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狗(37)

　　钱臣没理会他这有些冒犯的话，转而问：“茹宏图几个月前被打的事情你知道吗？”宾武眼皮一跳，佯装镇定说：“我回来之后好奇您怎么让茹宏图住在家里，问过赵起梁，他和我简单提了几句被打的事情而已。”钱臣点点头也不再多问，电梯到了径直往外走。宾武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茹宏图在房间里躲了好一阵，直到保姆来了才出来开门。他心里要说一点不怕宾武是假的，那件事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久久不散。可待在钱臣身边总有会撞上宾武的时候，宾武又对他敌意不减，茹宏图难免惴惴不安。万一哪天被宾武看穿自己恢复了记忆捅到钱臣那里去……
　　茹宏图不敢多想。钱臣说过自己最恨被欺骗，连相恋多年的李帝如都能拔枪相向。就凭自己和他这点模糊暧昧的关系，还会有比李帝如更好的下场吗？茹宏图暗自叹气，且不说自己装作没恢复记忆，就算把对自己痛下毒手的人是宾武这件事告诉钱臣，宾武比起自己跟着他的时间要久得多，能不能狠下心割舍这条臂膀，也是难说。
　　现在看来他心中的这点贪恋已经把自己越来越往狭路上逼，茹宏图除了继续走下去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宏图，宏图。”茹宏图听见保姆叫他，忙应了一声：“阿姨，怎么了？”“钱先生有些文件放在茶几上，我不好去收拾。麻烦你帮我把它们规整到书房里去吧。”“好，我来收拾就行。”钱臣雇的这个保姆很有分寸，见他们两个男的住在一起也从不好奇多嘴，像这样钱臣偶尔随处乱放的文件也是请茹宏图去收拾起来。
　　茹宏图去收那些文件，本来他也是不看钱臣这些东西的。可是上面抬头就写着缇花街收购案，且已经是草拟的第六版了。茹宏图看不太明白里面的合同术语，但就这份厚厚文件的翻阅痕迹来看，钱臣必然已经细看过不止一遍了。
　　茹宏图只草草瞄了眼摊开的那一页便不再多看，钱臣还有征下缇花街的想法，即便不在他面前提起却也还处在这件事的谋划当中。两人从来都没有坐下来谈过这件事——钱臣有他的目的，茹宏图也有自己的坚守。缇花街是他的家，他为数不多有关一家三口幸福的回忆，即使是现在那里也有着宁小妍一家，还有许许多多和他们一样从村里乡下到城市扎根好好生活的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之间也在僵持，钱臣仗着茹宏图的喜欢，茹宏图凭着钱臣的恩义。双方既不想让对方为难，却也没有太多让步。
　　茹宏图默默把文件收好，他想不到这件事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不去想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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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整天钱臣的心情都不太还。出门时先是被宾武打扰他和茹宏图亲昵，上午又被钱君丢来许多公司的事务。他不由得怀念以前还没受钱君那么多管制的时候，哪怕是动武见血也比现在畅快得多。但这都是他为了把茹宏图留在身边和钱君妥协的结果，受着也情愿。
　　耳边听着赵起梁的他汇报，钱臣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突然打断他问道：“茹宏图被打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赵起梁面露难色：“查是查了，包括和我们有过节的，乃至以前跟振青帮有龃龉的势力，都打了交道。可是茹宏图以前在振青帮真算不上是什么排得上号的人物，有些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个人，哪里会有心思专门把他骗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殴虐呢？”
　　钱臣沉吟片刻，又问：“我要你调查的事，你还和谁提起过。”赵起梁答：“钱老大您没吩咐过保密，但我也没有大张旗鼓。最多也就是和阿武提过一嘴，他没多说什么。”
　　“你和他说茹宏图被打了？”
　　“他问过茹宏图怎么在您身边待着，我说照顾养伤。但好像没提是被虐打吧……嘶，也有点时间了记不太清。”
　　钱臣细想，宾武说赵起梁和他提过茹宏图被打的事，赵起梁这边又模棱两可。二人的回答有点相悖，也不知是不是有谁说谎，或者是搞混了。
　　“茹宏图似乎挺怕阿武的。”钱臣喃喃道。赵起梁笑了：“您忘了以前那件事了？有回您到缇花街和伏韧面谈，阿武把茹宏图骑着揍了一顿，两边人差点打起来了。”钱臣确实依稀记得这件事：“怎么打起来的？”“事后阿武和我说，那小子在觊觎老大你。”
　　“觊觎？”钱臣听了这话想笑，“我他妈还能是什么绝世美女啊。”赵起梁耸耸肩：“反正阿武是这么说的，你也知道他很忠心也很警惕，在外面您身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立刻就能察觉。”
　　钱臣觉得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他那时完全不在乎茹宏图，差点都记不起来他居然还被宾武打过这回事。可茹宏图就算“觊觎”他，就凭他那小身板儿、就那帮派最底层的地位，哪里能近得了他的身？宾武那时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要说茹宏图怕阿武也正常，阿武在外面那么凶，加上还打过他，可不得绕着走吗？”赵起梁这话合情合理。钱臣刚想说可是茹宏图失忆了，应该是记不起那时候发生的事的。可最后他思忖了一下，改口道：“算了。既然查不到什么就不查了，你也别再分心到这件事上来。”
　　“再有，要是还有谁问起这件事，你如实说就行了。”
　　赵起梁心里犯嘀咕，这事基本就他和宾武两个人清楚，哪里还会有别人问起，嘴上应说好。
　　钱臣的手机此时震动了两下，是茹宏图给他发的信息，一张图片上面是他今天“新学”做的包子，个个粉白饱满，虽然不是曾经熟悉的三褶儿包子，手法看着也有些粗糙，但足以让钱臣觉得宽慰了。
　　后一张应该是保姆帮拍的，茹宏图围着围裙正在边看视频边模仿捏包子型的模样，脸上沾了点面粉还浑然不觉。
　　钱臣抬手故作思考状，遮着嘴不让赵起梁发觉他在笑，心道妈的居然还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说：
　　钱老大：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第41章
　　让赵起梁走后，钱臣打算在楼里转两圈看看也离开。他这里算不上什么公司，主要是为了有个能处理文事、还可以让弟兄们联络集会的地方，所以连牌也不必挂。表面看上去就是最正常不过的集体办公室，甚至还有人在工位上对着电脑加班，非常具有伪装性。
　　陆陆续续有人“下班”，经过钱臣身边的时候都跟他道别。“钱老大还没走呢？”“随便看看，马上也走了，”钱臣看了看和自己打招呼的那人，“哎，你留一下。”
　　“老、老大……”“我记得你是被派去缇花街盯着的吧，姓康？”钱臣把他叫来一旁。“老大居然还记得，我叫康延。”康延受宠若惊，钱门的人少说也有百来号，他就是个小头目而已，钱臣居然还记得他姓什么。可受宠若惊之余，随之而来的就是慌张，钱臣派他们去缇花街的目的就是为了骚扰原住民，好让他们这些钉子户待不下去，可这事做了几年都没成。
　　“钱老大，缇花街那边绝对不是兄弟们不尽心尽力……”康延战战兢兢，以为钱臣把自己拦下来是追问他办事不力。“我知道，”钱臣打断他的话，缇花街迟迟拿不下来的原因不在他们而在自己，就连叫他们去骚扰都不给动刀动枪，自然是不构不成什么威慑，“缇花街那边没进展可以暂且放放，我叫你是有别的事要办。”
　　赵起梁的调查结果让钱臣起疑，他不是不相信赵起梁的能力，反而正是相信才让他觉得虐殴茹宏图的事或许真不是什么别的势力所为。搞不好在自己眼皮底下还有灯下黑。
　　钱臣在康延耳边低语几句，康延连连说明白了，肯定悄悄把事情做好。钱臣信任地拍了拍康延的肩膀。他不让赵起梁继续查不是因为觉得没结果放弃，赵起梁和自己关系太近，他的一举一动无异于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就算再怎么保密也还是多少会被注意。这个康延是钱门众多小头目里的一个，手下也有些能支使的小弟既不引人注目也能办事，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