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93)

　　阗悯让他气得发笑，抓起枕头往舒桐方向扔：“阴阳怪气说什么，回头我跟龚掌柜说，你在王府吃里爬外，让她管管你。”
　　“好好的扯她做什么，我怕她那是让她，你以为我真怕了。”舒桐嘴一撅，说得有些心虚。
　　阗悯忽又有些想出去，问道：“曦琰去哪儿了？出去好一阵了。你忙完帮我叫一叫他。”
　　舒桐瞥了阗悯一眼，嘴上道：“使唤谁呢？”
　　阗悯笑道：“使唤我亲兄弟呢。”
　　舒桐这回听着舒坦了，抱了被子下车，声音从外边儿传进来：“我先帮你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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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岫昭坐在外头往火堆里添柴，把烧火的人都赶到了一边儿。侍卫见他手上不停，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道：“王爷，火快熄了。”岫昭一愣，看着被自己添的火堆，柴火密密压着火舌，的确是来不及燃，要熄灭的模样。“你来吧。”
　　岫昭站起身，心中想着阗悯，不觉道：“也是太急了，火反而要熄……还是慢一点好。”
　　“王爷。”舒桐抱着一床被子寻过来，到他跟前道：“阗悯找你呢。”
　　岫昭看了看他怀里的被子，只道他替阗悯传话，点了点头道：“知道了，等会儿就去。他吃了吗？”
　　舒桐低头道：“还没，等着王爷送去呢。”
　　“…………”岫昭觉出这话有些不对，又一时不知哪里不对，转身走了。
　　龚昶远远看见舒桐，招呼道：“抱着被子到处走，还没找着窝呢？”
　　舒桐笑道：“这道没有，我本是个粗人，不讲究那么多，哪儿不能睡呢。”
　　龚昶指着不远处一处平坦地，已有一堆草铺着：“去那儿，冰儿弄出来的，本想和叶大哥一处挤，叶大哥说男女不方便，把她送我这儿来了。正好你过去，想来不会被赶。”她说着便笑，想起岳冰与她说此事的神情来。
　　舒桐本想和林宣挤去，这会儿听说叶凌那有空，心道这也不错，点头往叶凌那头去了。叶凌此人他并不算熟，只在王府里算是认识，说话也只是为公事。正巧这次有机会在一路做事，舒桐想的是上去打好关系。原本岫昭打算留叶凌在王府，可这回遇险之后不得不改了方案。而陪同南下的人里只增了叶凌和岳冰，说是岫昭看中这两人也不为过。
　　“叶兄弟。”舒桐抱着被，找着叶凌的时候人正打坐：“这儿能让我挤个位不？”
　　叶凌睁开眼，点头道：“舒统领客气了，请。”
　　舒桐始终对这个挂名的统领职务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别叫什么统领了，叫我舒桐就好了。”
　　叶凌瞧着他微微一笑，也不知是不是应了。
　　舒桐忽觉得他的不爱说话或许并不是傲气，只是生来如此，较为内敛罢了。
　　人与人熟络起来最快的方式就是让对方多说话，舒桐自然是知道的，可要找两人的共同话题却有些为难。——他仅知道叶凌是个用刀的行家。叶凌这般沉默寡言，的确难住了舒桐。直到舒桐铺好床坐了下来，脑中才灵光一现道：“叶兄弟，岳掌柜可是喜欢你？”
　　叶凌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困惑，“可能吧。”
　　“出发前龚姑娘找她来，她还提起你呢。”舒桐总算找着点儿能与叶凌说的东西，便难得地把他朝话题上引。叶凌果然顺着他接了下去：“她说了什么？”
　　舒桐知道的也只是岳冰喜欢叶凌而已，这还是从龚昶那头得来的，当机立断瞎编为上：“说她非你不嫁，这一辈子就要跟着你。还说……说你对她冷淡得很，时常不理她。”舒桐心道后半句编的都是事实，至于前半句还希望叶凌别当了真。
　　叶凌一双剑眉深深锁了起来：“不是我有意要疏远她，只是……说来话长。”
　　舒桐等的就是他这句，心中欢喜着能听一听八卦，知道了叶凌的秘密便能与人更熟悉一些。叶凌说了一半又无继续下去的打算，舒桐趁势道：“话说一半可不好，叶兄弟把我当了外人？”
　　叶凌欲言又止，想了片刻终下了决心：“舒统……舒兄，既然大家是一家人，迟早这些事也都会知道。舒兄知道清音阁么？”
　　舒桐头一回听说这个，愣道：“那是什么？”
　　“是近些年兴起的一个江湖组织，势头之盛，比奉天尤有过之。”叶凌道：“奉天这些年在全国布局，财力几可匹敌大祁国库，可短短一夜之间，又出了清音阁。”
　　舒桐不知这和岳冰有什么关系，只问道：“这个组织与钱庄有些什么过节？”
　　“多少都有一些。要命的是，阁里多是女子，是以隐蔽性极好……岳冰岳掌柜，就来自清音阁。”


第109章
　　舒桐听得心中一动：“她身上的笛子？……”
　　“舒兄观察仔细，那确实是清音阁的东西。”叶凌道：“据岳冰说，阁里有一位高人，专传她们这笛音摄魂术。”
　　“摄魂术……”舒桐忽然想起他被这笛音震伤之时：“是我孤陋寡闻，不知世上有这样凶残的杀人法。”尤其还是让一些少女施展，当真在不知不觉间勾魂了。他冥想片刻便回神，似是想到一处关键：“那岳掌柜怎么又会来了奉天钱庄？”
　　叶凌尴尬着笑了一下，舒桐顿时会意过来：“难不成是因为叶兄弟…………”
　　叶凌道：“我说不好，毕竟这不是我说了算的。”
　　舒桐心道这般“投敌”的人岫昭也敢收，是不怕岳冰是清音阁的内应？两方既然有摩擦，理应将可疑人等都尽量剔除了去。“这事龚姑娘知道吗？”
　　“我知道的，她自然也知道。”
　　“那她……”舒桐一时迷糊，龚昶若是知道，怎么还会让岳冰随同南下，还会与她那么亲密。
　　仿佛看穿了舒桐所想，叶凌道：“她跟在王爷身边多少年，早把为人处事学了个透，自然知道怎么与人相处。”
　　舒桐暗自道，就是岫昭这个主子，也不见得能搞定所有的人。龚昶还小上几岁，又怎么能随心所欲呢，许是叶凌夸大了。不过龚昶要是对他甜甜喊上一声，倒真的能迷惑住他。
　　“要是她真是个不确定的……叶兄弟去应对岂不是比龚姑娘更方便？”
　　“即便她说的是真，我也不能骗她。”叶凌这一点既正直又有些迂，不过舒桐倒是看出他与岫昭的不同来：比起骗人感情，岫昭不知高他多少个段位。他一直觉得阗悯是受了岫昭蛊惑和欺骗，并不是打从心眼里喜欢男人。
　　“叶兄弟当想开些，要是能替王爷揪出什么证据来，可不也是大功一件？”
　　叶凌听了仿佛有一瞬间的赞同，继而又摇头：“舒兄还是别勉强我了。”
　　“我看哪，王爷也是这个意思。与其说是她牵制你，不如说让你牵制她。”舒桐只把自己心中所想同他说了，“你也没去问问王爷的意思？”
　　“我哪敢问。”叶凌苦笑道：“王爷若是让我和她……那又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舒桐倒是不以为然，“她自己送上门，叶兄弟承个情而已，还指不定谁骗谁呢。”
　　叶凌听完只是摇头，岫昭的确是有意无意地让他和岳冰走在一起，要说完全没那个意思，也说不通。“舒兄饿不饿，那头有烤好的野味，可以吃一些。”
　　他这一说倒让舒桐觉着肚子饿了。舒桐琢磨着他是不想继续说这个了，拱手笑道：“那我送点儿去给王爷和阗悯。”
　　叶凌点点头，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模样。
　　舒桐从烤架上取肉的时候，发现这野山鸡已被人撕去了一半，只留了另一半。他心里想着阗悯，又想着龚昶，一阵犹豫，决定把东西分做两份，打算两人各送一份。他用厚纸把鸡包好，团成两包，捧着先去了阗悯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