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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命(377)

作者:一天八杯水 时间:2023-10-05 09:45 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东方玄幻 群像

  “我怕是有心也无力。”邬冷松好像不知悔改,“做樟柳神,得是用干净的小孩儿,而就属你的命格最适宜。”
  “你毁我也就毁了,你知道你害得多少人身陷水火么?你将他们骗得好惨啊,整座观喜镇都被你毁了。”耳报神尖声斥责。
  这回沉默的竟成了邬冷松,邬冷松过了一阵才说:“我知道,我后来也曾到过观喜镇。”
  “那你也不知道要叫他们清醒,你旁观得倒是轻松,草草一眼,压根没将别人的苦痛看在心里!”耳报神咬牙切齿,“我看你如今也不像是会悔过的,你跟着五门过来,是想拿别人的苦难作乐?”
  “我不是,我想过唤醒他们,但……他们好像乐在其中,我别无他法。再说,如果让他们知道那些都是假象,我必会被他们手刃。”邬冷松说得自然无比,明明是知错,却不愿改。
  “懦夫,你可真会给自己找理由啊!”耳报神扯起嗓,“你从他们手里讨要我的时候,可不曾这么怯弱,是因为我的命不算命,旁人的命不算命,只有你的才算么!”
  邬冷松道了一声“抱歉”,沉稳到好像置身事外,毫无感情。
  他哑声:“观喜镇的救护车和警车,是我叫过去的,我心知有错,所以这些年一直不敢转生。”
  耳报神一瞬就猜到邬冷松的担忧,正如后来那个恳求莲升不要将自己送入两际海的鬼一样。它讥讽道:“你是怕投胎变成牲畜,和旁人鸡鸭互啄?邬冷松,观喜镇的人因为你,下辈子可是连蚊蝇都做不成!”
  邬冷松倒是坦诚,应声说:“是,我怕投胎成牲畜。观喜镇的悲剧的确是我造就的,但镇上的人难道就没有一点错吗,他们也是咎由自取。”
  一时间,耳报神无从辩驳。
  邬冷松看着桌上的木人,站起身走到它面前,垂头说:“正因为害怕投胎成牲畜,我这些年一直在阳间游荡,后来发现,邬家的家仙竟然消失了。我调查此事,只隐隐猜出和邬嫌有关,但她的手段太干净,我就算进了草莽山,也找不到一点线索。”
  他微顿,继续说:“直到后来,五门齐齐出事,而正巧吕家需要一个诵图谶的人,我才上了吕倍诚的身,借机回到五门之中。”
  “你还敢伤人?”耳报神怒不可遏,“我看你不是怕当牲畜,是想当微生物!”
  接触过现代设备的木头还真是不同,连说话都添了新花样。
  邬冷松摇头:“我没有伤他,只是上了他的身,他的魂还在。”
  “那又如何!”耳报神还是闭着眼,根本不愿看眼前的人,冷冷地说:“你能躲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你要当千年万年的鬼?你有这当鬼的兴致,怎不直接去阴间当差呢,还省得投胎当你不愿当的东西。”
  “我想看着观喜镇和五门,我有错。”邬冷松将“错”那一字,说得何其平淡。
  “观喜镇的祸难,已经解决了,别的事也不是你能插手的,你还是安安心心去当那些小东西吧。”耳报幽幽说:“不过,你作为鬼魂,在阳间徘徊多年,又到处造孽,投胎前恐怕得先吃足苦头。”
  邬冷松没应这话,只问:“那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耳报神忽然就得意了,这事纵览整座小荒渚,可只有它一人清楚!
  它终于睁了眼,慢悠悠说:“天机不可泄露,你胆子不小啊,不光不愿意当牲畜,连鬼也不想当了?这事你知道了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邬冷松不再过问,哑声说:“我本以为,我此番回到五门,能借着替五门消灾解祸,来减轻身上罪孽,没想到是我唐突。”
  “有点自知之明吧。”耳报神翻了白眼,伸出一根韧劲十足的枝把邬冷松推得连连后退,“该做人的时候就做人,该当鬼就当鬼,该当牲畜么,就老老实实去当,虽说人定胜天,可你也不能在残害生灵之后,还盼着上天能好好待你吧?你这是异想天开啊。”
  邬冷松可不就是异想天开么,他正想说话,便听见门把嘎吱一响。
  耳报神和邬冷松齐齐扭头,看见引玉和莲升步入房中。
  一众纸傀歪头打量,神色倒是灵动,却说不了话。
  “抱歉,在门外偷听了一阵。”引玉把身侧的烟杆勾起,睨着“吕倍诚”说:“邬冷松。”
  作者有话说:
  =3=


第203章
  邬冷松正想反驳, 就被开门声打断。他神色又惊又怵,没料到引玉和莲升会在这时候回来。
  耳报神不紧不慢地收起枝,收得只余一截时,往裙摆上蹭了几下, 嫌碰过邬冷松的“手”不干净, 冷哼一声说:“别装模作样, 你早被识破了,不然留你做什么。”
  “我猜到了。”邬冷松哑声。他用着吕倍诚的躯壳, 看着还是年轻人的相貌,姿态却在一瞬间变得老态龙钟, 就连目光也浊了许多, 不用再端着了。
  “这下可由不得你了, 她们俩要是下两际海,怕是连阎王爷都得擦干净椅子让座。”耳报神翻起白眼, 语气轻快了许多, “不过就算你出声求我,我也不会帮你美言, 你就老老实实下去吃苦头吧。”
  引玉听得想笑,小木人还是活泼些好,沉默寡言可不像它。
  她走上前一步,邬冷松便后退一步,她倒不是要把邬冷松逼到墙角,不过是想将耳报神肩头的墨汁刮下来。
  邬冷松把“怕”字写在了脸上, 惶惶不敢多言,冷不丁挨到了纸傀身前, 被纸傀用力一推。
  他浑身僵住, 双眼一闭, 反客为主地说:“你们百般隐瞒,还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我,多少不太正派。”
  “不太正派?”耳报神阴阳怪气地复述,它仗着引玉和莲升在,说话声越发响亮,“我看你是久不做人了,忘了话该怎么说,想到个词就往嘴边蹦,我寻思着,这词不该是形容你自己的么?张口闭口骂自己的,如今可不多见呐。”
  引玉将墨汁刮了下来,抹到耳报神的鼻尖上,说:“多亏你,我一开始还在猜,你和这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耳报神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们留我下来就是为了看着他,行了,事情我也办成了,你们将他送走吧。正巧邬家的人到两际海去了,回不了叡城查名谱,他这会下去,还能来个什么同堂。”
  辈分隔太远,它一时也算不清是多少代。
  “送是要送的。”莲升淡声。
  邬冷松睁开眼,周身紧绷。
  耳报神可不想被波及,赶紧又把枝伸了出来,像长臂猿那样,纵身一跃,挂到了天花板的吊顶上。
  谁知道邬冷松会不会发疯,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鬼,心里必定是有点问题的,它可得站高一些。
  邬冷松垂着眼,余光却瞥见了耳报神的举动。他此前便惊讶于木人发枝一事,但没想到枝叶还能这样用。
  明明木头是他挑的,术法又是他亲自施的,难不成这耳报神也跟着去了世外之境,所以才消失多年?
  莲升看邬冷松神色几度大变,走上前说:“你可还有话想说?”
  邬冷松站着不动,自觉已是笼中物,逃无可逃,索性说:“无话可说,如今你们也试探明白了,接下来是要捉我归案,还是如何?”
  天花板上,耳报神听得又是一嘁。
  事到如今,邬冷松还是没有悔过之意,单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合该受罚。
  引玉看莲升似要动手,便倒退几步靠到墙上,好整以暇地打量邬冷松,说:“观喜镇变成那样,你当真没有过一丝后悔?”
  “邬家的家仙,我非养不可,但我知道有错,也正是为此而来。”邬冷松话倒是说得硬气,却不敢直视引玉和莲升,如今也不敢仰头看木人了。
  他在阳间逗留多年,就是怕自己会因为孽债满身而转世成牲畜,他的懊悔来源于此,和别人的凄惨毫不相关。
  “你给邬家捅了好大一个窟窿,如今倒是理直气壮。”引玉话止于此,根本不提邬家后来所承的种种恶果,她不信邬冷松一点也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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