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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是病秧子了(22)

作者:贺端阳 时间:2023-06-30 11:21 标签:年下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和料想的差不多。”云稚没睁眼,眼睫却轻轻颤动。
  想要调查云稷在都城的经历,云立肯定是第一个要问的人。但又不能问得太明显,只能旁敲侧击试探,再其次,云稚还没办法和旁人讨论云稷生前之事,尤其这人曾是他的亲随。因此由陈禁出面要自然的多,却也和料想一般没什么收获。
  “算了……”云稚睁开眼,翻身而起,“来日方长。”
  他朝还靠在书案前的陈禁伸出手:“去吃饭,一会立哥等急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门,迎面看见云立匆匆而来,陈禁立刻回头看向云稚,指责道:“就说要快点,还要立哥亲自来请。”
  云稚瞥了他一眼,懒得在这种事上计较,转过视线看向云立:“有事儿?”
  云立把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刚有人送了封请帖过来,是给小公子的。”
  陈禁好奇地朝云稚手里看去:“圣上这么快就召你入宫,那也不必还送个帖子吧?”
  “自然不是圣上……”云稚拆开请帖细细看过,“淮安王生辰,邀我到他府上赴宴。”


第十七章
  天色阴沉的厉害,大雨滂沱而下,落在青石街面,发出阵阵轻响。
  淮安王府就在临近皇城的另一条街巷,云稚提前问了路,既不用车马,也不带随从,自己撑了伞慢悠悠地走了一会,果真瞧见王府的大门。
  这座王府是时期所建,至今已有三代,外观上犹可窥得当日之恢弘。
  门上的匾额据说是亲赐,云稚抬了伞仰头打量,忽听见一道清冽的声音:“公子是来赴宴的?”
  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站在府门口,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见云稚看过来,笑吟吟开口:“不知是哪家公子?”
  云稚的目光穿过雨帘,在男人脸上的黥痕上短暂停留,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点头示意后从怀里摸出请帖:“幽州云家。”
  “原来是云公子,里面请。”那人接了请帖细细看过,向旁让了一步,“在下萧络,是这府里的管事。”
  “这么大雨还劳管事亲自出来相迎……”云稚跟着萧络一路往里走,漫不经心地朝四周打量,“我不会是最后一个到的吧?”
  “云公子是最先到的……”萧络回道,“离开宴还早,可以先进去喝杯茶,也等等其他人。”
  “那正好……”云稚点头,“我还没尝过都城的茶。”
  二人说着话,已经瞧见了正厅,还没等走过去,忽听得一阵喧吵,云稚顺着声音瞧过去,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应该是一间偏厅,厅里不知道是什么人,正高声叫骂不止。
  李缄站在门口的回廊里,斜倚着半开的门,耐心地听着,甚至还笑着回了句什么。
  虽然预料过到了都城定会重逢,却没想到这么快。
  更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云稚轻轻挑眉,却不知为什么,唇角向上微微翘起,勾出抹浅笑。
  李缄揉了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郑大人,你说你好歹也是先帝亲授的翰林修撰,进士及第,据说也是饱读诗书,怎么骂人都不会……”
  他垂下视线看着厅内,昏暗的光线里,捆成一团的男人还在歇斯底里地叫骂,“翻来覆去那么几句骂一早上了,商量一下,换点新的?”
  “你……”男人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急,“李徊好歹也是先帝亲封的总管,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助纣为虐的混账东西!”
  “因为呀,李徊根本就没养过我!”李缄把手伸到后腰,面上笑眯眯的,“你不会要拿刚才那套骂王爷的措辞再骂我一遍吧?那可真是太无趣了,不然我教你几句别的?”
  他摸出那柄一掌长的短刀,指尖从刀身上轻轻划过,“比如……”
  利刃刺入大腿的瞬间,叫骂短暂地停了一瞬,跟着变成了凄厉的惨叫,其中还夹杂着对李缄的辱骂——
  远比先前要恶毒的多,从祖宗十八代一直骂到他本人必定是个短命鬼。
  “这样就新鲜多了……”李缄歪着头听他骂了一会,伸手在那道正不断冒血的伤口上轻轻戳了一下,“要不要再学几句别的?”
  “宣之……”
  突如其来的呼唤止住了李缄举刀的手,他扭过头,瞧见了撑着伞站在石阶下的萧络,还有他身边的云稚。
  李缄微微眯起眼。
  不管什么时候、在何处,身边又有谁在,这人都是一道格外醒目的存在。
  他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小袖袍衫,撑着把油纸伞,身姿挺拔,长身玉立,哪怕外面正下着大雨,也不见衣摆上有沾染泥浆,仿佛一支青竹昂然挺立于天地之中。
  反观自己……
  李缄低头扫了眼前襟,不见血迹才稍稍放下心来,右手背到身后,将短刀收回鞘中,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屋檐边缘借着地势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
  云稚回以浅笑,目光看向仍传出叫骂声的偏厅,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落回李缄脸上。
  四目相对,却没人开口。
  “你昨天不是说和云公子认识,正好替我招待一下……”萧络视线从他俩身上扫过,“我去府外迎客。”
  “好啊……”李缄应声,“求之不得。”
  萧络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收回视线,带着些许歉意朝云稚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萧络已经走远,余下两个人依旧隔着雨帘相顾无言。直到雨水被风吹进檐下,落到李缄脸上,他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看着石阶下的人,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鼻尖:“伤好了?”
  “好了,顺带休养了一阵。”
  云稚笑着看向对面的人,依旧清瘦,但是面色明显好了不少,眼底洋溢着先前没有的神采。
  算起来这人到都城也不过两三个月,却已然如鱼得水一般。
  “看来你这段日子过得也不错。”云稚向前走了几步,在石阶前停下脚步。
  “还凑合,跟以前比肯定是要更好点……”李缄看了眼仍未止歇的雨,“开宴还早,去喝杯茶?”
  “不急……”云稚歪了歪头,指了指李缄身后,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里面的叫骂声也没止歇,“你先忙,别耽误正事。”
  李缄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面上有刹那的迟疑,随即露出一点满不在乎的笑:“这算什么正事儿……”
  “既然这样……”云稚收回视线,转了转手里的伞,雨水顺着伞的边缘滑落到地上,和青石砖上的积水融在一起,“那走吧……”
  连句多余的客套也没有。
  李缄看着那张脸上的理所当然有一瞬的沉默,跟着笑了一声,几步下了石阶径直钻进云稚伞底:“正厅人多,我带你去个清静的地方。”
  油纸伞不算太大,堪堪遮住两个少年。
  云稚往旁边稍稍倾斜了伞面,意外发现身边这个年岁更小看起来也更清瘦的人实际要更高一点,需要稍稍低头才能正好被罩在伞下。
  “我来吧……”
  李缄朝云稚伸出手,低头的瞬间看见自己的指尖,沾染的血迹已经干涸,只留下黏糊糊的触感。
  几乎是同时,一方锦帕落到他掌心。
  “刚才就想给你了……”云稚看着他,“好歹这次没溅脸上。”
  “你……”
  李缄想说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毛病多,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声笑。
  他拿了锦帕,沾着雨水细细地擦干净手指,而后直接从云稚手里接了伞:“这边……”
  荷花池前有一个凉亭,地势颇高,正好能将整个花园的景致收入眼底。
  雨势逐渐转小,淅淅沥沥地落在荷花池里,碧绿的荷叶被雨水冲洗一新,散发着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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