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他不想修罗场(39)
托苏唐的福,宋临俞尤其讨厌这种看起来家庭条件很好、高高在上的少爷。但走在他身边的人并不像苏唐一样烦人,也不像苏唐那样总觉得自己容貌漂亮,每天打扮得像个花蝴蝶。
他反而只是穿着学校简单的制服, 相貌气质就很出众, 也没有责怪宋临俞乱跑之类的事情, 只是很从容地在前面带路, 偶尔回头看他两眼,确认身后的人跟得上自己的步伐。
宋临俞刻薄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两圈, 最终选择了一个很不礼貌的开头。
他说:“喂……”
傅宴容转过头看着他。
还好这个时候电视里没有在热播《一起来看**雨》,不然宋临俞听到的话可能就是:“第一,我不叫喂,我叫……”
不过宋临俞的话还是没说完, 因为傅宴容看了几眼他才到自己肩膀的身高,拿出了做哥哥的气势, 心态很平和地问:“哪里疼?”
宋临俞紧紧地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 出了点薄汗的手腕才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 很冷酷地说:“别多管闲事。”
傅宴容从小也不是什么特别乐于助人的好人,只是被教导要对自己的每一个举动负责而已。
在他看来,宋临俞的伤是他造成的, 所以他需要把人带到医务室处理完再走,这和宋临俞本人愿不愿意其实没什么关系。
所以傅宴容淡定地“哦”了一声,但手也没放开,反而为了防止宋临俞不配合,往下握得更紧了些。
宋临俞不适应地挣扎了一下,未果。至于推傅宴容一把的计划……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最终也没有付诸行动。
不知道走了多久,傅宴容终于把宋临俞带到了学校的医务室。医务室的值班老师一看到傅宴容就非常紧张地站了起来,连声问:“怎么了?实践课哪里受伤了?”
傅宴容侧开身,指了一下身后的宋临俞,说:“是他,麻烦帮他处理一下,谢谢。”
看着他身后的宋临俞,值班老师愣了半拍。毕竟两个学校的学生差别很明显,傅宴容穿着全套的制服,而宋临俞穿着洗得发旧的外套,很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
但就在他停顿的时候,傅宴容已经拉着人的手按在了医疗床上,然后自己坐在了一边,表现出来的意思十分明显:我要等他,请尽快一些。
所以值班老师也不再说什么,戴上口罩,拿着那些金属托盘站在了宋临俞面前。他先仔细地帮人处理了下巴上的伤,然后又拉过宋临俞的手,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身上有没有别的伤口。
但不看还好,一看确实吓了一跳。把宋临俞外套袖口卷起来的那一瞬间,值班老师轻轻“嘶”了一声,皱眉问道:“同学,平常有人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吗?你这个情况,要及时向自己的老师还有家长求助啊……”
青白交错的伤痕就这样堆叠在宋临俞瘦弱的手腕上,有的尚未愈合,有的已经陈旧,看起来确实触目惊心。
宋临俞看着眼前絮絮叨叨的人,用了很大力气才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然后拉上袖子跳下床,咬了咬牙,冷冷地回答道:“不用你管。”
告诉别人并没有什么用。
宋临俞讨厌看到这种可怜自己的神情,因为对他来说,无法给予实质性帮助的怜悯,只会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想起无法摆脱的噩梦。
“怎么这样和大人说话呢?”值班老师放下镊子,非常不悦地教训他:“这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就应该——”
“老师,脸上的伤处理完了的话,我就带他走了。”
傅宴容插进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宋临俞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站了起来,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他脸上那种事不关己的平静,在这一刻让宋临俞居然有些如释重负。
傅宴容扬了扬下巴,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地催促了一下,说:“快一点。”
值班老师不再说话。宋临俞回头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走到傅宴容身边,跟他一起走出门。
这次他没牵着傅宴容的手,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人身边。
宋临俞脸上贴好的纱布几乎挡住了半张脸,显得更加苍白瘦弱。
傅宴容垂下目光看他,正巧对上宋临俞掀起眼盯着自己的视线。傅宴容发现他明明瞳孔偏棕,看人却总有点说不出来的冰冷执拗,总之应该不是什么乖小孩。
傅小少爷这个年纪正处于自我意识极其强烈的阶段,只勉强能忍受那种指哪打哪的小跟班。宋临俞这种一看就麻烦的小孩,他可不爱管。
于是他思考了片刻,停下脚步,把自己制服口袋里的学生卡递给了宋临俞,朝他指了个方向:“下楼一直走就能出去了,出门刷我的卡就行。”
宋临俞愣了一下,抬起手把那张薄薄的卡片接了过来。他苍白的指尖按住了学生卡的边缘,于是卡面上两寸相框里的傅宴容也弯起眼睛,精致又漂亮地与他对视。
宋临俞之前听见有人叫他“宴容”,现在彻底连名带姓地知道了是哪几个字。他指腹擦过照片,看着下面的姓名栏,下意识地,声音艰涩又奇异地念了一遍:
“傅宴容。”
名字被人叫出来的时候,总归是有些反应的。傅宴容本能地应了一声,听见宋临俞问:“我怎么还给你?”
“不用还。”傅宴容话说得不当回事:“马上就毕业了,而且他们都认识我,补办都不需要。”
宋临俞不说话,但捏着那张卡也没收。此时,原来在外面上课的同学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傅宴容和朋友约了课后活动,更不想绕远路先把他送到门口。
“好了,听话一点。”傅宴容有点没辙地抬起手,摸了一下宋临俞的头,然后很程序化地弯腰冲他笑了笑,说:“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我也可以,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宋临俞不太适应和别人的肢体接触,但傅宴容每次的动作他都预料不到,最后也只能迅速拉开了与傅宴容的距离,然后捏着那张学生卡,过了很久才对傅宴容说了一句“谢谢”。
傅宴容对宋临俞的印象就到此为止。
很多年后他并不记得这件对他来说很小的事,也并不知道自己的那张学生卡给了谁,更不会发现在剩下的时间里,总有人不远不近地观察着自己,履行着那句只有一个人记得的“下次见面”的承诺。
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他的?嫉妒,厌恶,感激还是好奇?宋临俞并不清楚。
至于那张学生卡什么时候会还回去……暂时也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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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宴容的问题到此结束,只是宋临俞省略了两人见过面的故事后半部分。
傅宴容的问题问得很巧妙,只是问宋临俞什么时候认识的苏唐,在那个时候有没有什么耿耿于怀的事。
听完宋临俞说的被孤立和老师视而不见的事,傅宴容大概清楚,苏唐应该是从小就有了所谓“外挂”的东西,并且在以前使用的很频繁。
当然他现在肯定也在用,但很显然,苏唐被傅宴容气到的次数不少。以他的性格,学会忍耐应该很难,那就证明随着时间的变化,是有限制次数的,并且总有一天会归于零。
之前的猜想又一次得到了印证,傅宴容关掉手机,发现宋临俞低着头把自己塞在床角的小空间里,是个不太有安全感的表现。
察觉到他看完了自己发过去的信息,宋临俞抬起头,有几分不安地问:“哥,这样回答可以吗?”
傅宴容点了下头,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起身直接把宋临俞从床上抱了起来,随即非常平静地对他说:“你可以回去了……但是要先做完答应我的事。”
宋临俞还没来得及问“到底需要我做什么”,整个人先本能地靠近了傅宴容的怀里。他看见傅宴容推开了卧室门,走向套房门口,然后垂下眼,从容不迫地对自己说:“可以搂着我。”
反应比思考更快,宋临俞抬手搂住了他的肩。略有几分湿润的长发散漫地划过宋临俞的手腕,让他莫名有些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