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勇士,就下地!(116)
蛇人制成的面具,皮子里会存有许多寄生虫的虫卵,当人戴上面具,虫卵也会随之进入人体,在适宜的环境里飞快孵化,异变也随之开始。
顾行驰听懂了,眉头也蹙得越深。
所谓各蒙根本不是神明的分身,只是一群无辜的受害者。在捕捉阿细的仪式结束后,所有的各蒙都要去到那座祭祀塔中、回到缚拏拉身边去,即,赴死。
这是一种毫无人性的、残忍的欺骗。
“研究所接手时,塔内全部都是已经异变的蛇人,足足有上百个,大部分已经完全成为只会攻击的怪物,只剩极少一些还残存人类的意识。”宋问渠继续道,
“于是当时研究所决定,塔内所有异变完成的蛇人和整座祭祀塔一齐就地销毁,而剩下的蛇人则留在圆楼内,留有专人看守。”
所以一楼死去的那几个人类,是看守蛇人的研究员?顾行驰眉头微微拧着,还是很疑惑:“你知不知道你和边一杰所讲的根本就是两个版本?你们是早就打好了商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宋问渠表情没有变化,既不意外,也没有被戳破后的心虚,他好像一台运作精密的机器,依旧连语气都平平:“当然会是两个版本。”
他看着顾行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因为自始至终就是两拨人,两个派别,两种手段。”
“自然也促成了两个版本的故事。”
话落,顾行驰瞳孔骤然一缩。
空气似乎凝结成了刺人的冰碴,冰冷的尖锐一路窜上心头。
守山屋内再次陷入安静,顾行驰的掌心中已经渗出潮湿的冷汗,半晌,他才缓慢开口:“从三十年前开始用普通人做实验,到现在用勒乌做实验的是一波;从二十多年前从太岁村培养用太岁养虫子,到现在南北各有虫人基地的是一波。如果第一波的老大是邓秋鸣,那另一波的顶头上司是谁?你吗?”
宋问渠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几秒间隙后,才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是徐本昌。”
仿佛一道闪电从头顶打入五脏六腑,顾行驰霎时呆住了,平缓的声线猝然变调:“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是在装疯卖傻吗?!”
宋问渠摇了下头:“他脑子里有瘤子,但是很奇怪,他一直没有死,只是精神状态不稳定,正常的时候可以与人交流,犯病的时候会一直重复着要去神宫。”
神宫?那是什么地方?
宋问渠耸了耸肩,显然也不知情。
顾行驰觉得很头疼,本来一个泥城就已经是一件麻烦事,现下怎么又刷新出来了新名词。
“所以你现在跑到这里来,是因为徐本昌死了,没了主心骨跑来找邓秋鸣投诚?”顾行驰冷冷地问。
宋问渠的神色这才浮现出了一丝复杂。
“不是投诚,我是来找人的。”他垂下眼,呼吸和语气都放轻了一些,“我是来找宋知淇的。”
顾行驰微微一愣,他虽然和宋知淇算熟悉,但也没熟到打探家庭信息的份上,只知道宋知淇和沈家姐弟关系很好,经常一起行动,至于父母家庭,向来鲜少谈论。毕竟沈昭沈岁他们两个怙恃双失,平日闲聊自然而然会避开痛点。
看宋问渠的年纪,应该是宋知淇的父亲,长相上似乎也有半分相似。但很奇怪,他没有介绍自己和宋知淇的关系,难道只是本家的叔伯?
顾行驰无意掺和别人家的私事,只道:“宋知淇他们都在泥城,包括邓秋鸣。”
说到这他蓦地一顿,忽然觉得奇怪:如果徐本昌是选择利用寄生虫来达到某种永生的第二波,那为什么会是邓秋鸣出现在泥城内?
不,不能这么下定论。顾行驰细细思索着,除了沈昭的音频,他其实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泥城内有人的存在,包括雾中城池里浮现的身影,这种海市蜃楼一般的虚幻光影也不能当做邓秋鸣本人确在城池中的实证。
“小老板。”
尤满金在门外探了下头,打断了顾行驰的思绪:“人带来了。”
顾行驰回过神应了声,看他表情有点奇怪,便问:“怎么了?”
“没什么。”尤满金挠挠头,“就是对面过来的是个小孩,感觉不怎么靠谱。”
小孩?
随着尤满金话落,一道瘦削的身形忽然从他身后闪了出来,速度非常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扑到了顾行驰面前,手中尖锐的寒光直接扎刺,动作狠厉又果决。
顾行驰承认,对方实力是强悍的,这种速度下,他根本无法躲开,但对方也是不幸的,因为这里有白玉京。
就在瘦削身影突刺过来的同时,白玉京已经到了他的身后,直接抓住他的衣领向下一惯,对方向前猛冲的力道被瞬间扼住,倒栽葱向后摔去,下一秒就被白玉京卸掉了四肢。
“有没有事?”
白玉京站起身摸了摸顾行驰的肩膀,刚刚有躲避的动作,他怕他扯到伤口。
顾行驰拍拍他的手:“他离我还有半米远呢,怎么可能有事。”
尤满金也吓了一跳,追过来的动作虽然快,但远比不上白玉京,此时已经出了一背冷汗,脸色微微发白:“对不起小老板,是我的失误。”
顾行驰低头看着地上的人形,摇了下头:“这东西你挡不住。”
如果他没看错,这应该是个伪虫人,只不过虫人化才刚刚开始,还保留了大量人的属性。
白玉京也在看:“这是圆楼里那个袭击我们的各蒙。”
顾行驰有些惊讶,仔细打量着。对方年纪看起来很小,至多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即使已经是砧上鱼肉却依旧不怵,瞪过来的眼神十分凶狠,嘴里骂骂咧咧:“nopanbp!”
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顾行驰没兴趣听,只冲伙计一扬下巴:“去房车里把我们的那木斋请出来。”
伙计立刻应下声,很快把整个沙发都抬了出来,就摆在守山屋前。
那木斋便是举行祭祀仪式时那个和边一杰站在一起的老人,看起来苍老得很,得有八十岁了,满脸的褶子。他自始至终都靠在沙发上,没有动弹过分毫,胸前毫无起伏,好像已经死了。
但顾行驰知道,他还活着。
“我没有太多的耐心,也没有太多的时间。”
顾行驰走到门口,打开黑哨车的后备箱,拿出一瓶液体扬手浇在那木斋的白袍上,一股化学混合物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
他从尤满金手里接过打火机,滚轮滑动,火苗瞬间蹿起,距离那木斋的白袍咫尺之距。
顾行驰抬头看向不远处缓慢靠近的车辆,表情已经完全冷下来:
“再耍花招,老子这就烧死他。”
第93章
顾行驰说这话语气不算太重, 甚至有些轻飘飘的,好似在开玩笑,但平日里那种温和的感觉却一下子消失了, 和前一秒完全是两种状态,称不上凶悍, 但非常让人不舒服,不仅是对那木斋生命的轻视和掌握,还有一种, 非常明显的恶意。
烧死是一种痛苦的酷刑,初期火焰会迅速烧焦皮肤和衣物, 随后是肌肉和骨骼的碳化, 即使是最快的明火燃烧也至少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是一种漫长且恐惧的折磨。
任何折磨,无论有什么样的借口,本质上都是带有恶意的。
在场几人都愣了一下, 似乎完全没想到顾行驰还有这样一面,而且看他神情也不似作假。打火机距离那木斋的白袍只有不到寸许, 甚至不用顾行驰伸手,只要再来一阵风, 瞬间就能把座椅上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点燃。
远处的车已经开得很近了。顾行驰静静看着,面无表情。
几秒后, 车子完全停下,就在车门打开的一瞬,顾行驰忽然松手, 点燃的打火机一下从掌心滑落,准确无误砸进了那木斋层层叠叠的繁杂白袍中。
“namotute!!”
一团白色的东西瞬间从车门里扑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接连滚下来四个白袍人后, 他们才发觉不对,一群人摔在泥坑里,呆呆地看着那木斋。
火焰没有燃烧起来,只在那木斋胸前亮了很短一瞬,接着就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