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星际] 下(65)

　　就这毫无逻辑的考试设定，怎么可能设置出既定的计划。
　　队友们能在一天之内适应这个怪诞的环境就已让他惊喜了。
　　话虽如此，艾利亚斯眼中的愧疚仍未褪去。
　　精神力骤降和考试状态异常的连环打击让他非常不安，林逾心里明白，能够安抚艾利亚斯的不是言语，而是实打实的战绩。
　　只有让艾利亚斯在队伍里做出实际的贡献，他的不安才有可能减少。
　　“回房间吧。”林逾说，“这些麻烦就快结束了。”
　　他最后拍了拍郁郁的肩，随后带头上楼，离开了团体。
　　夜晚如约而至。
　　林逾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从角落拽出那只沉重的行李箱。
　　衣服和书本纠缠着强行塞入其中，林逾尽力取出那些厚厚的书籍，往桌上一堆，书本累叠的高度很快超过了他的身高。
　　林逾没有忘记郁郁从杯底看到的那个“ID”。
　　那是利斯特拉的视角，也即，利斯特拉是了解“ID”的本意的。
　　但利斯特拉接触外界知识的渠道只有教材和家庭教师，林逾趁着上午授课粗略翻过所有的教材，都没有找到有关字眼，他便想到了属于“家庭教师”的这一摞书。
　　既然爱伦的主人——设置这道考试的幕后者一直观察着他，那么理应不会留下让他无从下手的线索。
　　本身的知识不足够解答“ID”的话，林逾决定试着从场景自带的书籍里寻找真相。
　　经济学、历史学、地理学……
　　专业色彩浓厚的学术专著被他翻过一本又一本，其中带有字符缩写的专业术语不在少数，但都没有找到林逾预期中的“ID”。
　　房门便在此时被人敲响。
　　林逾毫不意外地打开门，郁郁独自站在门外，一闪身便从林逾让出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因为指挥不会无缘无故总拍我的肩，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事……”郁郁的目光逡巡四周，只看见一片狼藉的卧室，她停顿一会儿，撸起袖子问，“是要我帮忙收拾吗？”
　　S＋体能的她非常乐意效劳。
　　然而林逾只是哭笑不得地把她拉到一旁：“我的确有事叮嘱。今晚去书房浇花的是小美吗？”
　　“是的，我们预设的顺序是我、他、艾利亚斯和克洛维斯。”
　　“说不定这个顺序刚刚好。”林逾耸了耸眉，继续道，“你还记得凌晨两点外出的事吗？”
　　郁郁迟疑半晌：“但昨天没有收获。”
　　林逾轻轻地发出笑声，从容不迫地从一堆书里翻出童话。
　　这还是他从克洛维斯的卧室里偷偷夹带出来的，因为自己的行李里实在没有童话书这种梦幻元素。
　　林逾早前已用书签别好了某页，这会儿信手翻开，郁郁便和他一起留意到《海的女儿》一篇。
　　郁郁从未接触过童话，林逾特意给她留出一点时间通读全文。
　　不久，郁郁抬起头，眼里却是水蒙蒙的：“陆枚是人鱼吗？我要帮他做什么？”
　　林逾：“？”
　　大概是插画里红色头发的人鱼给了郁郁更加广阔的想象空间，陆枚的出身也确实贴合“公主”这一设定。林逾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反而不忍心反驳郁郁。
　　“我先提前声明，接下来的全部都只是我的推测。这次行动很可能给你带来危险，你随时可以拒绝，不用考虑我的负担，也不用担心我不高兴，决定权掌握在你手里。”
　　虽然不理解林逾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但郁郁也很快切换状态，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一直在想利斯特拉和卡拉之间的关系。
　　“按理说，她们应该是共犯，是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一对姐妹。
　　“卡拉原本是‘小绵羊派’，但她也是第一个逃离莱希特家族……除了安德烈，利斯特拉在这之中的贡献一定不可小觑。”
　　林逾的手指停在童话的后半段。
　　小人鱼未能获得王子的爱情，即将化身泡沫的她等来了人鱼姐妹的帮助。
　　姐妹们用长发为她带来一把匕首，将匕首刺入王子的心脏，便可换回小人鱼失去的鱼尾。
　　而小人鱼最终将匕首抛之大海。
　　“刀子沉下的地方，浪花就发出一道红光，好像有许多血滴溅出了水面。”①
　　林逾低声道：“这是她将匕首刺向了自己。”
　　郁郁僵在原地，她不是擅长从文字里获得共情的人，但依然因林逾的轻声呢喃而感到一瞬间的震撼。
　　在林逾那张时常带笑的面庞上，郁郁罕见看出了外露的伤感。
　　“……您认为这是错误的吗？”
　　“我认为是珍贵的。”林逾说，“她终究成为泡沫，但也得到了拥有灵魂的机会。她没有得到人类的爱情——但是无妨，成为泡沫，做完善行，她就可以依靠自己获得不灭的灵魂，比依靠外来的爱情更珍贵。”
　　郁郁沉默了一会儿。
　　她很少不接林逾的话，除非是连郁郁自己都察觉到这句话可能不够礼貌。
　　但林逾的态度相当温和：“你想说什么？”
　　郁郁答：“想……”她迟疑片刻，还是回答，“难怪您的追求者不多。”
　　林逾：“因为我是倒数第一吧？”
　　郁郁：“或许不只是这个原因。”
　　林逾：“？”
　　追求者这种问题从来不在林逾的考虑范围内，他很快把郁郁的话抛之脑后，专心致志研究起“匕首”的由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单独叫郁郁过来。
　　因为这把匕首诞生的目的，是为了杀死“安德烈”——也即正在扮演家庭教师的他。
　　谁也不能确定匕首最终的去向。
　　如果真的要扎进他的胸膛才能换得陆枚通关，林逾当然不会回避。
　　但只怕陆枚本人会发疯。
　　“还记得吗？‘小绵羊派’的作息表里特别注明过：
　　“‘走出家门的门有且仅有一扇，是褐色的双开大门，不是红色，也不是白色。’”
　　林逾轻声解释：“假如我们走出的是红色大门呢？——人鱼雕像冒出的黑烟就是这样，夕阳铺在上面，很像被染红后的大门。”
　　“可是我的外出时间是晚上，要去哪里找红色的大门？”
　　林逾微微弯起眼睛：“你可是利斯特拉，利斯特拉的爱好不就是绘画吗？”
　　郁郁低头看一眼自己抄录的作息表：
　　“【22：00～23：55】请在房间里温习今天的功课。
　　“如功课已经完成，可自由选择舞蹈/阅读/绘画/唱歌等任一爱好进行练习。”
　　而现在的时间正是21：43，她完全可以向亚当索取一份红色的颜料，为之后的绘画练习做准备。
　　至于深夜时分，当她在大门泼上颜料，推开红色大门会目睹什么景色——这便是林逾无法预判的未来，就像他说的那样，郁郁可以拒绝，决定权始终在她手上。
　　但也理所当然地，郁郁连思考的时间都省略，直接点了点头。
　　“……你确定吗？”林逾皱皱眉，“可能连我也没办法保护你，我根本不知道走出去会面对什么。”
　　郁郁依然点头：“确定。”
　　“但是——”
　　“作为指挥，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温柔了。”郁郁道，“不是由您一个人完成所有我们就会开心。”
　　林逾眨了眨眼，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郁郁开口指责他的缺点。
　　类似的话似乎克洛维斯也提过，但他几乎没往心里去，只觉得今后给克洛维斯一点施展空间就好。
　　而今连郁郁也提到了这点……
　　林逾用笑容带过这个话题：“我会改的。”
　　“……明明您的推测非常可靠，听上去也很需要我的协助。”郁郁看他一眼，轻声道，“总觉得您在轻视我们追随您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