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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15)

作者:非非非非 时间:2023-04-18 09:40 标签:甜文 穿书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薛成璧神情略有恍惚。
  “二表兄脸上怎么流血了?”
  极近处,传来了孩子的慌张的声音。
  薛成璧倏然一惊。
  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他竟毫无所觉!
  未及躲避,一点暖暖的小指腹便触在了他冰凉的脸颊上。
  周瑭冻得指尖一颤。
  薛成璧则被烫得轻颤,猛地后仰躲开。
  动作幅度很大,少见地失态,几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啊,”周瑭反应过来主角是女孩,慌慌张张地倒退,“对不起!我又忘了……我不是有意要碰你的。”
  薛成璧沉默,眼眸藏在纤长睫羽的阴影里,看不分明。
  借着火光,周瑭发愁地望着公主脸上被瓷片划出的伤口。
  “可是,脸上留疤就不好看了。”
  周瑭脑海里灵光一现。
  “玉肌膏!上回还有剩吧?可以用那个涂!”
  薛成璧还未平复的情绪,再生波澜。
  ——玉肌膏?
  他刚一走出弄玉小筑,就将玉肌膏扔进了远方树林的枯井里,扼杀了最后一点陷害他的风险。
  但是,如果周瑭知道他把他送的东西扔了,一定会露出比糕点被拒绝更难过的表情。
  他会欠更重的东西。
  这些多余的东西……
  薛成璧本能觉得,自己负担不起。

第10章
  岁暮天寒,呵气成雾。
  送完糕点,周瑭来不及亲眼看主角擦药,便立刻赶回去找郑嬷嬷。
  然而郑嬷嬷不像往常一样笑着等他回来,而是弯腰低头,佝偻着身子,在云蒸院门口听训。
  “……看个孩子都能看丢,侯府要你何用!”
  高声的呵骂响彻整条青石小路。
  其实是郑嬷嬷受不住周瑭软磨硬泡,才许了他一点去送糕点的时间。现在事发,郑嬷嬷把错处全揽在自己身上,至于周瑭在哪,她瞒得死死的。
  周瑭三步做两步飞跑过去,护在郑嬷嬷身前。
  “不许欺负奶嬷嬷!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偷偷跑走的!”
  气势汹汹地张开双臂,大有“有本事冲我来”的护短劲儿。
  空气有短暂的安静。
  周瑭本以为是刁奴,定睛一看,才知训斥郑嬷嬷的人竟然是内宅最大的掌权者——老夫人。
  老夫人出阁前是将门虎女,又随夫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相貌昂藏严正,虎目不怒自威。
  被她那虎目一瞪,周瑭全身炸起的毛都抖了抖,急起来咬人的小兔子,顿时瑟瑟缩成一小团。
  “……老夫人万安。”他规规矩矩行了礼。
  老夫人身旁的李嬷嬷忍不住笑了笑,和善道:“什么老夫人,表姑娘该称呼外祖母才是。”
  “外祖母。”周瑭小声试探。
  “嗳,这就对了。”李嬷嬷笑着说,“多喊喊,老夫人爱听。”
  爱听?
  周瑭偷瞥老夫人的脸——还是那么凶,一点不像认可他这个外孙“女”的样子。
  他心里正忐忑着,李嬷嬷便提来一个看起来就十分贵重的楠木雕花食盒,呈在他面前。
  那雕花食盒足有八层,一屉一屉地抽.出来,里面摆满了糖蒸酥酪、栗子糕、松子穰、茯苓糕……见过的没见过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周瑭眼里冒出了闪亮的小星星,转瞬间,那些小星星又一盏盏熄灭,慌张起来。
  ……这什么?
  讽刺他家宴上吃的多吗?
  老夫人终于开口发话。
  “武安侯府不是什么落魄门户,供应表姑娘丰衣足食绰绰有余。有想要的,犯不着在席面上拿。若让人知道侯府苛待表亲,传出去未免太过难听。”
  她嗓音苍老低沉,暗藏愠怒。
  周瑭紧紧攥着手。
  本以为足够不起眼的小动作,竟然被老夫人发现了。
  想来老夫人是要训斥他行为无状,辱了侯府门楣。
  很可能挨罚。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却听老夫人继续道:“……若再有短缺的,或者有照顾不周的,便来听雪堂寻我。我听雪堂还养得起你一张嘴。”
  这话说的竟有几分缓和,老夫人顿了顿,向着郑嬷嬷,嗓音又陡然严厉。
  “好好服侍小娘子。若再有疏忽,唯你是问!”
  八层雕花大食盒递到了郑嬷嬷手里,李嬷嬷笑着福了一福,便扶着老夫人走了。
  剩下周瑭和郑嬷嬷,面面相觑。
  雷声大雨点小。
  不但没挨罚,怎么还白得了好些糕点?
  直到走远了,老夫人才卸下那张铁面,露出寻常做祖母的忿忿。
  “她唤我老夫人。‘老夫人’?这么生疏的称呼,是她该叫的?”
  “谁养的亲谁,这是人之常情。”李嬷嬷宽和道,“那孩子那般回护自己的奶嬷嬷,想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这么一说,老夫人心里更百感交集,忍不住道:“若养在我身边……”
  若养在她身边,周瑭是不是也会那么亲她、那么护她?
  *
  侯府里不只老夫人一个在煎熬。
  夜半更深,荒废多年的枯井之底如有冤魂徘徊,发出了诡异的沙沙声。
  仆妇们把附近的积雪都扫进了枯井,井底堆积的雪足有八尺之深,薛成璧一入井底,便险些被积雪埋过头顶。
  他一手拉住井绳,一手在积雪中摸索搜寻。
  井底的雪冰冷刺骨,只絮了薄薄一层棉的衣物根本抵挡不住严寒,他冻得脸色青白,手指也几乎失去了知觉。
  终于,他麻木的手指触碰到了一枚小小的玉瓶。
  即便埋在深雪中,瓶身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薛成璧将小玉瓶贴在颊侧,笑得无声而快慰。
  翌日清晨,喉咙的肿痛唤醒了他的理智,薛成璧回想起昨夜自己的所作所为,表情渐渐消失。
  他咳了一声,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
  在积雪里埋了小半个时辰,只染了风寒,已是幸运。
  荒谬。
  为了寻回一件可能陷害自己的物件,他竟在寒夜里下井底找东西?
  薛成璧触碰了一下脸颊上的划伤。
  玉肌膏效果显著,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
  昨晚回来后他火盆不记得点,身上也不记得用热水擦洗,却唯独记得给自己脸上一道最细小的划伤涂药?
  薛成璧长呼一口气,为自己的行为找出理由。
  ——他毕竟是个疯子,疯子一时兴起,做出什么违背常理的事,也是寻常。
  妥善藏好玉肌膏之后,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例行劈柴烧炉子,安顿好邹姨娘那边,然后开始练那套从未变过的刀法。
  一套刀法练完,晨曦刚刚爬上清平院的院墙。
  从前每回以练武发泄之后,焦躁感都会有所减轻。但这次不同,各种疑点仍盘桓在他脑海里,经久不散。
  薛成璧眉头烦躁地锁紧,猛地飞起一脚,踢向院角的狗洞。
  沙尘扬起,狗洞里传来猫儿的喷嚏声,然后是一个孩子的喷嚏声。
  薛成璧微愣。
  一只雪白的猫儿从狗洞里电射而出,一个小孩紧随其后,往前一扑,紧紧抱住了猫儿。
  “抓到你了!”周瑭兴奋的声音响起。
  他抱着白猫,擦了擦脸上的尘土,随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二表兄?!二表兄在这里做什么?”
  薛成璧尽可能不露痕迹地收回了脚。
  周瑭注意到他脚底的狗洞,震惊地瞪大了杏眼。
  孩子的面部表情极其生动,一双杏眼里满满写着:“这个洞是你刨的?”
  “不是我,是狗。”薛成璧想这么回答。
  但他喉咙钝痛,嗓音哑涩,这话一出口就吞掉前两个字,隐约成了“…我,是狗”。
  薛成璧:“……”
  周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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