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负距离(67)

　　亲眼目送护士把人推走之后，叶子星站在空空的病房外，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和他一起站在外面的，有他那面色凝重的父亲，没有血缘的哥哥，默默擦眼泪的小姨，还有一直抱着他的陆从枫。
　　“星星，这个你拿着。”周敏英把包里的信件递到他手里，“老爷子给你写的信，他让我一定要交给你。”
　　叶子星颤抖着接过那封信，一点，一点地拆开。
　　“星星，我是爷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爷爷大概已经去另一个世界逍遥快活了。不用担心，爷爷会过得很好的。化疗真的很痛苦，爷爷就快要解脱了，所以千万不要难过。自从明英走后，爷爷就很少见你笑了，你一定很想她对吧。相信爷爷，这次爷爷会帮你把思念带到的，你放心吧。
　　“爷爷知道，你讨厌这个家，讨厌你爸，讨厌你哥，你不愿意回来，爷爷能理解。你只需要记住，不管怎么样，爷爷最爱的只有你一个。只要你愿意，这个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必要勉强自己。
　　“我为我这个混账儿子对你们母子二人所造成的伤害深表歉意，是爷爷管教不当，都是爷爷的错。遗嘱上我已经写清楚了，我名下所有的财产都是你的，你不需要担心你爸给你的遗产分配会很少。
　　“最后，你之前跟爷爷说喜欢男生，问爷爷的想法。我的想法就是，只要我们星星能永远快乐、幸福，就足够了。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如果真的能遇到那个真心待你、愿意和你携手一生的人，性别不是问题。希望你能遵循自己的内心，和你爱的人勇敢、坚定地走下去。
　　“爷爷永远爱你。”
　　“勿念。”
　　在乘高铁回学校的路上，叶子星一直靠着车窗，望着乌黑的天。什么也不说，只是望。
　　天虽然乌黑，还是偶尔能看到几颗星，微弱地闪着光。
　　陆从枫握紧他的手，“在想什么？”
　　“学长，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陆从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真的看到了几颗星星。
　　“会。”陆从枫说，“前提是，你爱的人。”
　　“他们会化作天空中最闪亮的星，守护着你。”
　　叶子星出神地盯着那颗最闪亮的星星，笑了笑，随即收回视线，倚靠着他，“学长，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陪我过来，谢谢你照顾我，谢谢你喜欢我。”叶子星静静地闭上眼睛，“谢谢你爱我。”


第54章 负距离
　　一场寒潮过境,城市的气温骤降，才刚换上棉袄的人又纷纷换上了羽绒服，在外面待上一会儿脸就会变得通红。
　　叶子星每天都和陆从枫一起上下学，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视野。
　　同学们都说他们如胶似漆得像一对新婚夫妇,叶子星也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他们才上大学,但他好像已经提前过上了婚后生活。
　　上微博刷评论和私信的时候，叶子星经常看到“生不出孩子不许分手”这样命令式的祝福语。每次看到，陆从枫就笑着说,如果你能生孩子的话，我们现在大概已经子孙满堂了。
　　叶子星又问：“可是我不能啊,你会很遗憾吧,你喜欢小孩子吗？”
　　陆从枫只是摇摇头，“你就是我的小孩子,还要什么小孩子？”
　　叶子星：“说情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不想让你痛,我不会让你痛的。就算你能生，我们也不要。”
　　叶子星听完愣了一下，笑了，“回答满分。”
　　“有奖励吗？”
　　“这也要奖励啊？”
　　“再来一次。”
　　叶子星满脸的痛苦面具，“亲爱的陆老师，请您睁开眼好好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五点，已经八次了，还不消停吗？一定要把我折磨死了你才满意？”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
　　信你个鬼。
　　“真的不怕精尽人亡啊？你不怕我怕。”叶子星使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把他踹开,“……陆从枫，你太可怕了,分手。”
　　陆从枫：“？太行也是我的错？”
　　叶子星愤愤地骂了句禽兽，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刚刚是谁勾引我的？”
　　“……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话音未落，陆从枫又重新贴上他的后背。
　　“不是……陆从枫！你能不能别……！！”
　　“不能。”
　　……
　　*
　　处在热恋期的小情侣实在有点疯狂。
　　以前叶子星看别人谈恋爱还理解不了，换到自己身上就能深刻地理解到了。再有一个星期，不，一天，再有一天，他的腰就可以彻底不用要了。
　　要是都住学校还好，可是现在同居，一见面就控制不住。做饭控制不住，一起看电视控制不住，躺在同一张床上控制不住，快要疯了。
　　疯归疯，甜蜜也当然是甜蜜的，叶子星非常满足。
　　只是忽然有那么一天，陆从枫的脸色变得奇怪了，好像也不怎么爱碰他了。不管他再怎么勾引，再怎么暗示，陆从枫只是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躺在一张床上也只是躺在一张床上，搂着他而已。
　　这和前一段时间疯狂的陆从枫判若两人。
　　叶子星没有主动问，但他内心是觉得，陆从枫腻歪他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以上之后，叶子星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有人说gay能谈三个月以上的恋爱就算金婚了，可是他们俩这才两个月呢，难道陆从枫看腻了他这张脸，也腻了他这副身体吗？
　　陆从枫还是依旧对他好，只是不怎么拉着他做那事了。
　　某天早晨，陆从枫围着围裙在厨房给他做早餐，刚睡醒的叶子星就从后面抱住他撒娇：“今天不做吗？现在也可以。”
　　陆从枫手上的动作一顿，接着继续。“你的身体需要休息。”
　　“大骗子，我最需要休息的时候你也没这么怜香惜玉过。”
　　“……”
　　“你就直说吧，你是腻烦我了吗？”
　　陆从枫听到这种质疑，连菜都不炒了，直接把火熄了，转过身跟他认真解释：“我没有。我发誓。”
　　叶子星眼里噙出了泪花，“我好怕你不喜欢我了……如果你觉得我前一段时间的态度让你不满意的话，我可以改……你再粗鲁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但是你能不能继续喜欢我？”
　　误会大了。
　　“说什么傻话呢？”陆从枫摩挲着他的眼角，“叶子星，相信我。”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对我冷淡了？不是腻烦还能是什么？”
　　陆从枫眼神闪躲，“等时机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告诉我……要和我分手？”
　　“绝对不会。”
　　“你，是你说的不会，不能反悔。”
　　陆从枫亲了亲他的眼睛，“我保证。”
　　这个关子一卖，着实是把叶子星的好奇心狠狠吊住了。
　　如果不是和他说分手，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很快，这个谜题在某天深夜，得到了答案。
　　陆从枫在凌晨的时候起床去阳台接了个电话，他以为叶子星睡着了，其实叶子星偷偷跟他去了阳台。
　　叶子星知道偷听电话不是什么好事，但他实在太好奇了，他觉得自己可能等不到“时机到”的那一天了，他快急死了。
　　“小陆啊，你再考虑一下，这次机会不是谁都有的，而且你是你们专业最优秀最有前途的了，而且你们专业只有你才大二就把大部分学分修完了，机会来之不易，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你要知道，如果你选择放弃这次机会，它可就要落到一直和你竞争的第二名手里了，你甘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