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抱对崽(82)
树屋的窗子突然传来响动,沈玉衡抬眸看去,正巧撞上咬咬错愕的眼睛,一只脚还搭在窗边,好似被定住了般一动不动。
“你、你怎么在这?”
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本书合上,缓慢起身,把长剑抽出剑鞘。
咬咬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跳下窗子,可脚下却好像踩在了浮云上,竟然凭空漂浮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被看不见的大手送回沈玉衡面前。
两人面面相觑。
咬咬挤出两滴眼泪,小声道,“是玄嬴初的书,不是我的,我只是帮他藏起来。”
玄卿说过,兄弟就是拿来卖的。
沈玉衡安静看着他,执起剑鞘,“家法第一条,你又忘了,是吧?”
家法第一条,不许修习魔修术法。
家法第二条,不许对长辈不敬。
家法第三条,不许欺凌弱小。
家法第四条,有待补充,随想随补。
“什么家法,还不是你想罚就罚?”咬咬见他抄起剑鞘,顿然急了眼,努力挣扎着身体想要破开禁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玉衡把自己搁到他腿上。
完了,完了,他要是挨了打屁股又疼好几天,还怎么带爹爹离开元禄宗?
“不行,你不能打我,沈玉衡!”
沈玉衡恍若未闻般,漠然看着他,剑鞘在手心轻掂两下。
咬咬急得要命,忽然间灵机一动,张口便道,“你打吧,打完我,爹爹也就跟别人走了。”
话音落下,沈玉衡动作果然停滞,半晌,声音沉得可怕,“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爹爹和顾澜之在一起呢。”
*
沈玉衡望着惊慌失措努力解释的顾澜之,与一旁不停点头附和的谢忱,终于将来龙去脉捋清楚。
“沈兄,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顾澜之言辞诚恳,就差一条白绫吊死自己大喊我清白了。
沈玉衡深吸一口气,看了顾澜之一眼。
顾澜之鬼使神差般领悟了他的意思,干咳了声,“还是让你夫人解释吧,我突然想起还有套剑招要练,先走一步。”
谢忱连忙起身拦住他,低声道,“这是剑峰,你去哪里练。我们马上回去,今天真是对不住,顾道友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罢,他小心翼翼望了一眼沈玉衡,试探着牵住了沈玉衡冰冷的手。
“沈玉衡,我们回家。”
听到他的话,沈玉衡面不改色,仍是一副无所动容的模样,却任由谢忱牵住了自己。
谢忱稍松了口气,朝顾澜之挥手告别,“顾道友放心,咬咬的事我记住了,一定不会反悔。”
有他这句话,顾澜之放心下来,也露出些许笑意,“快回家吧,改日我摆宴请你们好好喝酒。”
“好。”
谢忱回过头来,又偷瞥了一眼沈玉衡,“跟人家说再见。”
沈玉衡抿了抿唇,低声道,“澜之,今日是我误会于你,抱歉,明日我送一壶雪山梅花酿来送你,回去我会好好教育咬咬。”
顾澜之本就没有埋怨,听他这么一说,赶忙道,“不必不必,你要实在不放心,咬咬那孩子交给我就行,我肯定会把他教得……”
“走吧。”不等他说完,沈玉衡便牵着谢忱转身离开。
顾澜之:。
说一句把咬咬交给他会掉块肉是吧?
山间小路上,柔和的天光隐透过薄薄的晨雾洒下,将两人的身形映照得更加缥缈透明。
手牵着手,掌心的温暖渐渐融化了另一只手冰冷的温度。
谢忱时不时偷看几眼沈玉衡,见对方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唇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
“还在生气么?”
沈玉衡沉默不答,看也不看他。
见他如此,谢忱抿了抿嘴,忽然小声嘀咕起来,“哎呀,不知道是谁刚刚那么紧张,冲上来兴师问罪,还一口一个家妻,难道是我听错了?”
沈玉衡:……
他撇开脸,故作没有听到,只是牵着谢忱的手似乎更紧了些。
“你还不理我的话,那我就要表演你刚刚是的话了。”谢忱探过头去看他,语气得意地说,“反正我最擅长的就是演戏了,你想看?”
沈玉衡依旧没有出声,谢忱咬了咬下唇,干脆松开他的手,从地上拾起一根趁手的树枝,像模像样地压低嗓音,“好吧,那我就重出江湖给你演一遍。顾澜之,勾引家妻……”
还没说完,嘴就被严严实实捂住了。
谢忱望着神情复杂的沈玉衡,眨了眨眼,扒开他堵住自己的手,像是颇为好奇般凑过去看他,“沈玉衡,你是在害羞么?”
沈玉衡沉沉望着他,倏忽俯身下来,方想吻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唇瓣,却被谢忱一个轻巧的闪身躲过。
“不亲!”
谢忱抓着小树枝挡在身前,哼哼两声,“谁叫你不理我,告诉你,老好人也会生气的,我现在就很生气。”
良久,沈玉衡直勾勾盯着他,终于低低出声,“轮到你生气?”
谢忱瞪他一眼,叉腰道,“怎么了,我生气不可以?”
“你五年不回亦不告知理由在先。”沈玉衡细数着谢忱的罪行,“一回来便保护谢咬咬令他狐假虎威……”
闻言,谢忱倏忽沉默下来,抬眼看他,“沈玉衡,喜欢一个人不是这么说话的。”
沈玉衡微微一顿,指尖忽颤。
他清楚自己不会说话,不够讨喜,与顾澜之相比,他似乎除去修为高一些没有任何优越之处。
以阿忱的性格,本就适合与顾澜之那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人相处。
他知道,他明白,所以才会更加郁结难言。
“没关系,我教你。”
沈玉衡怔了怔,抬眼望向谢忱。
谢忱甜甜笑着,凑上前去轻轻吻在他的唇角,“这时候你应该抱住我然后亲我,然后你要说,别生气啦,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好不好?”
小说里感情戏都是这么写的,他可有经验了。
沈玉衡眼睫轻垂,落在他那张似乎永远洋溢着温暖笑容的脸上,仿佛比热烈的天光还要耀眼夺目,令他难以直视,下意识错开了视线。
“我什么时候说要原谅你。”
谢忱不由分说地钻进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心满意足地蹭了蹭,“那你现在可以说啦。”
沈玉衡被他抱紧,紧抿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些许,又很快被他强行压下,故作无所谓般,低声道,
“不讲理。”
“对呀,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变得不讲道理。”谢忱从他怀里抬起脸,戳了戳他的肩膀,“快点原谅我,不然我又要生气了。”
闻言,沈玉衡抬手掐住他的脸,低声道,“我凭什么这么快原谅你,我自然要仔细考察,看你究竟有没有认错的诚心。”
“那你不跟我成亲啦?”谢忱踮起脚尖,越过他的肩头东张西望,“我先看看顾澜之走没走,你最好说话注意分寸。”
见他要找顾澜之,沈玉衡嘴角微抽,把他的脑袋按回胸前,“我有说过不成亲么,先成亲,成完继续考察。”
谢忱:……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沈玉衡的嘴这么硬。
他假模假样地唉声叹气起来,颇为惋惜道,“可惜,顾澜之也是一位青年才俊啊。”
沈玉衡默了默,手上掐了个遁地决,只片刻便将人带到了剑仙殿。
谢忱心头咯噔一声,连忙寻找小崽的身影,找了一圈也没找见。
完蛋了,崽到用时方恨少啊!
一炷香后,谢忱呜咽着趴在床头,嘴里的求饶淹没在沈玉衡带着些许嘲讽的声音里。
“可惜什么?”
“可惜没早遇见他,遇到我后悔了?”
“我比他差?”
“我是渡劫期,他只有大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