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谁？(73)

　　封扬有些不安的握紧掌心的厉鬼符篆，另一只手悄悄握住厉鬼的手。到达这个小世界以后, 封扬就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人注视着。就像上辈子跟世界意识作对时，处处被天道针对紧逼的感受。
　　“他来了是么。”封扬沉声问道。
　　厉鬼没有说话, 双眸紧闭, 长至脚踝的黑发与衣袍无风自动, 整个野坟地瞬间刮起龙卷风。阵阵阴风以厉鬼为中心, 呼啸旋转着向外发散着。半晌，厉鬼睁开眼睛，沉声说道：“这个小世界的功德气运，已经被世界意识提前收走了。”
　　在厉鬼压着殷正义等人成功收复了四十五份被割裂的功德气运后，世界意识终于反应过来，开始下手了。
　　“竟然没等到九九八十一轮法阵运转完毕后再收取功德气运，看来那位世界意识也是被你逼到山穷水尽处，不得不孤注一掷了。”穆青羊轻笑一声，扭头看向厉鬼：“这么说来，你的实力应该比那个所谓的世界意识更强一些吧？为了跟你争夺气运，它宁可冒着被功德反噬的风险去吞噬那些功德气运，也不肯正面站出来跟你斗。”
　　穆青羊特别好奇：“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灭了世界意识，反而也要选择先收集功德气运呢？”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们？”
　　厉鬼瞥了穆青羊一眼，见殷正义、苏楠和段明轩也都极为好奇的看过来，沉声解释道：“这个世界被割裂太多次，很快就要崩溃了。首先集齐功德气运是为了修补《世界之书》。”
　　封扬心下一动，跟着追问道：“要怎么修补《世界之书》，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厉鬼看着封扬，眸中显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笑意：“我会护着你。”
　　封扬翻了个白眼，从始至终他担心的都不是自己：“别想岔开话题。我是问你会不会有危险？”
　　“我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是承载本世界气运功德的人，只要这个世界没有事，我就不会出事。”厉鬼轻飘飘的说道：“放心吧，我与这个世界是同在的。”
　　听到这句话，封扬稍稍安下心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旧觉得有一丝丝不安萦绕在心头，仿佛他忽略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线索。
　　厉鬼却不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既然这个世界的功德气运已经被世界意识收走了，厉鬼也不想再多做逗留。他带着封扬一行人，继续追溯其他的小世界。只可惜提前反应过来的世界意识更加熟悉这些小世界的方位。又三十四个世界过去后，厉鬼一行人最终只抢到两份功德气运，剩下的功德气运都被世界意识冒着被反噬的风险收走了。
　　“终于打到最后一关了。”虽然最后几十个世界几乎轮空，但杀自己仍然杀到麻木的苏楠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一轻，莫名有种即将解脱的感觉。
　　段明轩的想法也差不多。唯有殷正义、穆青羊和封扬面色凝重。都在担心一直隐匿在暗处的世界意识会在最后一个小世界出现。
　　说是最后一个小世界，其实也是世界意识滋生了私心私欲之后，利用法则构建出的第一个小世界。作为承载着分裂《世界之书》的关键一环，这个小世界的法则之力相当诡异。几乎是在一行人降临到小世界的第一时间，众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冥冥中的束缚，还有来自灵魂深处的吸引和召唤。
　　殷正义、苏楠和段明轩齐齐变色，猛然扭头看向厉鬼：“不好，这个世界的目标也察觉到我们了。”
　　穆青羊和封扬脸色微沉。穆青羊开口说道：“看来这个世界果然不一样。”
　　厉鬼没有说话，而是追溯着殷正义三人身上的命数联系直接找到这个世界存在着的‘殷正义’三人。
　　果不其然，就在找到目标的同一时间，众人愕然发现守护在目标身边的。竟然会是这个世界的‘封扬’。
　　下一秒，众人齐刷刷看向厉鬼。但见厉鬼本来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已经阴沉的就跟雷雨天似的。
　　“这也太狠了吧？”苏楠暗暗咋舌。虽然厉鬼本人的情绪非常内敛，但这么多个世界走下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厉鬼对封扬有多在意。两人的手基本上就没松开过。厉鬼也一直都把封扬好好的护在身后。可是现在，世界意识居然让这个世界的‘封扬’带着三个目标来跟他们对抗。就是不知道厉鬼能不能狠下心来对这个世界的‘封扬’下手了。
　　“我来！”封扬挡在厉鬼面前，目光直视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只见对面的‘封扬’忽然轻笑一声，好整以暇的询问被封扬挡在身后的厉鬼：“你确定要让我们两个自相残杀？”
　　“你应该知道的吧？”
　　‘封扬’玩味的把玩着手指，笑眯眯说道：“气运主角跟其他人可不一样。”
　　“放任气运主角自相残杀的话，稍有不慎，这个世界会立刻崩溃掉的。”
　　“尤其是在……”
　　‘封扬’说到这里，视线慢慢定格在厉鬼的身上，语气玩味的，缓慢却又坚定的说道：“你已经穿越到其他八十个世界，成功吞噬了其余八十个‘殷厉’之后。”
　　厉鬼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封扬’，沉声说道：“从‘封扬’的身体里滚出去。”
　　“占有欲还是这么强。”
　　‘封扬’又是一阵轻笑：“都轮回这么多次了。你的性格竟然一点都没变。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是不是不想让封扬知道，当你成功收集到所有气运功德之后，为了确保本世界不会崩溃，就必须泯灭自己的意识，将全部气运功德归还给《世界之书》，以此弥补《世界之书》已经分崩离析的法则？”
　　听到这一番话，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封扬猛地扭头看向厉鬼：“怎么回事？他到底在说什么？”
　　“它想扰乱人心。”厉鬼言简意赅的说道：“不必理会这种低级的挑拨。”
　　“我是想扰乱你们的心思没错，但我说的可不是谎话。”
　　‘封扬’眉峰一挑，目光看向封扬，意味深长的说道：“你难道就没有好奇过吗？之前穿越了那么多小世界，每一次都没有碰到你们自己。”
　　‘封扬’定定的看着封扬，在厉鬼猛然爆发的攻击中，好整以暇的拆穿了厉鬼小心翼翼守护了很长时间的秘密：“当是因为每个世界的他自己都已经被他提前给杀掉了。”
　　“气运主角的安危关乎世界存在的核心。从我运行法阵的第一世起，《世界之书》的根基就已经被分裂了。如果任由这个裂痕扩大，最终导致的结果只能是整个世界分崩离析。这一点你大概知道。可你不知道的是，想要弥补这个裂痕，就必须用男主自身的气运功德甚至灵魂作为养料。”
　　‘封扬’说到这里，忽然充满恶意的冲着封扬勾了勾嘴角：“你知道吗？其实在构造逆天改命法阵的时候，我的目标一直是你。毕竟殷厉才是本世界的男主，想要害他难度实在太大了。可要是换成你的话，虽然功德气运没那么足，但也足够我摆脱本世界的束缚，冲入三千大世界。”
　　“殷厉察觉到这一点，在法阵成型的时候，主动代替你填进阵眼了。”
　　“他倒是很自信，也够痴情，为了你连气运功德命数飞升都可以不要。那么你呢，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保护你，保护《世界之书》不被崩溃，主动散去灵识化身法则吗？”
　　封扬脸色瞬间变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厉鬼，不知道世界意识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在内心深处，封扬竟然笃信世界意识的话。
　　而在另一边，世界意识仍旧如同恶魔低语一般，蛊惑封扬：“跟我合作吧。只要你们答应跟我合作，我们三人同心协力，就有办法摆脱本世界的束缚，一起闯进三千大世界。这本来就该是你们的命运不是吗？”
　　殷正义等人同样也听到了世界意识的话，很快意识到世界意识的言外之意，就是想让封扬和厉鬼放弃他们，跟世界意识一起飞升。也就是说，如果三个人真的合作了，等待他们的下场必定就是世界泯灭，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众人的神色再一次变了。看向封扬和厉鬼时，也越发的警惕难安。


第91章
　　“不要听它说话。”厉鬼用力捏了捏封扬的手：“它在骗你。”
　　世界意识闻言轻笑：“我可没有——”
　　话没说完, 就见厉鬼大袖一挥，一股雄厚的功德气运夹杂着冲天的怨气逼到面前。世界意识身形一闪, 躲过厉鬼的攻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厉鬼已经飞身而上, 带着森然鬼气的魂力结成阵法砸向世界意识，企图将世界意识禁锢其中。
　　世界意识脸色微变, 仓促间祭出自己的一个小世界，与厉鬼的阵法对轰上去。霎时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似乎有无尽的光芒炸开，虚空中传来一声巨响, 所有人的身体一瞬间仿佛被撕裂又被碾压成灰。那种骨骼尽碎连灵魂都被泯灭的痛苦从身体最深处传出来, 众人不由得惨嚎出声。
　　厉鬼猛然收回魂力，面如寒霜的看着眼前自顾自得意的世界意识：“卑鄙。”
　　世界意识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目光转向脸色苍白, 痛苦到浑身发颤的封扬：“现在, 你总该相信了吧？”
　　“我们之间, 倘若硬碰硬, 最终只能是两败俱伤，玉石俱焚。”世界意识认真游说道：“与其如此，不如我们联手, 倾一个本世界之源, 足够我们三个飞升到三千大世界。届时天高海阔, 你我之间必定秋毫无犯。”
　　“不可能。”殷正义捂着头痛欲裂的脑袋, 冲封扬大声喊道：“你别被他蛊惑了。你可别忘了, 这个世界除了我们，还有你的父母家人。难道你连他们也不管了吗？”
　　封扬面沉如水。
　　世界意识轻蔑的笑了笑：“我们修道之人，想要飞升，早就应该把六根尘缘抛诸脑后。更何况你轮回这么多世，你的家人朋友早就已经不在了。现在的那些人不过是幻影而已。你总不至于为了那些已经不存在的所谓家人，牺牲殷厉吧？”
　　听到这一番话，殷正义的神色忽然变得狰狞起来。他整个人，可以说是完全被世界意识给毁掉了。本该妻贤子孝和谐美满的人生，最终变成这种七零八落的可笑模样，为了帮殷厉收集气运功德，还辗转八十个小世界亲手杀死了八十个自己，每一次死亡时的疼痛和绝望都如附骨之疽般深入骨髓。最终目的只是希望厉鬼能够打败世界意识，将世界还原成最初的模样。
　　可是现在，世界意识却来劝说殷厉和封扬跟它联手毁灭世界。他们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不惜牺牲整个世界的人，那他们这些人的牺牲和痛苦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