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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掩霜刀(18)

作者:春风南来 时间:2023-07-01 09:45 标签:狗血 虐恋 架空历史

  他单手撑着草地起身,徐徐望向顾和章时,神态依旧从容不迫。像冰山浮在水面上的一角,底下是风平浪静还是波涛汹涌没人知道。也像山花红遍枝头却藏于霭霭沉雾之下,远望只做不寻常的烟霞。
  “为兄身体不好,故而躲了个清闲,邀谢卿陪着抚今追昔。三弟若觉孤单寂寞,不妨与孤和谢侍郎同归。”
  “臣弟却之不恭。”顾和章躬身往旁边一让,等着顾邺章和谢瑾去牵马。
  天子在前,顾和章和谢瑾在后分列左右,顾邺章目不斜视一夹马肚顺着小路往回走,漫不经心地问:“三弟独自找我,想来是有不好示于人前的要事吧?”
  至于究竟是什么要事,他二人心知肚明,但顾和章不得不说,“皇兄,右卫将军妻小都在洛都,他人却始终留驻云中,臣弟想,能否允他个短假,也表一表陛下的顾重?”
  云中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起争端了,说句难听的,邓伯明一个人保不齐比他跟郑毅安两个人更得用,想到这,顾邺章便点了头:“你既开了口,这个面子为兄是一定要给的,明天我便让人拟旨。他是你舅舅,若实在不愿留在北地,孤也不强求。”
  顾和章在马上行了一礼:“多谢陛下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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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清质之悠悠,降澄辉之蔼蔼。——《月赋》


第14章 生辰吉乐
  梧叶萧萧,月孤霜重。时辰愈晚,好景便愈无迹可循。
  谢瑾浑浑噩噩地想到:想来彩云易向秋空散,正如片时相亲总是难留。
  兴许是天子和高阳王这对貌合神离的兄弟还有事要商议,半路顾邺章就先支开了他。谢瑾实在不想去校事司,索性便坐在自家门前的石阶上望天。
  如果不是高阳王突然出现,逼着他不得不悬崖勒马,他今夜差点跟师哥表明心意,简直胡作非为,大逆不道。
  且不说宫里未必会缺美人,就算顾邺章真想像达官显贵一样换换口味,面如傅粉的美少年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又凭什么轮到他呢?
  这些年来,他很少自怨自艾,怪只怪方才他们贴得那么近,近得让他几乎生出错觉,以为他并不是一厢情愿,但他现在冷静下来了。
  令姜是个小姑娘,还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如果一直流落在外,少不得会受人欺负,是顾邺章将她寻回,又将她好好地还给他。
  身为一国之君,师哥顶着无数人施加的压力屡次提拔他,更为谢氏满门沉冤昭雪,为他寻回失散流离的亲人,在那样艰难的时刻,在孤掌难鸣、四面楚歌的时刻,始终没有忘记过他谢庭兰……
  他又为他的师哥做过什么?
  谢瑾想,我实在不该奢望更多。
  正枯坐着,手背忽然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谢瑾吓得一缩手,差点仰倒在台阶上。
  蹭他手的是一只滚地锦的小狸奴,见他看过来竟也不怕人,咪呜咪呜地又贴上来。
  小家伙只有巴掌大,身上黑黄色块铺得散乱,瘦得皮包骨头,更显得一双猫眼乌溜溜的圆。谢瑾问:“你阿娘呢?”
  猫儿不会说话,龇着还没长齐的乳牙对他又舔又咬,谢瑾只好托着咬住他衣襟的小东西去厨房要了一点米糊,再回到台阶上喂给它。
  小家伙吃得淡黄肚皮圆滚滚,嘴巴一圈湿漉漉,半点不见外地爬上谢瑾膝盖,尾巴一卷缩进他怀里。
  谢瑾盯着衣裳上的两串梅花印等了半个多时辰,一只大猫的影儿也没见到,只好暂且将睡得呼噜噜的猫儿带回自己屋里。
  短暂忘却了扰乱心神的思绪,本以为可以囫囵睡个无梦的好觉,一挨上枕头,白日种种却又纷纷袭上心头。辗转难眠,索性披衣起身,信步走到柴房寻找木板,深夜翦灯,叮叮当当做了一晚的猫屋。
  伤筋动骨一百天,程云的手臂看上去已经彻底痊愈了,却连最轻的弓都拉不开,太医署的每一位太医都给他瞧过,方子换了又换,可惜总是不见起色。好不容易李见山研制出了个新方子,又赶上程云的旧伤复发,只得暂缓试药。
  偏偏北狄要在这时候出兵。
  郑毅安刚从云中走到冀州便收到了顾邺章的令旨,让他原路返回。但北狄兵临武川城下,却未攻打——郁久闾隼一封战书,只要求肇齐归还纥奚文。邓康问了北狄愿意付出什么来换人,郁久闾隼狂妄答曰,接到人退兵就是他们的表示。
  先是李见山说程云的手伤不容乐观,再是邓康转达了郁久闾隼的挑衅,顾邺章这一整天都兴致不高,甚至少见地罢了朝,一边饮茶看谱,一边听着臣下絮絮叨叨的题奏。
  但到了晚上谢瑾听宣入宫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支颐侧坐着看对方走到近前。他过来时,长长的衣摆随着走动分开,里外都是一样的清简朴素。
  打从武川回来,谢瑾总是一身黑衣,虽说他体态清莹,深色更衬得身姿挺拔修长,但若他穿一些亮堂的衣裳,不拘是白是青,又会是什么样呢?也会这样沉默吗?
  他赏下了那么多钱绢,谢瑾都用到了哪里?
  挥手打乱铺在面前的棋盘,顾邺章娴熟地将玛瑙棋子倒回盒子,“庭兰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谢瑾一脸狐疑,思索片刻才回答:“是寒露。”
  顾邺章“噗嗤”一声乐了,声音似白石击玉:“倒也没错,但九月初三,不是你的生辰吗?”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多年前他还曾拿这句诗打趣过谢瑾。
  “……我的生辰?”倒不是惺惺作态,谢瑾是真的忘了干净,毕竟…已经很多年没人给他过生日了。
  顾邺章温温柔柔地一笑,朝梨花木的条案一抬下巴,“我让尚衣局给你新裁的衣裳。”
  谢瑾就站在条案边上,闻言小心揭开托盘上盖的杏黄布料。
  那里头的衣裳料子比恩泽锦更贵重,月白的,绀青的,掐金丝的,黛蓝的,偏没有一件儿是黑色的。
  他错愕地抬头,却听顾邺章说:“我见你总穿一身黑,未免沉闷,就自作主张,为你挑了几个不出错的寻常颜色。”
  谢瑾心中一热。其实他一开始穿黑色是因为后背受了伤,黑色的布料就算洇了血也不明显,不必来来回回跟旁人解释。后来发现黑色极易隐藏于众,可免于交游,旁的颜色便都被他压进了箱底。没想到,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竟被日理万机的天子放在了心上。
  他重新将杏黄遮盖上去,婉拒道:“让师哥破费了,但这……不合规矩。”
  顾邺章说:“怎么会不合规矩?特意按照你的尺寸做的,收下吧。”
  ——谢瑾!我从东边山上顺路摘的,给你了,拿着吧。
  时光在谢瑾眼前倒流,记忆的碎片东拼西凑,凑出一片朦胧的过往。
  那时他们还在明凤山里。正逢仲夏,他食欲不振,每顿吃得比猫还少,顾邺章下山采买时听说山梅子可以开胃,爬到另一座山上为他摘了一大捧回来。
  鲜红色的果子,有些像大个的樱桃,却比樱桃更酸更韧,一口咬下去唇齿生津。仲夏的山梅子还没熟透,可他将圆圆的果子卷入舌间时,却尝到一味独一无二的甘甜……
  特意按照我的尺寸做的吗?
  谢瑾有些恨自己的嘴笨拙舌,涨红了脸道:“但我日常进宫本就要着官服,就算休沐换了鲜亮的颜色,师哥也看不到呀。”
  “不是穿给我看。”顾邺章噙着温柔的笑说:“你还年轻,合该穿得像这个年纪的人,既不打算讨好那些老古板,何必连衣着上都要避人?”
  是啊,他没有程云那样的锦绣心肠,早在闭门谢客时就已将世家得罪了遍,穿什么、用什么,只要不违制、不僭越,那便无妨。
  “师哥说得在理。”谢瑾的眼中水光盈盈,唇畔牵出浅浅的笑意,“我都记在心里了。”
  他面容温和,不是会令人惊艳的长相。可他动如微风,静若平湖,一回眸就是一阵落英缤纷,一低头就是一阙霜天晓角。单是立在那儿笑一笑,也是幅独一无二的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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