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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山雪(24)

作者:吾九殿 时间:2022-03-19 10:13 标签:甜文 天作之合 史诗奇幻 东方玄幻

  他以为自己有哪里疏忽了,下意识站正了点。
  却见首巫大人提着刀,直接越过自己,朝一个方向走去。
  巴塔赤罕:“……啊?”
  与此同时,篝火边。
  仇薄灯眉眼间盈盈留笑,火焰细小的光印在晶亮的黑瞳里,简直比天上的星辰还耀眼。许则勒和桑吉两个凡夫俗子,一个手势悬空,一个汤勺悬空,愣是回不过神。
  “后来呢?后来呢?”仇薄灯催促。
  “哦哦哦,后来……”许则勒刚刚木木点头,篝火就猛地一晃。
  下一刻,对面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少爷,惊叫一声。
  被人腾空抱了起来。


第23章 妒火
  脸颊抵上滚烫的、蒙汗的肌肉,仇薄灯的脸颊瞬间也跟着烫了起来。他一边慌乱地挣扎,一边小声地急促地呵斥,让对方赶紧放他下来。
  这不是图勒巫师第一次当众抱他。
  可这次不一样!
  单就一个许则勒就教面皮薄的小少爷受不了——以往,他还能用异域部族没人认识来安慰自己。可当着一个认识自己的,同样出身世家的东洲人的面被抱起来,最后一层遮羞布顿时被扒了下来。
  简直就像整个东洲都知道,仇家的小少爷被异族的巫师给强占了!
  更别提,眼下图勒巫师竟然是……
  是、是……
  是褪下双袖的!
  刚刚雪中练刀回来的图勒巫师,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充斥满剧烈运动过后,宣泄出来的热量和力量。少年秀气白皙的手指一按上去,跟被烙铁烫到似的,猛地又抽了回去……脸颊的绯色更深了。
  可怒意满溢的占有者根本就没有体谅一下中原小少爷的羞耻心。
  ——他把他锁得更紧了。
  图勒巫师以骨骼,以肌肉为枷锁,将仇家的珍宝铐在自己怀里,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向篝火边的许则勒。他的架势和任何以利爪牢牢按住猎物,同时扭头对观者宣告属权的猛禽没什么两样。
  许则勒被吓得浑身僵硬。
  由不得他不僵硬:一把寒光凛冽的图贡长刀就插在他面前的地上。
  ——刚刚篝火的摇晃,就是它带起来的。
  许则勒毫不怀疑,这一刀是冲着他的脑袋来的,只是最后基于某些理由……诸如想弄懂阿尔兰平时在说什么、想让阿尔兰高兴一类的,才硬生生移开了。
  尽管图勒巫师很快就转身,抱着他挣扎不休的阿尔兰离开,许则勒依旧一脸绝望:他完了。真的。
  该死的!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熟悉图勒的风土习俗啊?!
  ……图勒,以角鹿为图腾的图勒。
  图腾在雪原无处不在,不同的图腾塑造出不同的部落。
  凶狠的苍狼,狡黠的红狐,悍猛的熊罴以及……即忠诚又好斗的角鹿——它们是以对伴侣的独占欲出名的。吸引到雌鹿注意的他者,比直接挑衅领地的窥视者,更容易激起雄鹿的怒火。
  苍天在上,这些好斗的家伙,简直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巡视自己的领地,驱逐不善的窥视者,蛊惑伴侣的路过客。
  若哪个路过客,不幸令雌鹿哒哒哒环绕了两圈,并发出呦呦的鸣叫……
  管它雌鹿是不是觉得这陌生的家伙有些稀奇。总之,只要引起了雌鹿的注意,这路过客就要倒大霉了——暴怒的雄鹿非一角戳断它的咽喉不可。
  它们半点都容不下伴侣的注意被其他家伙吸引。
  ………………
  木门再次重重关上,再次震得屋顶的积雪簌簌掉落。
  仇薄灯被架了起来,又被狠狠分开。
  成年男性的膝盖抵着门板。
  “……阿尔兰。”
  图勒巫师低低地喃喃。
  冷硬的指骨陷进少年细白的后脖颈,把他压向自己,逼他将下颌依托到自己的肩上,要他将脖颈与自己相贴;逼他安抚自己的妒火,要他把一切交给自己……打上烙印了。互相标记过了。
  都是他的。
  “放我下来!发什么疯啊你?!”
  仇薄灯生气了,奋力去掰男人扣在脖颈处的手。
  他根本搞不清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无缘无故的!
  ……雄鹿为了它的伴侣,硬生生忍下直接剖开挑衅者腹部的暴戾天性。可它为之忍耐的伴侣不仅没为此嘉奖它,还朝它发火了。不、不仅仅是发火,甚至拒绝了原本已经不怎么抵触的亲近……
  薪木燃烧。
  暗红的火舌蹿出铜炉。
  悬挂在墙壁上的镀银的鹿骨面具,被火光照出一片雪光……神秘的、古老的鹿。幽暗的、捍卫领地的鹿……它要巡视自己的领土。
  ……要把自己标记的气息加深。
  ……要以此确认自己的专属权。
  图勒巫师站在木门前,深黑的氆氇宽袍袍袖盘扎在腰间,角落投来的火光照在他肌肉强健的脊背上,镀出黄铜般的色泽。雪域部族高大的身躯将光线遮得严严实实,控制住底下早早圈占起来的猎物。
  圈占。攫取。掠夺。
  惩罚。
  仇薄灯动弹不得。
  双手被扣住,按在又冷又硬的木板上。
  他挣不开手,也踩不到地,他成了被架起来钉在橡木上的祭品。
  古老的祭祀,山神与森林。
  ……原始时代,初民们在火灾过后,把纯洁的、素白的羔羊钉在粗糙的古树上。等到太阳下山之后,神秘的山神,森林的主人,就会从雾蒙蒙的血霞中走出,享用人们供以替罪的祭品。
  指骨隔着布料,烙着皮肤,成了某种愤怒的、惩罚的印痕。
  黄铜托底的绿松石纽扣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弹起来折射出闪烁的彩光。
  ……和逃跑那一夜也不一样,图勒巫师不跟他说话,也不抚弄他,只是凶狠地攫取,掠夺,侵占。冰冷的唇齿简直像什么野兽的牙刀,在一寸一寸地巡逻,一寸一寸地标记。甚至、甚至连毡毯都没有,直接被抵在门板上。
  仇薄灯气得唇瓣哆嗦。
  他好像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几次险境时,有力的怀抱;任由他发火的时候,安抚的低沉歌声;猛犸旁,罩下来的斗篷,最后的退让。
  诸多种种,叫他有了种错觉,错以为自己依旧是被小心翼翼呵护的。
  他在呵护中丧失了警惕。
  结果,对方的怒气来得毫无道理。
  真的毫无道理。
  仇薄灯漂亮的黑瞳噙满泪水,耻辱席卷了他,是真真切切的耻辱,而不是羞愤什么的。
  “你滚啊!滚啊!”他拗了起来。
  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反抗的能力,死命地挣扎。秀丽的腕骨狠命从图勒巫师攥紧的虎口往外抽……他不通武学,毫无经验,根本不知道怎么用力,只是执拗的性子上来,就不管不顾地往外拽。
  再这样下去他非脱臼不可。
  禁锢住他腕骨的虎口松开,少年泛红的手腕抽了出来。
  “啪”一声脆响。
  ——他结结实实地给了图勒巫师一记耳光。
  抽得他自己的手掌掌心一片火辣辣的,连指尖都通红了。
  指甲刮过早上金属图腾砸出的伤痕,将刚刚结痂的伤口刮得重新渗出血来。血迹在图勒巫师苍白得仿佛从未接受过光照的脸颊上,格外刺目。
  “你滚啊!”
  仇薄灯压着咽喉里一阵阵泛起的哽咽,死死攥住手指,攥得指腹被自己的指节烙得生疼。无缘无故、毫无道理……
  “滚!”
  他咆哮。
  他发起火来时,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一吼,泪珠儿直接顺着脸颊滚了下来。仇薄灯胡乱一抹脸,素白的肌肤因接触冰冷的空气,已经暴起小小的颗粒,眼泪一沾上去,顿时更冷了。
  他也不管,直接去推男人锢在身侧的胳膊。
  去他的呢!!!
  “……阿尔兰,阿尔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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