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实验体回收守则(20)
得到回答,简白藏一面拨通电话,一面进入卧室内合上了门。
AS003能听见他在与人交谈,对面那人是被这则通话吓到的约翰。
许是出于对AS003忌惮的缘故,约翰不敢用自己的人头去赌是黑道杀手先找到这两人杀死,还是自己先被找到揪掉脑袋。
按这几天的经验来看,怎么看都是对方先得手的几率比较大。
双方都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进行了一番客套生疏的交涉,秉承迅速了结恩怨的共识,通话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便结束。
过了一会儿简白藏从卧室出来,不再多提那件事,转手将一样巴掌大的东西交到AS003手中。
“这是我之前的手机。”简白藏将那台手机开机,长期保持关机状态的机器屏幕亮起,显示还剩百分之三十的电,他滑动屏幕操作给AS003看。
“你可以暂时使用它。这个,是我的号码,以后有什么事需要联系我,就打这个电话。”
AS003在屏幕上点了点,电话拨了出去。几乎是立刻,简白藏手中那台铃声伴随蜂鸣响起,屏幕上出现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现场试验成功拨通,他便没有接通,划动屏幕挂断。
AS003眉毛压了压,再度拨出电话:“没有接通,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听到声音。”
“……”简白藏指尖在屏幕上轻划,将手机放到耳边,“听见了吗,可以了吧。”
手机里传出的声音经过传输转换有些许延迟,与对面传来的人声相比略失真,AS003勉强满意:“看不见你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事情看起来进展顺利,简白藏不确定AS003是否会按他所说的那样做,有一个联系方式至少比两人分开即失联强。
持续整个白天的高强度工作已经让人疲惫,回到家也没能得到休息,精神压力加持下身体愈发劳累。看出简白藏状态不是很好,AS003大度地表示今天可以不用吃牛排。
简白藏不是追着喂饭的保姆,他饿了会自己找东西吃,于是随便吃了一些食物,然后拿上衣服进入浴室洗漱。
热水自头顶喷洒下来,简白藏闭上双眼仰起脸,任由水浇在脸上,将全身淋湿。温暖的水流滑过皮肤表面,稍稍舒缓了疲倦。
这样的舒适没能持续多久,突如其来的铃声在浴室内回荡,简白藏睁眼,不悦地看向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
没有备注的号码在屏幕上跳跃,伸出去的手握成拳紧了紧,迟迟没有拿起。
“我看不见你了。”那家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简白藏果断收回手,不予理会。
铃声持续片刻,终于停止,简白藏暗暗松了口气。几秒后,铃声又阴魂不散地响了起来。
AS003背倚着墙,隔一会儿点一下屏幕,轻松惬意。
身旁浴室的门猛地被拉开,浑身湿漉漉的简白藏只围了条浴巾走出来,一把夺过刚给出去没多久的手机,咬紧牙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我在家的时候,你不需要这个。”
AS003摊开手,满眼无辜。
第23章
看得出来,AS003似乎以此为乐,时常故意挑衅,借此观察简白藏的反应,像是在不断试探他的底限。
无论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简白藏得承认,他的底线在随着AS003的逼近而后退。
他无法对这样一个缺乏常识的人苛责什么。
AS003偶尔表现出正常人应有的反应,他都会感到莫名的欣慰,但连这样的时刻都少之又少。
在那座全封闭的小岛上,研究人员与实验体需要保持一定距离,所有人都明白那些实验体有多么危险。
在完成束缚与麻醉前,他们几乎不会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不是隔着防爆玻璃,就是隔着厚实的防护服。
简白藏曾长时间观察分配给自己的实验体,那时的AS003毋庸置疑有着独立思考能力,但同时服从性很高,以至于让人忽略他是否有自己的想法。
不会有任何人探究这些实验体在想什么,所有人都不关心。
他会隔着玻璃与简白藏对视,大部分时间很安静。有时靠得很近,双手贴着冰冷的玻璃,鼻尖也挨了上来。
那双眼睛里,偶尔流露出想从观察室里出来的渴望。
在无数监视器注视下的简白藏绝不会做出违反规定的举动。最亲近的行为,也不过是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尖隔着玻璃轻触他的额头,然后快速离开。
过多的近距离互动也是规定所禁止的行为。
完善的记忆清除手术可以让实验体失去过往对一切事物——包括自己的认知,但不代表他们失去了智力与辨别能力。
相当一部分实验体会因试验过程中产生的痛苦而发怒发狂,具备很强的攻击性,这些规定完全是为研究人员安危着想。
但现状很匪夷所思,简白藏与AS003的距离近到无限接近于零。
AS003套上了裤子,说什么都不愿穿上衣。
这又是简白藏所不能理解的奇特思维。
拿着衣服与倔强的AS003对视僵持,简白藏对那个名字出于潜意识的回避,迟迟出不了口,索性放弃对话,转身回了卧室。
AS003跟了上来:“你想对我说什么?”
简白藏兀自躺好,闭上双眼:“没有。”
“你看着我,就是有话要对我说。”AS003也躺了过来,自然地搭上一条胳膊。
简白藏:“说了没有。”
AS003不依不饶:“就是有。”
简白藏不耐烦地转身背对他:“反正说了你也不会听。”
身后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简白藏下意识想,这句话的语气是否过重了?
没关严实的房门被顶开,旺卡先生轻手轻脚走进来,跳上床,巡视一番,在简白藏腿边躺下了。
一直对此不满,时刻等待机会赶走它的AS003此时一动不动。
简白藏知道,背后的AS003正看着自己。
只有呼吸声起伏的寂静不知持续了多久,简白藏在一阵蜂鸣震动中睁眼,逐渐漫上来的困倦霎时退却。他摸到手机,看到屏幕显示的名字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时间显示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伊索尔这时候打电话来做什么?
简白藏可以确定,不会是因为公事。
作为公司高层,伊索尔不用直接与研究所对接,向下发布的任务会有人代伊索尔转达。如果是研究所出了问题,在这个时间点,也应该是值班的工作人员联系简白藏,然后再由他上报。
私事……伊索尔又能有什么私事需要和他通话?
瞥了眼没有丝毫倦意,仍盯着他的AS003,简白藏拿着手机,下床走了出去。
来到封闭阳台,拉上门,简白藏接通电话。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伊索尔放松的声音传来。
听起来,不像是有紧急情况的样子。简白藏压低声音:“抱歉,我已经睡着了。”
“那岂不是吵醒你了?啊,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没注意到时间。”伊索尔笑了两声。
简白藏没说话,静静听着。伊索尔语气正经了些:“公司七个月前失踪的那艘船被找到了。在西边一个海岸搁浅,一个渔民发现的。”
简白藏一怔,回想起七个月前那篇报道。
格拉乌兹公司业务涉及全球,海陆空三种线路畅通无阻,名下拥有大型航运船只数百条,中小型船只无数。
七个月前失踪的,就是一条中型船只,船上二十名海员集体失联。
船只运输业务与简白藏没有任何关系,但这艘船失踪的地点比较特殊。它距离梅德勒岛所在位置,不到三十海里。
伊索尔抱怨道:“船上的船员都不见了,包括那位经验丰富的老船长。他可是我父亲一手提拔的,这些人的赔偿金加起来不是一笔小数目。”
“黑匣子找到了吗?”简白藏问。
“完好无损的在船上。”伊索尔望着下方城市闪烁的灯火,语气莫名,“船只失踪前,他们收到了求救信号,从梅德勒岛上传来的。于是,他们改变了航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