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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127)

作者: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3-10-05 09:45 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东方玄幻 群像

  引玉凝视着那画,突然想起来,她来晦雪天初遇画卷时,可不就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么。
  莲升径自走到画前,伸手往卷上抹,不知怎的,那一碰,碰得引玉心口发酥。
  她收手轻捻指腹,的确觉察到有几分湿意,再看卷上好像有浮光闪过,那圈圈层层的,可不就是水纹。
  引玉站在楼梯上动也不动,明明和莲升隔了有十尺远,却能觉察得到对方指腹温热,像流连软香一般,慢腾腾自她心尖上一扫。
  她想,这些画卷,总不会是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一角吧。
  莲升转身,若有所思地走到引玉身侧,挨至她耳边说:“是有水纹。”
  “看到了么!”掌柜在楼下问。
  “没有。”莲升面无表情地扯谎。
  引玉笑了,方才自个儿心口发酥,如今抬手就朝莲升胸口戳去,压着嗓说:“撒谎算犯戒么。”
  莲升定定看她,半晌才抬步往楼上走,嘴里吐出一个单薄字音:“算。”
  引玉朝上投去一眼,转头说:“掌柜的,今儿‘听宵雨’有人出来么。”
  “听宵雨”便是谢聆住的那间,名字也取得雅致。
  “没人出来。”掌柜应声。
  引玉跟在莲升后,在路过谢聆那房间时,特地顿住脚步。
  门里没有动静,生气却是在的,那生气单薄,显然只有一人。
  客栈的楼梯年久失修,回回有人上下楼,都会被踩得嘎吱响,将塌不塌的。
  谢聆的房间就在边上,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未几,门一开,谢聆神色阴郁地站在屋内,许是因为魂不守舍,眼下青黑越发明显,他尚无死相,却是死气沉沉。
  引玉又见到了那只长命锁,就被谢聆紧紧握在手中,谢聆是死不肯放。
  “你们出去了?”谢聆哑声,“城门是不是……”
  “城门未封,时候未到。”引玉看他神态恹恹,索性又说:“但祭厉坛的人怕是已经到了,康家走水,时运不济,已提早请人过来。”
  谢聆面色骤沉,把长命锁捏得越发用力,哑声说:“这次,我必要阻止他们再烧活人采生。”
  引玉装作不经意地往里扫去一眼,说:“令妹不在?”
  谢聆的门开着,这客栈的客房再宽敞,也一眼就能扫尽,里边未被遮掩处一个人影不见,谢音根本不在房中。
  “出去了?”引玉说得慢,好似字斟句酌的,每个字音都拖得悠长。
  谢聆眸光定住,喉头一滚,下咽后淡声说:“出去了,我们兄妹二人与康家有仇,不想害这店家也陷入水火,谢音走的窗。”
  此前倒是听那掌柜说,这两兄妹有大路不走,大多是翻窗进楼,此时谢聆的话倒是毫无破绽。
  “那你好好休息。”引玉未再追问。
  谢聆不愿多说,冷淡地点头,马上关上房门。
  路过长廊时,引玉放慢脚步,仔仔细细看了每一间的门牌,什么“风吹柳”和“昭昭月”的,就是不见“春山笑”。
  眼看着就要走到房门前了,她勾住莲升的袖子,慢慢吞吞地问:“刚来这客栈时,你说我以前住过的那间叫春山笑,那你一定知道,春山笑在哪。”
  莲升定住,被勾的哪是袖口,明明是潮涨潮落的一颗心,在这场无锋的对峙里,她早是输家。
  良久,她才继续往前,说:“在楼上,要看便随我来。”
  这里客少,楼上几乎不打扫,廊上已积了不少灰。
  踩得积尘上脚印斑斑,莲升蓦地停下,下颌微抬着望向门牌,缓慢地念出“春山笑”三字。
  引玉盯着门牌上三个规规整整的刻字,梦里那对酒观山的场面,统统浮上心头。她甚至回想起,杯中酒究竟有多烈,烈得好像能穿肠破肚,让她肺腑如烧。
  推门声一响,她仓促回神,只见莲升已迈进房中。
  莲升推开窗,素净的手撑在尘垢堆厚的桌上,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
  与梦里的一比,青山不在,艳阳消失,晦雪天成了黑白两色的水墨画,变得黯旧无光。
  这“春山笑”,的确离望仙山最近,从这边望过去,既不被高塔遮挡,又没有枯枝掩盖,远山一览无遗,可惜已不如往昔好看。
  引玉合上门,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说:“刚才我又听见画里传出声音了。”
  “说的什么?”莲升回头问。
  引玉摇头,往眉心一碰,走过去说:“听不清楚,但我想,我那真身又与灵台多融了几分,我也许又可以多想起一些事情了。”
  莲升站在窗边,白纱红裳曳及桌上尘灰,沾了些许浊色。
  “你慌不慌?”引玉慵倦一笑,好像春乏上身,懒懒散散地挨了过去。
  “我慌什么。”莲升神色不变。
  引玉按住莲升的肩,竟像梦里那样,直白热烈地撞了过去。
  莲升防不胜防,不由得跌向遍布尘埃的矮榻,索性由她坐怀。
  作者有话说:
  =3=


第70章
  引玉不信莲升不慌, 这人屡屡躲她避她,不就是当她还没想起昔日之事,当那些床笫之私全是云烟,自欺欺人罢了。
  “秋后算账啊。”引玉坐莲升怀中, 一只手屈着支在案上, 另一只手捏住莲升下巴, 姿态散漫至极,说:“不是说等我想起以前种种, 要好好算账么,如今我快要记起全部了, 就问你敢不敢算。”
  莲升半倚在窗边, 被引玉那一撞, 撞得气息大乱,她终究配不上净水妙法莲这称号, 她从来做不到太上忘情。
  贤人遏欲, 庸人纵欲,她是庸人。
  “你从来不说你敢。”引玉逼近, 呵出的气息竟带上了寡淡的墨香,她那真身当真要完完全全融入灵台了,“可是莲升,我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我说我要来‘春山笑’,你就应该有所察觉, 你带我来,便是敢。”
  墨香入怀, 莲升心下承认, 她是敢做不敢言, 总当自己还能守得住那三寸禅心。
  “不错,我早有意料。”她承认。
  引玉笑了,眼底锐色收敛,贴到莲升耳边,言语化作推波助澜的东风,将自己胸口的火刮到莲升心头上,说:“其实我梦到的旧事,远比你认为的多。”
  莲升合眼,轻轻呵出一声,不怪引玉不说,只是在自嘲,原来她的每一次推拒都是欲盖弥彰。
  “你还梦到了什么。”她问。
  “许多,不好说。”引玉盯着莲升的唇,温吞地说:“我以前是这么对你的吧,难怪你总是不领我的情,如今我才想明白,我不能总给你,得你设法来讨要。”
  没想到去了一趟小荒渚,才明白个中真谛。
  莲升睁眼看她,眼前人根本与当年的画仙无差,随性散漫,似乎不曾将天规礼数放在过心上。
  这一撞怀,分明是撞回到晦雪天还未变天之前。
  只可惜,窗外还是朔风凛冽,鸦黑雪花不见,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莲升怀中被填满填实,什么铜头铁臂都被怀里人撞化,说:“是,你欲给又收,我望梅而不得止渴,怅然若失。”
  “看来我悟对了。”引玉松了莲升的下巴,半偎半倚着,打趣说:“难怪在小荒渚时,我下意识留有余地,原来是因为伤过心,把痛记进心里了,不想再受了。”
  莲升神色微变。
  “以后不会再逼你,这等亲昵之举,还是两厢情愿为好。”引玉变本加厉,从莲升怀里退开。
  “你在难过。”莲升怀中空落落,连忙动了唇齿,说:“如何哄你?”
  她一定还在小悟墟的莲池里,眼前人根本是又撒了一把鱼食,令满池的鱼在她身侧倏忽游蹿,碰得她心口软成热潮一滩。
  “明知故问,莲升。”引玉往莲升心口上轻轻一戳。
  莲升的禅心更是乱得好似糨糊一锅,比之前更甚。
  引玉要退,莲升便拉住她手腕,不声不响地将她圈在矮案前,令她折了腰,鬓云乱洒地仰躺在桌上,再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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