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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业悖论[娱乐圈](177)

作者:稚楚 时间:2020-05-08 09:24 标签:娱乐圈  情有独钟  年下  

  从洗手间出来,他听到了关门的声音,顺着声响抬头,看见淋得半湿的一个人。
  幻觉吗?
  怎么好像裴听颂。
  裴听颂看着方觉夏,心猛地抽痛。他苍白得像朵干枯的花,固执得保持着原有的形状,但一碰就粉粹。他的眼神是熄灭的,仿佛看不见自己一样。
  他快步走上去,叫了一声觉夏,想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可还差一步的时候,他看到方觉夏垂下去的双眼,他顿住了。好像害怕这个拥抱会显得仓促,会让方觉夏的情绪更加不安。
  所以裴听颂变得犹豫,想要伸出的手又缩回。
  方觉夏缓慢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裴听颂的胸口,是热的,有心跳。
  “你回来了。”他这才确认不是幻觉,才把这句话说出口,像一个没发生任何事,只是等待自己爱人回家的人。
  他甚至企图说更多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话,声音修饰得很平静,“……那边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你妈放弃了吗?”
  裴听颂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又生气又难过,心脏堵得慌。他没有回答方觉夏的疑问,“我收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他打你了是吗?我今天一定要打断他的……”
  方觉夏无力地摇了摇头,“没得逞。”他怕裴听颂担心,又重复了一遍,“我没事,我挺好的。”
  裴听颂自然不会信。
  他已经从保镖那里得知,方觉夏一晚上都没有合眼,看着方平发狂的模样整整一宿。他想都不敢想方觉夏此刻的心情,只想哄着他,带他离开这个人渣的身边。
  “觉夏,你先跟我回去好吗?”他声音放得很轻,抬手摸着方觉夏的脸颊,“我们休息一下,睡个觉,这里的事我会给专门的人处理,你不要担心。”
  “睡觉?”方觉夏似乎只听到了只字片语,眼神迷茫。他摇摇头,“我不想在这里睡,这里太脏了。”
  “我知道。”裴听颂揉着他的手,“我们回去,回我那儿,好不好?”
  方觉夏轻微地点头。
  当初为了方便审问,裴听颂直接在他住的高档公寓安排了一套房,现在回去也很简单,可安抚方觉夏却很难。
  方觉夏头脑昏沉,感觉很不舒服,一进公寓就不自觉往空荡荡的客厅走,雨后的气息疯狂往鼻腔里涌,凝住他的气息和思绪,叫他难受,叫他无法理智地思考。就连听到的裴听颂的声音都像是隔着淅沥雨水传来的,很模糊,很无力。
  感觉手被他牵起来,感觉自己被他带着往房间去,他敏感又迟钝。
  他说想要洗澡,裴听颂不放心,但拗不过他,只能答应,并且在浴缸里放好热水。方觉夏背对着他脱了上衣,后腰一片淤青。
  裴听颂的拳头都握了起来。
  热水救了他的命,让他身上结的冰一点点融化。方觉夏靠在浴缸的一边,仰着天花板,任由裴听颂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额头上的伤口。洗澡的时候方觉夏一句话都不说,好像在思考什么,又好像只是在发呆。
  他唯一开口说的话是让裴听颂出去,他想自己洗。
  裴听颂只能出去,把换洗衣服留下,自己在外面守着那扇紧闭的浴室门,悬着一颗心。
  他后悔自己在这时候回美国,后悔自己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不在方觉夏的身边。可他也清楚,哪怕他在又能怎么样。
  不过是亲眼看着方觉夏噩梦重演罢了。
  这个人是排除万难才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他试试看,说服他从亲生父亲制造出的阴影和对爱情的不信任中走出来,到他怀里。
  现在他会不会后悔。
  浴室的门打开,方觉夏穿着裴听颂的睡衣赤脚走出来,浑身带着湿热的水汽来到裴听颂身边,自己很自觉地躺到床上,没有让裴听颂再催促。
  “那你休息。”裴听颂为他掖好被角,垂着眼也低着声音,“有什么事就叫我。”
  即将转身的时候,方觉夏坐起来,抓住了他的手,眼圈发红。
  “你回来了,还没有抱我。”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裴听颂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混蛋,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却对他这么没有信心。
  太患得患失,脆弱得好像只要听到方觉夏说出一个不字,他就会垮掉。
  裴听颂将方觉夏抱在怀里,鼻子发酸,努力忍住眼泪,“对不起。”
  方觉夏不理解他的歉意,所以没有回应,只是抬起手回抱住他,声音温柔,“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边怎么样了?”
  裴听颂摇头,摸着他的后颈,又吻了吻他的发顶,“没事了。”
  “那就好。”方觉夏缩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他们是两只受伤的动物,流血的时候会降低体温。所以他们别无选择地相拥,借彼此的体温生存。
  方觉夏习惯了常年的情绪管理,习惯用理智去压倒感性,所以连痛苦都没办法歇斯底里。血肉模糊的记忆和情绪永远隔着一块毛玻璃,不彻底,不直接。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挺阴暗的。当我知道那个在停车场跟踪袭击我的人是他,你猜我第一反应是什么。”
  方觉夏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我想让我妈立马过来,亲眼看看她这么多年等的是一个什么人。”
  裴听颂听得到他心里的绝望。
  “我守了他一整晚,听他发疯,听他骂我和我妈,每过一阵子我心里都会冒出那种念头。我甚至想要录下来他这副样子,把他要砸在我头上的钢棍拍下来,全都发给我妈,让她清醒一点,让她结束幻想。”
  他的情绪最终还是在裴听颂的怀里发酵,逐渐濒临爆发的边缘。
  “每一次当我想这么做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妈坐在桌子那儿望着大门的样子,她再怎么难过,脸上都是充满希望的。就好像……”
  就像等待每一年的春天一样。
  他不知道,假如真的告诉她,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春天了,她会怎样。
  想到这里方觉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大颗大颗,像是承载不住的石头从冰山往下滚落。
  这是裴听颂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真正的见到方觉夏哭,不是为他自己哭,而是为他母亲的爱情而哭泣。一段曾经美满过的故事最终成为枷锁,成为一生的缓刑。
  可哪怕是缓刑,方觉夏也还是不忍心亲手打碎母亲的幻想。
  缓刑总比立即处决来得好。
  裴听颂抚摩着方觉夏的脸颊,温柔地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方觉夏望向他,“你说?让她继续等下去,等一个已经不存在的爱人,是不是……是不是不那么残忍?”
  “我们不说,不告诉她。”裴听颂抵着他的额头,“我会把他送去该去的地方,不会让他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他第一次学会爱一个人,第一次产生灵肉共相的欲望,第一次学会放弃抵抗,也是第一次尝试到为他人心痛的滋味。
  可他宁可不要这样的体验,也想让方觉夏好起来。
  “他过去不是这样的,他也有过保护我的时候。”
  方觉夏的身体在他怀里发颤,“他以前也是这样,抱着我,带着我去练功房,看他练基本功,看他跳舞。我妈妈说,我几个月大的时候,特别能哭,每天必须有人抱着才能睡着,所以他整夜不睡,抱着我在怀里晃,给我哼他跳舞的曲子。他也夸我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孩,会在我发烧的时候连夜守着我,在珠江的邮轮上,让我坐在他肩膀上吹江风。”
  这些也不是假的,他的确也有过父爱。
  “在他摔倒之前,在我知道查出夜盲之前,他说过……”
  他深吸一口气,“他说过我和妈妈是他最爱的人,他说我是他的骄傲。”
  “但其实,和他自己的骄傲一比,我什么都不是,对吗?”
  裴听颂抚摩着他的头发,“不是的,方觉夏,你是世界上最好最珍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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