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6)

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对自己的弟弟出手了吗，自己最喜欢，最心爱的弟弟，终于还是忍不住要亲手毁掉他吗……
总裁攻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脸色甚至比此时的受还要苍白几分。他深陷在对自己深深的失望里，甚至连再看一眼床上的人的勇气都没有，最后只能匆匆忙忙站起身踉跄着逃了出去。


21.
总裁攻逃了，受从那天起就再没见过他，问了管家也只说是工作比较忙，最近都住在公司。后来整个暑假，受都是一个人在别墅里度过的，直到快开学了，都没有等到他哥回来。
至于那天的事情，受本能的不去回想。受还在自欺欺人的认为有些事情只要自己不去面对，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受最后还是报了警校，去学校报到的那天早上，受出门的时候正好撞见刚刚进门的总裁攻。
两个月不见，受发现总裁攻瘦了好多，眼窝都深深凹进去，脸色也是不健康的苍白。
他有些担心的叫了声哥，想跟他说些什么，偏偏又无话可说。
总裁攻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摆弄着车钥匙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也没看他。
接着，便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最后，受被这样的气氛折磨得难受，他看看自己手里的行李，只好说哥，我去学校了。
总裁攻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受见了他这反应，赌气似的抿了抿唇，一把提起行李走了出去。在路过总裁攻身边的时候故意说了一声，我这学期在学校住。
受说完便走了，所以没有看到总裁攻在他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便僵住了身子。
受走得很快，直到出了别墅大门才慢慢停下来。他回过头去，发现他哥并没有追出来。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又自己迈开脚步往前走。
受这一路只是茫然的走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心里乱乱的，像是丢了魂。等他回过头再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哥的那栋别墅已经远得看不见了。
渐行渐远。
不知怎的，受想起这个词，心里某一处突然猛烈的刺痛起来。


22.
警校的生活充实又忙碌，受抽空往家里去过几次电话，每次都是管家接的，问起他哥也总是说在忙。
时间长了受便明白过来，总裁攻是在躲着自己。受便也跟着心里起了一股无名火，受委屈的明明是自己，现在难道还要他去跟人家道歉不成？
受也来了脾气，没再给他哥打过电话。平时也都是住在学校里，偶尔几次放假干脆回了老家。等时间长了受渐渐冷静下来，时间已经刷刷刷过去几年，眼看都要毕业实习了。
受这才发现他哥除了每个月定时往他卡里头打一些巨额的生活费，还真就没来联系过他。倒是自己在电视上总能看到他哥，这天他在食堂吃饭，又在食堂电视上放的新闻里看到了他哥的身影。
总裁攻这几年像很努力工作，仅仅用了几年的时间就把公司的经营规模扩大了将近一倍，已经成为十分了不起的大人物。
受叼着筷子，身后女同学们正在盯着他哥嘁嘁喳喳的讨论，而他看着他哥越发英俊成熟的脸只觉得他哥又瘦了，也不知道他没在的时候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时候有些东西不能想，只要一想便如同一直被封闭着的阀门突然被打开了，一直被压抑着的某些情绪疯狂的宣泄出来。等受回到寝室的时候，满眼还都是他哥的样子。
受瘪瘪嘴，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想了想，没有拨过去，而是发了短信。写了时间和饭店的名字，然后简短的说了句，我请你吃饭。
受说的不经意，可是到了这天坐在饭店里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好在他哥还是来了。
也不知怎的，受在看到总裁攻走过来的一瞬间之前的那些提心吊胆，甚至这三年多被刻意冷淡的时光都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了，整颗心都终于安定下来，傻头傻脑的朝他哥咧嘴，说出了心底最想说的话。
哥，我都想你了。
总裁攻一愣，最后也笑了笑，拍拍他的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点菜的时候受注意到总裁攻只点了几个素菜，并且特意嘱咐这几个素菜不要加葱蒜。
总裁攻见受疑惑的看着他，便轻描淡写的解释最近在吃素。
受这才发现总裁攻的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串佛珠，他有些意外，因为据他所知总裁攻以前都是不信这些的。
受小心翼翼地问怎么突然吃起素来了，不会要出家吧？
总裁攻摇摇头，解释说是许了愿。
受有些八卦的想问他许了什么愿，总裁攻又不肯说了，受只好赌气地端起水杯喝水。等他放下杯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有一年他过完年从老家回来，管家突然到学校送了个护身符给他，嘱咐他要一直在身边戴着。
受想到这里，看着他哥手腕上的珠串，忽然又有些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除去这些，这顿饭吃下来气氛还是很不错的，彼此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熟稔，令受觉得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段日子，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里还是开心得不得了，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快要飞起来。于是当他提出想搬回来住的时候，压根没想过会遭到拒绝。
受一愣，问为什么？
总裁攻脸色没有变，问他你搬回来，就不害怕么。
受没明白，怕什么？
总裁攻这时身体往前探了探，伸手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在他耳边轻声说不怕我像那天一样对你，剥光你的衣服，把你按在床上……
总裁攻温热的呼吸不停地缠绕在耳后最敏感的地方，提醒着那些被受刻意遗忘着的回忆。受怔怔地看着他哥，忽然有些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在变好，他们眼看就要变回从前那样，为什么他哥还要提起这件事来。
受摇摇头，看着他哥问了出来。
总裁攻沉默下来，就在受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突然轻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声音不大，受却听得清清楚楚，心口像被人拿了个锤子重重锤了一下。
你说什么？
总裁攻笑了笑，笑得很苍白，又有些自嘲的意味在里面，说你没听错，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当我看着你的时候，满脑子想的就是要亲吻你，拥抱你，脱光你的衣服亲吻你身上的每一处肌肤，将你整个人都彻彻底底的占有，让你整个人都只是属于我的……
总裁攻看着受，哑着声音问他弟弟，知道了这些，你还想回来，回到我身边来么？
受彻底震惊了，此时这些年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全都如潮水般向他涌来，那些他曾经疑惑过不解过的，如今终于都有了解释。又或者，他早就明白，所以本能的才想逃。
于是这次，受又怂了。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胡乱的说了声哥我走了，然后就跑了。
已经可以料想到的结果，总裁攻也很淡定。
他坐在那里，久久的看着手腕上的佛珠，然后不知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轻声说我出什么家呢，我又放不下你。


23.
那天之后，总裁攻几乎认为受以后都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生活里了，却没想到这天一大早家里楼下就热热闹闹的。
总裁攻昨天晚上又失眠了，天快亮的时候才睡，这时候被吵醒了，顶着一头乱发就下了楼，在看到受的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受还在指挥着家里的佣人管家帮忙搬行李，看到他哥了就朝他招呼了一声，说哥你也过来帮忙搬啊！
总裁攻此时还有些蒙，问搬什么？
受就说，行李啊！我马上要实习了，学校宿舍不让住了我就搬回来住。
总裁攻瞬间清醒过来，眼睛都睁大了，问你要搬回来？
受就笑着看他，说是啊，然后有些抱怨地小声说我以前就是住这里的好不好。
总裁攻太惊讶了，他压根没想到这种可能，此时完全愣在那里，无措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像个孩子似的。
受拉拉他的手，然后继续干活。
等他把东西都搬回自己的房间，发现他的房间一点都没变过还是以前的样子，连他走的时候放在床头的那本杂志还依旧放在那里。
受一头扎在床上拿起杂志看了起来，可能是太累了，看着看着便有些迷糊。
半睡半醒间，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身边有人。
受睁开眼，便看到他哥此时正趴在床边，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专注地看着自己，只不过此刻他哥眼睛里还亮闪闪的，满满的开心藏都藏不住。这样的的眼神他以前没觉得，但是现在却可以读懂了。
只是那些东西对这时的受来说还是过于沉重，所以当他睁开眼看到他哥这样看着他，突然脱口而出一句，哥，我有女朋友了。


24.
总裁攻听后一瞬间脸色就彻底白了下去，然后，受看到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从总裁攻的眼里掉落下来。
总裁攻成年后受就再也没见总裁攻哭过，又或者是那一瞬间总裁攻眼里的难过太过明显，受也愣住了，说什么有女朋友了不过是刚才脑子一热瞎说的，这时候下意识就想把那句胡话给收回了。
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总裁攻便别开了脸。他低着头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哑着声音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再没看受一眼，离开｀房间的时候在门口脚步顿了顿，跟受说有时间的话，把女朋友带回来吃个饭吧。
说完，就离开了，反而是受一个人出神的在那里坐了很久。
受就这么搬了回来，那天之后他跟总裁攻的关系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正常了起来。总裁攻也没有再躲着他冷淡他，也跟他有说有笑的，就好像普通人家的兄弟一样相处。这是最好不过的了，可是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觉得很别扭。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总裁攻几乎要逼到绝路了，那天之后总裁攻几乎整夜整夜的失眠，只要一闭上眼睛受的那句有女朋友了就会一遍遍的在耳边回放，反反复复的折磨着他。
总裁攻已经彻底明白了受的意思，那就是如果不想失去他，就只能止于眼下两个人的关系，做一对如常兄弟，也许很快受还会结婚，会有几个跟受小时候一样的小孩子。这样想着总裁攻就有点想开了，这样的结果对受来说应该是最好的了，受是无辜的，他原本就该拥有这样的人生，而不是被拽到自己生存着的炼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