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我(41)
话说到这里,林洛雪突然一停,用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看了沈祝山一眼:“怎么了?”
沈祝山说:“那你有没有点儿内部消息,他还有可能复职吗?”
“这不好说,谁知道呢,学校里现在都禁止讨论这件事呢。”
沈祝山算是白来一趟,还对精神和胃都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沈祝山站起身,将外套往身上一套,整理衣领的时候看到林洛雪也提起包,搀扶着胡彦要走,他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道:“对了,那你们学校有个杨老师,你知道吗?我之前救过一只流浪猫,被她收养了,那时候拖家带口去的,带着四只小猫崽,你该看见她发朋友圈了吧,怎么样,猫都送完了吗?”
“杨老师?”
“一位女老师,和孔洵一个办公室。”沈祝山想了想,伸手在自己肩头,比划了一下,“头发大概这么长啊。”
林洛雪说:“没有啊。”
她像是仔细回忆了一下,确认了又和沈祝山说:“我们学校唯一一位姓杨的老师已经四十多岁了,有点儿秃头。”
她对沈祝山说:“是你记错了吧。”
记错了?
沈祝山脑海里闪过杨老师那张脸,还有孔洵当时言之凿凿的神情,可能是醉酒的缘故,也可能是别的,沈祝山踉跄了一下。
胡彦这时候拉着林落雪走了,扫过沈祝山的脸,感觉他显然比赵临丰对他有威胁的多了,“不能喝少喝点。”
沈祝山和赵临丰从餐厅里出来,沈祝山思绪杂乱得厉害,冷风一吹,人没清醒多少,倒是脑子更疼了,他太阳穴那里突突得直跳。
赵临丰看到林落雪坐上奔驰车离开了。
离开时的车尾灯,刺到赵临丰的眼睛。
都没能等走到黑暗处,赵临丰就没出息地哭了起来,哭得很难听。
沈祝山头痛欲裂,还要分出心神去安慰他,他拽了他两下:“行了,走吧。”
两人从餐厅离开,赵临丰哼哼嗤嗤得哭。
“我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
“哪种人了,不是收你个礼物就代表什么了,说实在的你那东西,在她眼里就是个小玩意,你看不见她当钥匙扣呢。”
沈祝山拍了拍赵临丰的肩膀,强撑着安慰他:“行了,你跟她看着就不合适,以后再找就是了……”
赵临丰可能是酒意上头也可能是悲愤欲绝,今天面子里子全失,听到沈祝山安慰的话,不仅不感动,还不识好歹起来:“什么意思啊,我和她不合适,你以为你和孔洵那种人就合适了。”
沈祝山不愿意跟酒鬼计较,也不想跟赵临丰再废话,把他送到家门口:“行行行,你跟她合适行了吧,都怪那个男人横刀夺爱了。”
“不是,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回事?!”赵临丰酒品奇差地撒起酒疯。
“我怎么回事了,我今天陪着你丢人现眼,现在还送你回来,你犯蠢个没完没了了是吧!?”沈祝山这时候也控制不住恼火,音量也越来越高。
赵临丰自尊受挫的心再次受挫,嘴上更加倔强:“你以为就你能找个咱这儿的老师,我就不行是吧。”
“我说了吗?你疯了是吧”沈祝山烦不胜烦:“赶紧滚回你家。”
他转身就要走。
赵临丰却在这时候变了副嘴脸,眼睛被酒精熏得发红:“你还找你猫呢,你猫早就被孔洵弄死了,你知不知道。”
沈祝山骤然转身,他上去一把抓住了赵临丰的衣领,目眦尽裂:“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
赵临丰看沈祝山又这样,认孔洵不认兄弟,又是屈辱受伤,又一边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地张开酒气熏天的嘴说:“我亲眼所见,我说多少次,别跟他走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
他伸手“啪啪啪”地拍沈祝山抓着他衣领的手,拿出来手机:“你以为我真傻呢,我这有证据,等你越陷越深,我救你脱深渊啊!沈哥,你到底知不知道,到底谁拿你当兄弟?除了我,谁能为你想这么多?”
他把保存的那张在别墅门口拍下的带血迹的黑色塑料袋照片找出来,又让沈祝山看旁边散的几根猫毛。
沈祝山一瞬间像是被人扼住了呼吸,一直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此刻痛得简直像是要爆裂开,他的手倏然松开,连退了几步,几乎站不住。
赵临丰还在那里,拿着手机,在上面点来点去,然后准头不怎么行地把他往沈祝山耳朵旁边一放,几乎贴在沈祝山脸上。
“连环杀人魔的犯罪记录可以一直追溯………从他以残忍手段虐杀一只猫……”
“你听听,多可怕……”
“你跟孔洵,比我和林洛雪还不合适呢!”
“轰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真的炸裂了,切切实实的,沈祝山听到声音,像是心脏,或者是大脑的部分区域,轰然断裂的某道神经,血管或者别的什么,沈祝山躯体里的,至关重要的什么部分。
沈祝山一瞬间几乎什么也感觉不到,在一种几乎可以掩盖掉一切的幻听里,丧失了全部的知觉,完全无法思考。
不知道过去多久,他才听到赵临丰的哭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倒了,正匍匐在地上,又听到自己在撕心裂肺的呕吐。
第30章
是秋天,一个不冷不热,温度适宜的季节里,格外适宜的一天。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白云遍布天边,一缕缕并不炙热的阳光从云层漏下来,斜斜打在屋脊小巷,以及石板砖路缝隙里钻出来的野花野草身上。
“沈哥。”孔洵叫了一声,有点不安地躲在沈祝山身后,“我害怕。”
他半截身子躲在沈祝山身后,窄路对面偶遇到的那只狸花猫也藏在断壁残垣碎裂的几块破墙砖后面,只露出来一只警惕的脑袋,虎视眈眈盯着两名误入它的地盘的不速之客。
沈祝山听到孔洵的声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愧是他最无能最无用的小弟,他转头看了他一眼,嫌弃地说道:“你害怕什么,没见过猫啊,你比它大这么多倍,它还害怕你呢。”
沈祝山说完也不搭理他了,半弯下身子专心致志地在那里“咪咪咪”个不停,想把猫唤过来,自己撸两把。
看着对面的狸花猫戒心不减,完全无动于衷,沈祝山伸手摸了摸自己上下的口袋,结果除了两支弯了的烟,愣是没找到一点儿能吃的零食。
沈祝山自以为有气势地骂了句脏话。
孔洵这时候看着那只猫,又和沈祝山说,“眼睛。”
“我感觉它的眼睛很恐怖。”孔洵这样说,好像是真的害怕,他的下巴几乎也要埋在沈祝山的肩膀上。
沈祝山听他这样说,嘀咕一声:“猫的眼睛有什么好怕的。”他说是这样说,可是视线也是下意识转向了狸花猫那双金褐色的眼睛上,那双眼又大又圆,里面一道颜色更深的竖瞳,盯着看久了,会有种是来自野生冷血动物,类似蛇的瞳孔错觉。
沈祝山转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孔洵,比自己矮了不知一丁半点儿,所以躲在自己后面毫不费力。
阳光照射下的孔洵,本就白皙的肤色显出来一种白到透明的感觉,头发变成一种自然的金灿灿的黄,这让花钱染了好几次黄毛效果却不佳的沈祝山有几分羡慕。
他这时候发现,孔洵的眼睛和那只狸花猫的眼睛其实是有点像的,眼仁的颜色很透,显出来瞳孔又是一层颜色,不像沈祝山的眼珠,完全是一种简单纯粹的黑。
沈祝山看了孔洵的眼睛几秒,再回头看向那只猫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我感觉它的眼睛挺漂亮的啊。”
话音落下,这场时间不短的对峙终于结束,那只猫转了个身,身姿伶俐地攀上墙头,逃跑了。
孔洵看着它离开时的背影,可能是危机解除,他不再感到威胁,在沈祝山夸赞出口后,迟疑了片刻,他说:“把它的眼珠取出来的话,可能也很快就会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