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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云间(25)

作者:八口小锅 时间:2019-10-08 13:39 标签:甜宠 HE 神仙爱情 双向暗恋

  “三三,睡了吗?”陈云旗突然试探着问,嗓音在黑夜里沉稳又悦耳。
  “还没,有点睡不着...”三三从被子里露出脑袋。眼睛适应了漆黑的环境后,他隐约看见陈云旗平躺在床上,双臂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仿佛心事重重。
  听见三三回应,陈云旗翻身改为侧躺,面对着三三的方向,淡淡地说:“我也睡不着,想跟你说会儿话。”
  三三才平复的心情又波动起来。他不知道陈云旗想对自己说什么,有点隐隐的期待,又有些紧张。他也翻过身面对着陈云旗,像是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我以前...可能心理有点问题...”陈云旗不知该从何说起,借着黑暗的遮挡,慢慢敞开了紧闭的心扉,把长期埋藏在心底的小情绪毫无防备地暴露出来。
  “其实都是自己作的。”他的声音突然沙哑起来,“我的生活一直都挺顺风顺水的,除了外公去世那件事,再没遇到过什么太大挫折。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不满足,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完美。我总是对自己感到失望,什么都不想做,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甚至连正常男人该有的生理需求,我都感觉不到。”说到这陈云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撸都懒得撸。”
  三三不懂。他的生活数十年如一日地沉闷无趣,从小到大,面对的都是村里的人和土地,大山和白云。整日的劳作和生存的压力让他从未有过一丝闲暇,能躺下来跟自己独处,看一看自己的内心世界。
  可他对陈云旗说的那种“不满足”似乎深有同感。他其实也是不满足的,只是从不敢表现出来,不敢奢求。
  在遇到陈云旗之前,他以为自己这一生就会这样平淡无奇地走下去,沿着父母的脚印,也许种一辈子地,也许到县城去打工,供妹妹读书,养活父母。
  陈云旗带给了他生平第一次敢于奢望的勇气,和一点微弱的信心。三三觉得陈云旗是那么好,那么完美的一个人,他既羡慕又喜欢。认识陈云旗以后他常常会试想,如果能成为陈云旗这样的人该多好,如果能拥有另一种命运,另一种人生,会是怎么样。
  可在他心目中如此优秀的陈云旗,此时此刻,却在悲伤地向他诉说着自己是一个自卑又懦弱的人。
  “外公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在我还很小,不明白生死是什么的时候,我就常常想,如果有一天外公不在了,我绝不会一个人继续活着。”提起外公,陈云旗的声音微微颤抖,“他离开以后,我变得生无可恋,不敢爱也不敢恨。对既定的生老病死恐惧得要命。我以为自己会永远这样下去,变得毫无生气,戴着一副亲切的面具过完这一生。”
  陈云旗坐起身,从搭在床尾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支烟。他没有在床上抽烟的习惯,此刻却不知不觉地点着,贪婪地深吸一口,像是在用尼古丁抑制着自己涌动泛滥的悲伤。
  三三也跟着起身,盖着被子抱膝坐着,在黑暗中嗅着空气中飘荡的烟草味,听陈云旗再次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那次你在我怀里睡着,我看着你,想着你对我的信任和依赖,突然就不难过了。”陈云旗轻轻笑起来,“如果没有你,我很有可能上不了山,会因为疲惫而觉得没有意义,在中途就放弃。没有你,也许我现在已经待够了,离开了。”
  “来之前我一直担心,也许换一个环境并不会有任何改变。可现在,我好像遇到有意义的事和想照顾的人了,想去努力达成,哪怕能力有限,也想试试。”
  为了你那句傻里傻气的要报答我。我也想报答你。
  陈云旗看着三三:“你会一直信赖我吗。”
  三三顿了片刻,掀开被子下了床,又爬上陈云旗的床,面对着他坐下,拿走陈云旗手中的烟蒂,在床头柜上的水杯里熄灭。
  他白皙的脸上那双泛着水的眼睛清澈见底,盛着微微透亮的月光,纯净又狡黠地像一头幼兽。
  良久,他主动伸手抱住了陈云旗,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小镇上的一切都陷入了沉睡。静谧中夜与雾交织着,被呼啸的寒风吹散了又聚。小镇宾馆的房间里,不太结实的玻璃窗被风撞得发出轻响。两具年轻的身体相拥而眠,两颗孤独的心相互偎依,共同抵御着冰冷刺骨的寒夜。
  三三做了无数个杂乱无章的梦,每个片段都零零碎碎。
  醒来的时候陈云旗还在睡着,三三怕惊醒他也不敢乱动。
  两人昨晚在无言的感动中和衣而睡。三三侧着身枕着陈云旗的手臂,陈云旗从背后轻轻拥着他,有节奏地轻拍着他,然后两人逐渐睡去,一整夜保持着这情人般亲密无间的姿势没有变过。
  陈云旗的怀抱很温暖,他依恋地躺在其中,想象着身后陈云旗的睡颜,多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自己可以一直这样被他拥在怀中。
  窗外有早起的农人赶着牛经过的吆喝声。房间隔音差,隔壁那些屋子里的人经过一夜的休整,又再次精力充沛起来,在楼道里走来走去地串门,大声地说笑着。
  陈云旗睡得很沉,一直到严冬再次来敲门才把他吵醒。醒来的那一刻陈云旗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他下意识地收紧搭在三三小腹前的手,用力搂了一下,慵懒地在他耳边说:“早上好,小同学。几点了?”
  三三被他这一声松软的声音挠得耳朵发烫,浑身酥麻,瞬间起了些莫名其妙的反应...他猛地坐起身背对着陈云旗,从床头柜上拿过陈云旗的手机扔给他,丢下一句“你自己看吧”,就冲进了浴室。
  来不及细想三三奇怪的表现,严冬还在门口等着。陈云旗爬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颈和手臂,穿好裤子走过去打开门,只见严冬精气神十足地提着一袋烙饼和两盒纯牛奶,也不见外,径直进了房间。
  他把早餐递给陈云旗,自己一屁股坐在沙发椅上对他说:“趁热吃。你弟呢?”
  “在里面,”陈云旗指指浴室,然后打开袋子捧到面前闻了闻,还热乎着的烙饼散发着阵阵油香,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却没吃,等到三三洗漱好从浴室出来,他把烙饼递过去,叫三三快吃,又拆出牛奶盒上的吸管插好放在一边。
  三三坐在床边安静地吃着早餐,陈云旗一边刷着牙一边听严冬说话。
  “听说滑坡的面积不是很大,也没有伤亡事故,昨晚就开始紧急清理路面了,估计上午能搞好。一会儿我们到客运站去等消息,路通了我们就出发。”
  严冬听严夏支支吾吾地说没约到陈云旗一起去吃鱼,直埋怨严夏烂泥糊不上墙。他恨铁不成钢,一大早过来是有心想再帮严夏创造机会,于是问道:“你们怎么安排?要不要试试跟我们一起徒步回去?”
  陈云旗含着一口牙膏沫勉强做了个笑脸,忙摆摆手,进浴室把口漱了,走出来擦拭着嘴角说:“我们就不凑热闹了,回去晚我弟家里人该着急了。”
  严冬也不好再劝,只好遗憾地作罢。
  严冬走后,陈云旗吃了三三剩下的小半张饼喝了牛奶,填饱了肚子又跑去洗了一遍澡。这回一个人用热水绰绰有余,他从头洗到尾,恨不得把最近欠的都洗回来。洗得心满意足出来收拾妥当后,他和三三便下楼去退房。
  服务台里坐着的还是昨天的黄毛小伙,他专心致志地低头玩着手机游戏,抽出押金数也不数就退还给了陈云旗。陈云旗把钥匙放回桌面,不顾三三反对,一个人背起所有东西,又把三三从头到脚裹严实,拉着他离开了宾馆。
  他们跟着严冬一行人一起再次来到客运站。抽了几支烟聊了一会儿天后,很快就有大巴司机通知前方路已经畅通。严冬队伍里有几个人去镇上吃鱼还没赶过来,他们要等人齐了才出发。
  大巴还未到发车时间,陈云旗不想再等,便找到一辆摩托车谈好价钱,打算尽快赶回去。临分别时,严冬见严夏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陈云旗往三三头上戴帽子,半天没有行动,只好主动上前留了陈云旗的电话号码。
  三三夹在司机和陈云旗中间坐着。摩托车发动了,严冬对陈云旗挥挥手,在嘈杂的发动机声中扯着嗓门说:“路上小心!我们山上再见!”
  陈云旗也扬起手:“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车子猛地向前冲了出去。陈云旗从三三身后环住他的腰,贴近了在他耳边温柔地说:“坐稳啦,咱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
  --- 陈云旗大渣男,一边说自己不是gay,一边狂撩三三。等我以后收拾他...


第十九章 缝针
  这一次上山,陈云旗走得更稳更快了。他开始像个山里人,不再畏惧山路的险峻。三三把陈云旗的变化看在眼里,一路跟在后面没再试图帮他。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三三得先回家报个平安,陈云旗便独自回了学校。
  唐俞韬跟李辉把那面墙漆好了。那水泥墙本就抹得不平整,涂上了黑油漆更是显得坑坑洼洼。陈云旗捡起白色的粉笔在上面试着写了几个字,还行,凑合着能当块黑板用。
  最后一节课结束,陈云旗把黄业林带回屋,很遗憾地告诉他没有买到素描纸和其他工具,下回有机会去县城再找找。
  黄业林正有些失落,陈云旗从包里掏出一块叠的方正的蓝底白花布料,递到他面前说:“打开看看?”
  黄业林有些好奇地接过来,抖开一看,竟然是一件连衣裙!他马上明白过来这是买给黄小丫的,却仍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陈云旗说:“给小丫买的?”
  陈云旗拍了拍他的头:“不然呢,你穿?”
  黄业林笑了,脸上抑制不住地欢欣雀跃,比他自己得到礼物还高兴。他翻来覆去的欣赏着裙子,嘴里念叨着:“太好了!妹妹肯定高兴死了!”
  他把裙子又重新叠好,小心翼翼装进书包里,迫不及待地想带回去给黄小丫,嘴里一边喊着“谢谢陈老师!”,一边火急火燎地推开门跑了。陈云旗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走慢点!”被他的情绪感染,也忍不住笑了。
  送走了黄业林,陈云旗又把火车票和胃药装在口袋里,跟唐俞韬、李辉一起去了李老七家。
  李老七又出去打工了,家里只有三娘和外公在。三娘煮了啤酒又做了腊肉土豆招待他们。陈云旗把车票给了外公,外公连连道谢,跟陈云旗驴唇不对马嘴地寒暄了半天。
  三娘正往碗里添饭,陈云旗递过去一个小纸包,说:“三娘,这是送你的。”
  三娘一惊,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在衣服上揩了揩手,郑重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对样式别致的耳环。她有些意外:“陈老师?这...”
  陈云旗捡起碗替她添饭,说:“那天看到你有耳洞,但没见你戴耳饰,昨天在镇上看到了,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三娘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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