏他。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事。
  然而让虞北洲错料的是,渊帝竟然不想轻易善了。
  无奈之下,虞北洲只能戴罪立功,像轱辘球一样匆匆离开皇城。
  一路上,他怎么品怎么不对劲。
  渊帝的行为实在有些反常。众所周知如今不是攻打卫国的最好时机,这位暴君也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这样命他当即带兵,不仅算种惩罚,也有种赶紧把他扔出皇城,滚出朕的眼前的意思。
  不过......好说歹说,身世这点事,还是给瞒过去了,有惊无险。
  然而,这都不是虞北洲最心烦的事。
  想起那道大喇喇摆在桌案上,被他瞥见的赐婚圣旨,红衣青年一阵心烦意乱,干脆把手里火钳扔下。
  正在跟着放哨的丑鹰惊醒了,连忙扑棱着翅膀飞起。
  在此之前,虞北洲从未往这方面想。
  他只想把那个高高在上的谪仙留在皇城,锁在他身边。却从没考虑过这人被赐婚的情况。
  或许是宗洛给人的感觉太过光风霁月,不食人间烟火,以至于从来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过。即使在虞北洲这辈子弄清楚过自己对这位曾经恨之入骨的宿敌有欲//望后,他也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可能。
  万籁俱寂里,疯狂的占有欲裹挟着暴怒。
  火堆熄灭了,它们却熊熊燃起。
  那是我的。
  师兄是我的。
  我的宿敌,只能看着我。
  就算死,也只能死在自己的床上。怎么可能当别人的夫君,同人浓情蜜意,卿卿我我。怎么可以?
  他们注定只能同彼此一起孤单纠缠,没有第三个人。
  “噌——”
  正在空中盘旋的丑鹰丢了块新的火绒子下来。
  几乎是瞬间,方才熄灭的火堆又窜起新的火焰,甚至比先前还要更高,将那张昳丽到极致的容颜照地如同扭曲恶鬼。
  然而它的主人却不领情,挥手让它别烦自己。
  将一切打点安排完成后,虞北洲终于得以直面一件事。
  有什么东西,永远的改变了。
  明明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对宗洛恨之入骨。对方也不曾留情。他满怀恶意地为宗洛准备所谓的惊喜大礼,而宗洛也时刻准备回敬,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叫对方置于死地的机会。
  谁也不能否认,他们就是这么一对不死不休的仇敌。
  然而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从回溯时间起?从这辈子开始起?
  不......或许早在那人不告而别,于皇城下自刎起。
  虞北洲勃然大怒。
  他像是一个失去了最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恨不得把一切都撕裂,然而抱着尸首的手却仍旧沉稳,生怕惊扰沉睡的空壳。
  紧接着,就是无趣又乏味,空虚到了极点的九年。
  说来也奇怪,那九年,身在其中的时候,甚至比在虞家受着暗无天日的折磨还要更难捱。但一旦过去了,回溯时间后,回想起来,却又如同转瞬间,飞快到不可思议。
  等到回溯时间完后,再见到这个人,燃烧而起的,并非是前世针锋相对时迸发的森冷杀意,而是缠绵深沉的欲/望。
  虞北洲想不通为什么。
  ‘或许......我没有这么恨你呢,师兄?’
  这个念头只不过一出现,就被毫不犹豫地打消。
  怎么可能。若非是恨,他怎么可能扭转这一切,又为何要近乎疯狂地将人锁在自己身旁。
  就像宗洛说的那样,对于这个身份,虞北洲并没有自己表露出来的这么不在意。至少最开始,他是在意的,否则也不可能生恨。
  然而越往后,越是窥见那不染纤尘的灵魂,他就越渴望宗洛也一样恨他。
  直到那日。
  在皇宫擦肩而过,听见对方坦然说恨时,虞北洲竟然感到一种从未言明的恐惧。
  四岁的他曾经恐惧疼痛。然而虞北洲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将疼痛转化为快/感后,他就彻底征服了疼痛。从此疼痛将不能打败他。
  而现在,虞北洲竟再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这是一个和他绝缘数十年的词。
  多么荒谬。他竟然会为自己达成曾经梦寐以求的事情,而感到恐惧。
  为了掩饰这不知通往何处的恐惧,他尖酸刻薄,用尽自己的病态疯狂,不惜释放恶意和毒液,将一切拒之门外。
  “真讽刺啊。”凝视着跳跃的火,虞北洲低声道:“为什么呢?”
  究竟为什么呢?
  红衣青年垂眸,神情如同冰封般冷酷。
  冷酷之下,是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算了。他的师兄如今也应当恨不得他去死吧。
  太巫说他此行有一死劫。若是能死在前线,也不知多少人会拊掌叫好。
  虞北洲讥讽般笑笑,霍然起身,转身走回幄帐内。
  黑暗里,他又恢复成往常的懒倦傲慢,如同一条杂乱无章,混乱又癫狂的线,比夜色还要幽深的瞳孔晦涩莫名。
  ......
  第二日,天不过蒙蒙亮,玄骑们就整备好行装,简单的用过早餐后,收起营帐,整军出发。
  骑兵行军的速度很快,日以继夜的奔波,半个月就能抵达卫国边境。
  攻打卫国一事倒也不算特别焦急,即使下了圣旨,也得等到大军调来,否则先到了也没用。
  下午的时候,天色忽然沉了下来。
  狂风卷积着黑云,其上隐隐约约有电光作闪过,雷声轰鸣作响。
  这架势,很快就是要下暴雨的节奏。
  虞北洲干脆寻了块视野开阔的平地,命令玄骑早点扎营。
  骑兵们穿着寒甲,轻装上阵,雨中赶路不仅容易风寒,还得不偿失。
  果不其然,片刻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虞北洲站在营帐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厚重的雨幕里,他仿佛看到一抹熟悉的白。
  怎么可能呢。那人只可能皇城,好好做养尊处优的储君,像被他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
  遥远的雨中,传来高高的通报:“太子殿下到——”
  虞北洲猛然回头,力度几乎大到扭断自己的脖子。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空黑云堆积, 深沉到几乎看不到其余色彩。
  连绵不绝的雨从高高的云端落下,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坠落于无边而苍茫的大地。
  这片地域已经许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一根一根, 从天际尾端坠落, 一根接连着一根, 织就成模糊色彩,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雨幕里, 一队鬼魅般的快马切入雨中,疾驰加鞭而来。
  为首那人披着袯襫油衣,只在脖颈与手臂露出来的地方透着点精心缝制的料子, 垂在宽大斗笠下幕帘下的白发扬起,发尾浸湿, 好似山巅浮着的无垢胜雪, 冷漠寒霜。
  这队轻骑实在行进得太快,又被瓢盆大雨遮掩了声音,以至于到一个极近的距离才显露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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