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看着他，不爽的情绪直接冲上头顶，想了想，又往前挪了挪，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雷霄古耳朵边上说：“你已经死了，但我还活着。”
　　说完，他松开手，那柄雷霄古送给他的匕首，咣当一声砸在男人身旁。
　　**
　　迪克坐在小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撸着小黑脸的毛，一不小心，下手重了点，小黑脸抗议似地伸出肉垫，拍了拍他的脸。
　　迪克一愣：“抱歉——弄痛你了吗？”
　　小黑脸喵喵叫了几声，又安静地蜷回迪克怀里。
　　迪克有点茫然地看了看窗户外面，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字条。
　　“——我很快回来。”
　　字迹很潦草，看得出是杰森走之前随手写的，字母尾部有一个漂亮的小钩钩，那是他独有的书写习惯。
　　迪克握住小黑脸的爪子，在空中晃了晃：“你说他去哪了？”
　　一开始，他是相信杰森的留言的。
　　小翅膀可能短暂地有点事，他想。
　　阳台被折腾得乱七八糟的，杰森回来可能会生气，大蓝鸟溜溜达达地走过去，打算把它打扫干净。
　　但刚刚弯下腰，又有点舍不得。
　　酒瓶的位置变了，一看就是杰森整理过，只有他才会把东西整整齐齐得摆成一排，懒人沙发上的凹痕还没有平复过来，看得出是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印子。
　　迪克舔了舔唇瓣，四处望了望，鬼鬼祟祟地掏出手机，对准小阳台拍了张照，咔擦一声，这副景象就被永恒地留了下来。
　　迪克看着照片，忍不住笑了笑，笑得毫无形象，活像一只大狗子。
　　阳台是杰森最喜欢呆的地方，他对整洁干净的要求很高，总是一丝不苟地把东西放的好好的，但迪克总觉得这样缺少点什么——
　　后来他才想明白，原来是缺少一点生活的气息。
　　杰森的这栋房子和他一样，冰冰凉凉的，装修是单一的冷色调，绿眼睛的青年一个人呆在这里，迪克光是看着就觉得难受。
　　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于是迪克就搬进来了点什么东西，他特意找了一些形状和造型都圆润可爱的，色调也是暖暖的小玩意，渐渐地把空旷的大房子塞满，黑发青年身上那种锋锐的气质也日益变得柔和起来。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转变——一直到那天早上，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氢气球，不断地往高飞，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啪！
　　原来他不是氢气球，只是肥皂泡。
　　迪克努力地牵了牵嘴角。
　　喀哒。
　　迪克像是一只被拽了尾巴的猫，惊慌失措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想也不想的打开门。
　　迪克：“杰森、你回来——”
　　他剩下的句子被吞咽进肚子里，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头顶的黄色灯泡照在空地上，迪克的影子也被照得很长很长。
　　只是一阵风。
　　他抿起嘴唇，又关上门，坐回沙发上，脑子里面空茫茫的，什么也没有。
　　大蓝鸟其实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杰森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么多天过去，他连个电话都没接过，试着拨杰森的号码，冷冰冰的嘀嘀声过去，就没有东西了。
　　“你好，我现在不在，如果您是我的室友——”语音信箱设置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请不要打给我，猫粮在柜子里。”声音里还藏着一点笑意。
　　这句自动留言是前不久杰森设置的，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还冲着黑发青年抱怨了好一会。
　　“给你一个特殊待遇，不好吗？”他还记得杰森是这样说的，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都舒展开，柔软得不可思议。
　　后来迪克发现，其实杰森的电话，只有他一个人会拨——这个号码是他专门办的。这些天，大蓝鸟不知道把这句话听了多少遍，一开始还不觉得，后面越听就越沮丧。
　　杰森几乎没有任何社交关系，他总是窝在家里，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外面的小花园，那里面种了许多漂亮的花。
　　我不要替你浇花了，你再不回来，它们就都要干死啦，迪克像是赌气一样，重重地把水管扔进花圃。
　　他每次都是被落下来的那个。
　　一开始他在马戏团有个家，但后面被父母落下了，后面他成为罗宾，又被蝙蝠侠落下来了，大蓝鸟想，既然我总是被落下来的那个，干脆就主动一点，先走一步，也省得总是看别人的背影。
　　小黑脸像是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表现得出奇的乖巧，迪克把脸埋在毛肚皮上，重重地吸了一口，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走到窗户边上，声音轻轻的：“克拉克。”
　　——红色的披风垂落在窗户上，小黑脸受到了惊吓，蹦起来对着克拉克一顿乱挠。
　　克拉克无奈地用披风拢住它，交还到迪克手里，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下迪克的脸色。
　　他微微一顿，顺着窗户飘了进来。
　　克拉克：“你怎么了？”
　　迪克没回答克拉克，反而把话题岔开：“我想让你帮个忙。”
　　克拉克点点头：“什么事？需要瞒着布鲁斯吗？”
　　迪克一怔，勾了勾唇角，眼神安安静静的：“不用啦……也瞒不住他了。”
　　克拉克沉默着，他是最合格的倾听者，从来不会多嘴一句。
　　但迪克没有想倾诉的意思，他走到客厅，拎了一个猫笼，低着头，哄骗着小黑脸走进去，又关上笼子。
　　“我想让你帮我照顾它一段时间。”迪克说：“我可能得回哥谭一趟。”
　　他总觉得，自己再不回去，可能会发生一些很糟糕的事情。
　　克拉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迪克摇了摇头，声音淡淡地：“克拉克，我得提醒你一件事，布鲁斯一直会对他的记忆做备份，再过俩天，他就会重新导入记忆，到时候，你们骗不过他。”
　　其实迪克不是想用这件事威胁克拉克，他只是生气，这些人竟然会这么对待布鲁斯？而克拉克竟然默许了这件事？
　　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闹翻，大蓝鸟又不太忍心。
　　克拉克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谢谢。”
　　人间之神用红披风包住猫笼，轻飘飘地飞走了。
　　小黑脸离开后，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迪克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带了很多东西进来，但走的时候，却只拿了几件衣服。
　　大蓝鸟近乎固执地把自己的痕迹留在了这间小房子里。
　　他想，没准哪一天，还能用得上。
　　杰森留下的那张字条还躺在茶几上，只是下面多了一句话，字母也带着小勾勾。
　　“——我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我觉得这个剧情沙雕不起来，沙雕感也不太对，干脆推翻了重写。
　　凌晨的更新可能会推迟，卡文卡的厉害，也想重写。


第七十六章 流浪汉
　　时隔多年, 哥谭。
　　这里天空总是阴翳地过分，层层叠叠的云积压成一团，韦恩大厦伫立在哥谭正中心，一个大大的“W”在雨雾中, 发着朦胧的光。
　　哥谭并不安全, 阿卡姆里面的疯子跑的到处都是, 即使蝙蝠侠和罗宾已经尽可能地把他们抓了回去, 仍然存在几条漏网之鱼。
　　结完账, 他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一瞬间, 头发就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水雾。
　　杰森忘了带伞, 他离开哥谭已经太久了。
　　韦恩。
　　黑发青年一边在心底念叨着这个姓氏, 一边抬头看向那个大大的“W”,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想把那股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压下来。
　　司机故意把他扔到了一条小巷子，刚一下车, 几个壮汉就围了过来，摩拳擦掌地：“识相点, 把你的钱包给我！”
　　杰森低着头，望着地上脏水里的倒影, 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抬起眼睛：“钱包？”
　　司机靠着他的出租车, 说话冷飕飕的：“外地人, 欢迎来到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