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我(99)
沈祝山看他安排站位,就算是很讨厌猫,也让猫小妹入镜全家福。
孔睿站在两人中间。
“咔嚓”一声是相机快门按下的声音。
沈祝山生出来一种恍惚感。
很多时候,他都知道比如不应该轻易原谅孔洵,应该大打出手应该掰扯个清清楚楚,哪怕撕开所有伤口。可是孔洵太会造梦了,他把在外头几乎没尝过什么好的,受尽了挫折的沈祝山囫囵个的拎出来放到这里,放到无法想象的大房子里,这样的温馨,好像从此沈祝山需要面对的最麻烦最棘手的事,就是来断这相差了十几岁的兄弟琐碎又幼稚的日常官司。
周围的一切都在暗示沈祝山,像管家一样的杨老师,这个房子里的佣人,每天他靠近长桌那些饭菜才会开席,像是对待房子另一位主人。沈祝山知道这是温水煮青蛙,只是这样放下的美好是触手可及,是真实可碰,如果沈祝山跳出来破坏这一切,他跳出去,外面又会是什么呢。
一组照片拍完了,孔洵去和摄影师沟通,看表情好像是有些地方不太满意。
他再次走回来,停到孔睿面前,蹲下来问孔睿:“我说要露出来幸福的笑,你觉得你刚才笑的幸福吗?”
孔睿站在那里抱着猫不敢说话。
孔洵伸手,手指放在了孔睿的嘴角,像是真的要教他要笑怎样的弧度才算是幸福,“跟着我手指……”
沈祝山听不下去了,感觉这是在虐待儿童,他喊:“孔洵!”
孔洵犹豫了一秒,又妥协,他站了起来,说:“好吧。”走到沈祝山身边前甚至又顺手调整了一下猫小妹脖子上的蝴蝶结。
第72章
半下午,周一的三点来钟,外头虽说是个大晴天,但是汽修厂里这会儿没什么客人。
阿旭已经倒一旁的躺椅上呼呼大睡,沈祝山轮休了刚从休息室内睡醒了午觉出来,而本应该值班的阿旭到现在还歪着头,嘴角留着哈喇子。
左右这会儿外头没上人,沈祝山也没叫醒他,拉了个凳子坐在一旁,拿出来手机本想来两局单机小游戏,结果掏出来手机看到上面发来的九十九加的消息,是孔洵发来的那天全家福的成图。
沈祝山点进去,随便看了几张,挑出来一张把自己的脸放大,确认风流倜傥,又缩小,又看站在自己左边的孔洵,他完全褪去青涩,面目线条不再那么柔和,堪称凌厉,一双琉珠似的瞳孔,可以吸引到任何第一眼看到这张照片的人的目光。
沈祝山心里头嘁了一声,把照片往下拉,又去细看孔睿和猫小妹,期间孔洵发来消息问,沈哥,你看哪一张好看?
沈祝山接连划拉了几张,完全看不出差别,现在心里头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增肌增重。
没等沈祝山想好怎么敷衍,突然身前的地面上出现出现一片阴影,沈祝山僵硬住了,他瞬间关上手机屏幕,缓缓转头,看到了自己身后站着的彪哥。
彪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惊愕的程度显然是认出了孔洵。
“你……你结婚了?!”
“这不是昨天那男的?”
彪哥声如洪钟:“你跟男的结婚?!”
沈祝山被这三连问击垮了,绝望地看着彪哥,“彪哥……我,你听我解释,小声点小声点……”沈祝山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从椅子上弹起来,抓住了彪哥纹着一头老虎的臂膀。
眼看店里伙计都望了过来,又看着沈祝山窘迫着急又慌乱的脸,彪哥心灵会神了,又眼神复杂了,他意识到他那天可能拔错了,怪不得小沈去休息室教训完他的男人,出来脸蛋儿更红了。
彪哥也尴尬了起来,他挠了一下没一根头发的头:“呵呵,没事,我知道。”他强撑着镇定,表现出来一副见多识广的大哥模样,安抚沈祝山,压低了声音:“我知道,哥都懂,你是该对吧。”
“我会为你保密的。”
彪哥试图多说几句缓解尴尬:“做该这条路不好走,是吧……”
该,沈祝山可真是太该了,沈祝山叹气都没力气了,想一想哪条路都不好走啊,预想一下沈祝山真的有喜欢上哪个女孩了,孔洵会出来什么样癫狂的事,沈祝山就不能值,只能该啊。
沈祝山失魂落魄地对彪哥表示感激:“多谢,是是是,是不容易,多谢彪哥帮我保密……”
这句说完,沈祝山余光看到原本惊醒过来的阿旭又闭上了眼,在前面忙活的王师傅把刚上好螺丝又拧掉了……
沈祝山真的有点儿想退休了。
晚上八点,沈祝山修好最后一辆车,从车底出来时,按照之前那样,身子蓄力,双脚一蹬,就要来一个猛蛇出洞,结果身子一下脱力,没出来。
明明下午还睡了午觉,只洗了一辆车,修了一辆车底盘上的一点儿小毛病,简直没道理累成这样。
沈祝山不死心得再出,扑腾几下却还在车底,最后灰心地放弃,手撑着车体,老老实实借力出来了。
没想到自己体力下降到这种程度,沈祝山锻炼身体增肌增重的计划显然已经不能再等。
周末轮休的沈祝山,在他们这栋房子的三楼发现了健身房,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一个小时,沈祝山冲了澡,下楼想找些水喝。
来到楼下却发现氛围格外不同。
客厅里出现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沈祝山走进去,越看越眼熟,发现好像是孔洵当年那位后爸。
后爸没坐在沙发上,正在陪孔睿在地毯上跪坐着拼拼图,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沈祝山路过,那男人看了他一眼,愣了一下。
两人这样对视上,装没看见也不合适,互相点了点头,算是不尴不尬地打了个招呼。
上次见到过的孔洵的医生,好像是叫李斯延,正在落地窗那里来回踱步,打电话。
看到沈祝山来,他电话讲完,挂掉后冲他招手。
李斯延是个气质柔和,非常面善,带着窄框眼睛给沈祝山一种非常斯文的感觉。
沈祝山抬脚走了过去,李斯延从兜里掏出来烟,客气地问:“你抽烟吗?”
沈祝山半推半就地接了。
两人把对着打开的窗户,点燃了香烟。
沈祝山明知故问地打探起来:“这是孔睿的爸爸?”
李斯延点了点头:“是啊。”他朝那两人望了一眼,说道:“其实孔睿心里一直是很想他爸爸的。”
“那为什么……”沈祝山对他们这些事不了解,也不好说,于是问:“孔洵好像对他很抵触?”
李斯延大概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沈祝山的,他说:“孔洵的母亲是因为生孔睿去世的。”
沈祝山闻言愣怔了一瞬。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关系还没那么差,孔洵回来这里的时候是带着他们父子一起的,也不阻止他照顾孔睿,孔睿三岁前都是他爸爸和保姆一起带的。”
沈祝山皱眉:“那孔洵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甚至连孔睿和父亲联系都被孔洵惩罚。
无论如何,那也是孔睿的生父,对孔睿这样小的孩子来说,失去母亲已经足够可怜,父子之情与同母异父的孔洵,谁远谁近真是很难说清,何必把这么小的孩子夹在中间。
“因为在孔睿幼儿园毕业那一年,他爸爸跟一个女人暧昧不清被空洵发现了。”
这时候,孔洵回来了。
他看到地毯上的两人,眉头一蹙,走到沙发前:“谁让你来的。”
孔洵几乎又要斥责做事总是不能尽善尽美,偶有疏漏的杨老师。
十三号站了起来,他说:“睿睿是我的孩子,我有探视他的权利!”他像是计划了很久,鼓起来勇气对孔洵宣战一样说:“而且明天是他的生日,我要带他出去过生日!”
孔洵轻蔑地瞥他一眼:“我会为他庆生,不用你。”
“你为他庆生?他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你不知道吗?”十三号显然是和孔洵因为孩子的事,已经长期积怨,他音量提高了一些:“如果不是你,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你还不让他出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