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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一盒十八(169)

作者:且尔西 时间:2024-05-28 10:33 标签:校园 直掰弯 互攻 双向救赎 现实向

  祁硕看了眼手背上已经扎进静脉的针和瓶子里装满的液体,“不知道。”
  估计不会再回去了。
  退学申请表他已经打印好了,等填完寄给导员,一切都会结束的。
  陈文轩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怒气冲冲地骂着林琛,“听见了吧!旁边有人,女的。‘吃早饭了吗?’还惦记个der啊!他妈最好别来。”
  “操。”林琛瘪了气顺手抄起杯子,陈文轩立马夺过。
  “别砸!三块钱一个可贵了呢。”陈文轩说,“就这么地吧,分了得了,人家都找好下家了,你恋恋不舍干嘛!再说了你还把人揍那么狠。该结束结束,这都过去整整两个月了,你何必呢!昨晚去趟酒吧吃果盘你他妈发俩朋友圈,谁看不出来你那点心思似的。”
  林琛刚酝酿好的关怀被电话里轻飘飘一句给吹散了,“滚!”
  祁硕躺回床上,打开手机,朋友圈刷新后是林琛第二条在酒吧的定位。
  他没想好要去干嘛,他有年后去当兵的打算,部队里两年过去,等他退伍回来一切都会是新的。
  再说吧,还没想好。
  今天又睡过了,旁边床位新进来一个阿姨,阿姨摇醒他,帮他叫来了护士。
  “出血了?”
  “嗯。”祁硕舔了下干燥已经发裂的嘴唇。
  “一个人住,你下回按铃。”
  “嗯,谢谢。”
  挂完水他没在医院多住,他怕住院,那惨白的墙让他难免想到精神病院里的日子,还好就只呆了四天。
  回到家里祁硕迫不及待洗了个热水澡,洗澡时他看着镜子里后背的伤痕,简直丑陋至极。
  他伸手在水汽缭绕的镜子前扣掉一层结好的痂,粉红色的皮肉露出又有鲜血慢慢渗出,热水猛地冲在伤口上他疼得一抖。
  对了,当兵要体检,他的这些疤是过不去的。
  看来得重新想了。
  从浴室出来的祁硕穿好衣服掰了两粒坦度螺酮吃下,寸头干的快,毛巾一擦就差不多行了。
  夜里祁硕坐在卧室书桌前,随意的针织衫将他清瘦的锁骨暴露出来。借着台灯的淡光他在柜子里拿出一张封存起来的16G内存卡,旁边放着林琛送给他的镜头。
  窗外淅沥沥下着小雨,雨气再次给房间里增了几分阴冷。
  祁硕在电脑里插上内存卡打开,这张卡里装满了他的过往,也是他和林琛的所有故事。
  第一张照片是他在七年前拍的余晖,那时刚拿着一个三星的手机。
  呆在山上就喜欢怼着余晖拍,总幻想着自己有天能走出去,看到山另一边的夕阳。
  之前的运动会有人拍了短视频发在社交平台上,他们一起在操场奔跑的身影被记录了下来,祁硕特意地找那人花钱买了原视频。
  他的耳机里循环播放着那首在商场里弹出的钢琴曲,点击着鼠标一张张过着旧照片。
  从江边的第一面再到校庆林琛带着墨镜站在雪地里,再到后来秦皇岛的海岸和人民广场的夕阳,整整15个G,哪怕是废片他都没舍得删。
  也许从开始记录珍藏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失去的准备。
  预备式留念。
  而他又像个偏执的变态记录了很多。
  最后一个视频祁硕面无表情地点开,几阵喘.息声在房间响起。
  “咱俩做吧。”
  “来得及吗?”
  他们的最后一次,祁硕偷偷录了视频。


第113章 好像一封遗书
  视频的一半背景还是晴天,祁硕靠在椅子上看完了整段。
  “林琛。”他盯着电脑屏幕喃喃一声,突然念出的名字竟也有种陌生。
  祁硕喝了口热水,在书桌里翻到一个旧的笔记本。
  这是他的小学日记,里面写了一堆凑字数的作业。
  今天买了个橡皮,好开心。
  看着泛黄的纸张他莫名想写点东西了,便揪开了一支笔帽。
  写给谁呢?写给自己吧。
  长时间不握笔他有些不会写字了,在本子背面划了好几下才算拿顺。
  【如果是写给自己,我就不用亲爱的开头了。
  但,亲爱的林琛,
  有点想你了。我还想很多人,想爷爷了,想祁闻了,也想我妈妈了。
  这几天我也不知道在等什么,总感觉我们还会再见面。
  也的确见到了。
  在梦里。
  我梦见你带着我离开了,我们一块去了机场,白色的飞机划过湛蓝的天际。
  回过神后,我看到的是没有拉严实透着光的窗帘,再听见的是我自己慌乱的心跳。
  果然,梦都是相反的。
  我却像极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疯子。
  也许不久之后,大西北飞扬的黄土下,也会埋葬着我这副和朽木一样的身体。
  我本该属于这里。
  你好像短暂的出现了那么一瞬间,却浓墨重彩地在我匮乏的生活里画了一道最绚烂的彩虹。
  熠熠生辉的一直是你。
  我,有点爱你。
  应该是爱吧。
  但爱的还是有点少。
  并且我说话不算数,欺骗了你。
  我猜你现在肯定讨厌我,但没办法。我这糟糕的前半生,没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细想想,好像只对不起你。
  人都在不断的错过又遇见,我不过是位陪了你一年的过客,你未来的人生还会遇见很多人。
  对不起了。
  最近吃完药总是能想到秦皇岛的时候,想起摇摇欲坠的镜头和在海里奔跑的你。
  那时候真幸福啊。
  靠,我好矫情。
  记得你之前问我钉子划肉疼不疼,过去太久了,我现在感觉没有吃药疼。
  每天我的嗓子要吞好多药片,每一次吃药我又都会感概很多东西。
  我好像个傻逼。
  原来命真的是挣不脱的。
  求神有用吗?
  迷信的讲,如果真的有用,也许某天燃烧的香火和虔诚的祷告真的能让人摆脱一段困境。但和五指山一样翻不过身的,还是命运吧。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太放屁了,都他妈是假话。
  两千八百公里,是我当初为自己画的最远的路,现在越想越好笑。
  我太傻逼了。
  小时候总听爷爷讲寒号鸟的故事,现在的死亡好像已经成了我一直在推脱的鸟巢。
  说不定哪天我也会奔向另一个世界。
  生里念死是盼望,死里望生会是解脱吗?
  我有些能理解自杀的人了。
  也许他们想结束的是这些煎熬的痛苦。
  至于生命,生命是痛苦的载体,要与不要,好像也不重要。
  妈妈跳楼了,宋乐也跳了两次。
  那我呢?
  我的生命需要多少高度。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对不起你,耽误你的时间了。真的对不起……】
  祁硕咬着手指,思绪纵横交错成一团乱麻,后面半张纸的缝隙里被他填满了对不起。
  好像一封遗书。他想。
  “对不起。”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屏幕里笑得肆意的脸。
  假期结束后林琛上着课,他没再碰到过祁硕,有时候会路过那家书店,值班的人换了又换,都不见祁硕的影子。
  他握住手机有无数次想拨过去的想法,但还是强制压了下去。
  陈文轩也没在他面前提起过,只是偶尔一次寝室长填表,陈文轩无意间来了一句:“给我三张,宿舍有一个不在。”
  “他,他一直没来吗?”林琛试探性地问着。
  陈文轩故作神秘,“谁啊?”
  林琛怼了他一下,“你说呢。”
  “没来。”
  “嗷。”
  而不紧不慢的时间又过了两周,距离祁硕离开已经一个月了。
  快十一月份,学校这边都开始下雪了,东北的寒冬没有征兆来得很快。
  “他妈这书还念不念?”林琛吐出一口白雾,烟雾夹着冷气白腾腾地往空中飘。
  陈文轩咬了口烫嘴的烤地瓜,“你管他?真想去找去。”
  林琛目光沉沉地盯着枯黄的树干,闷声说:“我有这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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