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你让让我(252)
下一秒怀中一沉,紧接着樾为之便感觉一股暖流顺着他手掌缓缓淌了下来。
——怀里人不知何时正大口大口吐着鲜血,单薄如纸的身躯因为忍痛不停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
浓重的血腥味蓦然在几人之间蔓延,在场的三个人脸色同时变了:“燕纾——”
面前的人竟然还没有失去意识,勉力睁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张口便呕出一口血来,顺着惨白的唇角流下。
——方才他压根不是睡熟了,而是强忍着一直在往下咽口中的鲜血。
“别吞了,吐出来……”
樾为之有些慌乱地将人撑起来,急速拍着他的后背。
鲜血已将谢镜泊胸前的衣襟全然浸透,吸饱了血,沉沉往下坠着。
燕纾手指抓着他的衣襟,指尖因为用力隐隐青白,忍了几秒,脖颈一梗,猝然张口咳出一大口血。
方才强行咽下去的那些鲜血仿佛都报复性般尽数呕出,鼻腔口唇间满是血腥气,直让他胸闷气短,烦闷欲吐。
谢镜泊脸色也同样煞白,不断擦拭着燕纾唇边涌出来的血沫:“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能是药性相冲,也可能是淤血……”
——但燕纾的脉象分明没有什么异常。
樾为之也难得慌了神,旁边的姜衍银针迅速落在几处止血的穴位,额角浮现出细密的冷汗,却也是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我没事……可能就是牵动了旧伤……”怀里的人急促地吸了一口气,反而呛咳着出声安慰。
但谢镜泊却能明显听到怀里人牙关控制不住战栗的声音。
腹腔内的鲜血仿佛终于吐无可吐,燕纾筋疲力竭地枕在谢镜泊肩窝处,疲倦地笑了一下:“怎么又……这般看着我。”
“不是……很难受,吐出来反而舒服些了。”
谢镜泊皱眉一点点帮他将下颌处干涸的鲜血擦净,旁边的樾为之顶着满手鲜血,一屁股坐到脚踏上,没好气地仰头开口。
“行了,你少说两句,还有哪里难受吗?胃疼不疼……”
他话还没说完,却看眼前面色雪白的人压根没仔细听,忽然想到什么般,眼眸瞬间亮了一下。
“我想到一个办法——”
“既然蒙巽不主动出来,我们不若……将他引出来。”
·
更漏夜重,两个打更的小弟子提着东西,小声念叨着什么走在路上。
“你听说了吗?上次被宗主抱回来那人,是宗主的亲师兄。”
“我听说了,奇怪,我这两天依稀想起来,宗主似乎确实有一位大师兄,但之前怎么从来却没听任何人提起过?”
“听说宗主这个大师兄十分厉害,似乎与姜门主、明门主齐名,宗主超级护着他。”
“但他……不是已命不久矣了吗?”
“我好似听说,上次他舍命击败大长老后,隔了一年终于被宗主寻回,但不知又出了什么事被人劫走,状态每况愈下。”
旁边似乎传来细微的响动,但这两个小弟子聊的正兴起,没有注意到这点异常。
“甚至似乎因为劫走一事,他心神受损严重,几乎大半时间都处于混沌状态。”
“姜门主据说想了许多法子想要将他的师兄唤醒,但却似乎是因为引起了曾经的旧伤的缘故,最终也只能勉强维持他几日的清明。”
他神神秘秘凑到另一弟子耳畔:“而且最近似乎……人又快要不行了,姜门主已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呢。”
“我看啊,宗主他们那么紧张,怕是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喉咙一痛,紧接着胸口处蓦然一凉。
鲜血瞬间从他们胸口喷射而出,那两个小弟子陡然睁大眼,却来不及反应一声,“扑通”两声直直仰面倒了下去。
“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乱嚼他的舌根。”
一个人影慢悠悠走到他们旁边,不徐不缓踩上其中一人的手背,看着那小弟子疼的瞬间扭曲了神色,竟然颇为兴奋地笑了起来。
“什么正道中人、高风亮节,不过都是惺惺作态。”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语调一转,又“吃吃”笑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
“马上,我就要帮他报仇了。”
“马上我就要带他离开了。”
·
蒙巽几个翻身落到宗主殿内,熟门熟路地走到燕纾愿曦阁前。
小院内安安静静,仿佛笼罩着一层死气,只有几棵枝叶稀疏的树木随着风声发出“沙沙”的闷响。
蒙巽没有丝毫意外,甚至心情不错地勾起了唇,放轻了脚步快步向内走着。
——姜衍那些人怕是都守在药房,想尽办法救人呢。
蒙巽心情不错地想着,一边毫无顾忌地一把推开门。
门内却空无一人。
蒙巽皱了皱眉,脸色一瞬冷了下来。
他不死心地环顾了一圈,倏然转身又走回院中,却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
“该死……”
蒙巽咬牙,面上魔纹隐隐流动,恍若已按捺不住。
他猝然抬手,下一刻,却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阁下是不是在寻我?”
蒙巽倏然转过头。
传闻间病入膏肓、意识不清的人此时正好整以暇坐在不远处水榭边,托着腮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蒙巽蹙眉:“你没事?”
燕纾瞥了他一眼,坐直身子,慢悠悠伸了个懒腰。
他霜色长发未束,闲闲逶迤在身后,垂落的广袖被风吹起,在水面扫起一片涟漪。
“怎么没事?为了等阁下……大半夜在这里吹风,可是冷的很。”
他捂唇轻咳两声,素白的指尖在石桌上点了点,声音平静:“所以阁下大半夜这般不请自来,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说法?”
蒙巽定定望着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阴沉的脸间蓦然浮现出一抹笑意。
“你是故意……骗我过来的?”
燕纾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蒙巽不但没有生气,唇边的笑意反而越扩越大。
“有意思,我还以为你真这般虚弱,连一点魔气都受不了,没想到……”
他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到燕纾指尖的一点血迹上,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你受伤了?谁伤了你?”
他神情恍若癫狂,一边说一边猝然抬脚便想要过去,“该死,让他们去死——”
下一秒,却忽然听到一阵破空声从面前传来。
蒙巽神色一敛,蓦然侧身,看着自己方才站立的青砖瞬息破开三条裂纹,袖口也被一瞬划破。
“这样啊……那阁下不如去死吧?”
燕纾似笑非笑地收回手,眼眸间却没有半分笑意。
蒙巽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裂开的袖口,轻哼一声:“我伤你与他们不同,我是为你好,是为了让你认清自我——”
他说的理直气壮,燕纾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实在是理解不了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有病喝药,没病也喝点。”
蒙巽不理他。
他仔细盯着燕纾手指间的那点血色,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血不是你的?”
他想到了什么,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方才路上我遇到的那两个人……你把他们救回来了?”
燕纾指尖捻了捻,终于抬头正眼看了他一眼,倏然却手腕一翻。
蒙巽手臂间一痛,鲜血瞬息蜿蜒落下。
他闷哼一声捂住小臂,看着燕纾一点点站起身,垂眼凉凉望向他:“你大半夜让我在这里吹风,又伤了无辜之人让我无故多跑一趟,我总得收点利息吧。”
“你生气了?”蒙巽深吸一口气,却又突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