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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云间(80)

作者:八口小锅 时间:2019-10-08 13:39 标签:甜宠 HE 神仙爱情 双向暗恋

  陈云旗握住鼠标的手突然顿住了。一语惊醒梦中人,三三遍体鳞伤的样子让那些被深埋于心的,却无法被时间磨灭的疼痛记忆又在顷刻间翻涌而出,无情地击溃了他的血气之勇,将他再次推入了绝望的境地。
  所有的愧疚、后悔和心痛同时席卷而来,他看着电脑显示屏上的机票购买页面,无助地说:“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让我再想想办法...”唐俞韬能体会陈云旗此时的心情,却同样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试着模棱两可地宽慰他,以此打消他冲动的念头。
  挂了电话陈云旗掩面坐在了床上,毫无防备的他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地措手不及。他努力回忆着李老七最后一条信息的内容,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更没有勇气点开手机去看,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甚至连李老七的真名都不知道。
  陈云旗还是不敢相信他就这样留下三个年幼的孩子一声不响地走了。天云村里再也见不到那个赶着羊群走在小路上,总是一幅笑嘻嘻模样的上门女婿了,三娘也再等不回会从口袋里掏出廉价小饰品讨她欢心的丈夫了。
  心痛得难以呼吸,推开家里所有的窗户也无济于事。陈云旗抽完了一整包烟,用冷水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脸,却还是无法缓解难以名状的压抑和痛苦。他头一回对孤独产生了恐惧,觉得往日里温馨安全的居所此刻忽然空荡得可怕。他的内心迸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望——渴望身边能有一个人,渴望感受活着的气息。他恨不能大醉一场,清醒过后发现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
  陈云旗一刻都无法再独处下去了,他匆忙套上一件外衣,抓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慌乱地逃出门去。
  午夜十二点,城市的夜晚才刚刚拉开帷幕。陈云旗下了出租车,绕过路边正扶着垃圾桶呕吐的一对男女,走进了一间名为CityDream的酒吧。
  美式复古装潢的酒吧里,身着华服的优雅歌手正低吟着一曲爵士版的《TheHandsThatBuiltAmerica》,穿透人心的女声醇厚沙哑,陈云旗站在入口处刚听了片刻就被迎上来的服务员打断。得知这间酒吧有会员制,他需要出示VIP卡才能进入消费后,他掏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一遍短信里的地址,向服务员说道:“你好,我找梦姐。”
  服务员露出一个不明所以却十分礼貌的表情:“孟姐?是您约好的客人吗?”
  看着身穿精致马甲打着领结的服务员一脸认真的表情,陈云旗突然觉得自己刻意地十分好笑,他想自己终究还是不适应这样的场所,真的想买醉,不如在楼下的便利店买支二锅头自斟自饮来得痛快。
  想到这,陈云旗笑着摆摆手放弃了沟通。正当他转身打算离去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回头一看正是薛梦。
  “怎么来了还要走啊?不喜欢这里?”薛梦笑盈盈地看着他说。
  服务员见了她便退后一步,俯首称呼了一声“薛总”,薛梦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开后,笑着对陈云旗说:“不是什么人都能喊我梦姐。”
  隔着一臂距离,陈云旗也能闻到薛梦身上名贵的香水味。他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我就是出来转转,不打扰你做生意。”
  薛梦皱眉埋怨道:“来都来了,进去坐坐吧,我请你喝酒。”
  陈云旗没再拒绝,只是微笑着对她说:“我自己买单就好,”薛梦便十分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将他带到一张卡座前,指着沙发上一圈清一色西装革履的男士们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和他的朋友们,你跟他们一起坐吧。”
  一位看上去四十出头,带着无框眼镜的男士站起身朝陈云旗伸出手说:“你好,我是Kevin,薛梦的丈夫。我听她提起过你。”
  陈云旗朝他恭敬地点了点头,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握过手后Kevin指着一旁的空位示意陈云旗坐下,递过一杯酒给他,与他一饮而尽后,又向他逐一介绍起其他人来。
  陈云旗这时才看清对面坐着的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外籍男士。他发现这些或中文或英文的名字当中,有那么一两个他在读书时便已耳闻过,都算得上是金融圈里有名的人物。
  陈云旗不好意思白喝别人的酒,便转头伸手召来了服务员,点了一支18年的Hakushu。他不会抽雪茄,面对着行业前辈们也不好意思唐突地插话,只好不时回应着Kevin的话,默默地喝酒。
  单一麦芽威士忌除了冰块没有勾兑任何软饮,陈云旗有意想要灌醉自己,不但对所有人的敬酒都来者不拒,喝开之后更是频频主动举杯,很快就醉了。没吃晚饭的他吐出来的除了酒精便只有胃液,用冷水洗了把脸清醒片刻后,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室外,靠在一根大理石柱前,不顾此时已是深夜,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拨出了李老七的电话号码。
  等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时隔数月,当他再一次听见三娘有些嘶哑的嗓音时,眼眶中忽然抑制不住地涌出了泪水,半晌才哽咽着开口道:“三娘...是我...”
  “小陈老师?是小陈老师吧...”三娘没等他说完便从隐忍的啜泣中听出了他的声音,猜到他这是得知了李老七去世的消息特意打来的,感动和悲痛顿时哽在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跟着陈云旗一起小声哭了起来。
  陈云旗跟三娘就这样隔着电话一言不发地痛哭着,所有说不出口的话都化作了无言的泪水。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像被共同失去的李老七紧紧联系在了一起,拼尽全力体会着对方的心情,默契理解着彼此难以言说的伤悲。一米九的陈云旗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的神识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那座大山上,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笑容可掬的,面目可憎的,每一个在他心里都是那样深刻。
  薛梦和Kevin带着服务员找出来的时候,陈云旗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他痛哭流涕地瘫坐在地上,抱着已经没电的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
  “老七,幺儿,你别死啊,你去哪?李东怎么办,李叶和李琴怎么办,三娘怎么办,外公怎么办...三三,三三你在哪里啊...”
  浮生梦一场,世事云千变。大醉之后,斯人已逝,留给生者的也只剩漫长的余生和无尽的哀思。
  薛梦不知道陈云旗家住何处,只好将他留在店里,安顿他睡在了私人休息室的沙发上。她安排店长留下守着陈云旗,嘱咐他小心照顾,送走所有客人后便和Kevin先回家了。
  陈云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六点,他从柔软的贵妃椅上坐起来,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揉着跳痛的太阳穴回忆了很久,怎么都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只恍惚记得自己似乎借着酒劲给三娘打过电话,赶忙摸过手机想查看确认,却发现屏幕已经摔碎了,怎么都开不了机。
  店长听见动静端着一杯温水敲门进来,调亮了柔和的灯光,贴心地向他询问道:“陈先生,您现在感觉还好吗?需要吃点东西吗?”
  陈云旗十分羞愧地拜拜手说:“不用,谢谢。请问我这是在哪?”
  店长面带微笑地说:“您是在我们酒吧的休息室里。昨晚您喝醉了,手机好像是摔坏了。薛总嘱咐过您醒了之后如果有需要可以去她家找她,地址我会写给您。”
  陈云旗听闻后对自己酒后的失态行为恼怒极了,他强撑着站起身,愧疚地对店长说:“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没事,我先回家了,改天再跟薛总道谢。”
  店长听闻他要走便替他叫了车等在门口。陈云旗不顾店长的推辞强行支付了昨晚的酒水钱,上车后他本想去买一台新手机换上,看了看时间又太早,商场都还没开门营业。他宿醉未醒,这会儿胸口还隐隐有股酒气,便只好带着摔坏的手机先回家休息。
  所有的负面情绪随着酒精发泄了出去,之后的睡眠便又深又沉。这一睡没成想又是一天一夜,等再清醒过来,酒劲已完全过去,胃里空空如也绞痛得他不住吸气。
  洗过澡后他终于恢复了精神,从书房翻出一部闲置的旧手机,插上卡充上电,开机后正打算点外卖充饥,一个未保存的号码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屏幕上。
  陈云旗下意识以为是薛梦打来电话关心自己,便整理了一下思绪清了清喉咙,按下接听键刚“喂”了一声,却听见唐俞韬大呼小叫的声音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我操///你大爷,你他妈是死了吗?怎么才开机啊!!”
  陈云旗愣了愣才回应道:“手机坏了,怎么了?”
  “你他妈的是狗血韩剧男主角吗?什么时候坏不行啊!?”唐俞韬恨得牙痒痒,多一句废话都不想跟他说,言简意赅地吼道:“你赶紧的!三三去找你了!”
  “三三?”陈云旗以为自己酒还没醒又或是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
  唐俞韬气得声音瞬间高了八度,“是啊!三三!你的三三!”
  “他从工地上偷跑出来了!说想去找你!一直联系不上你他还偏要去!我劝不住就让李辉把他送到C市火车站了,这会儿可能快到了!他没有手机!你赶紧的,快去火车站接人吧!”
  唐俞韬说得急,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顺着胸口平稳了一下呼吸才接着说:“你快点吧,我现在把他的车次号发到你手机上,还能收短信吧?啊?问你呢!喂?喂!!?”
  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的,陈云旗没听到最后一句就已经冲出门去了。


第六十三章 重逢
  三三头靠车窗,枕着自己那件卷成一团的工作服出神地望着窗外。漫漫长夜过去,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闷热的车厢里充斥着食物和与体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直叫人心里犯潮。久坐的双腿有些充血肿胀,他一边替自己按揉着,一边再次挪动身体躲避着对面座位上搭过来的一双脚。
  看看时间,再有两个小时,火车就要到站了。
  从三三跑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十几个小时。他捂着衣服口袋里的一叠钞票,纠结了很久也没舍得买列车上贵的离谱的盒饭,只买了一支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这趟列车带着他驶离了原来的生活轨迹,他人生中第一次离开大山独自前往遥远而陌生的地方,便是去寻找一个他不敢确定是否还在等着自己的人,和一个曾经触手可及,如今却模糊不清的未来。
  对未知的恐惧和忐忑让他看起来是那么惊慌失措,然而孤注一掷的信念却又无比地坚定。他完全没有考虑过到了S市之后如果找不到陈云旗该怎么办,或是找到了,他却真的已经淡忘了自己,不再喜欢自己了又该怎么办。可这一切的疑虑都敌不过他血液里奔腾着的那股大山赐予他的,与生俱来的坚韧和倔强,更敌不过他对陈云旗的爱与思念。
  陈云旗离开后,整个天云村的人就以最快的速度遗忘了他。那些曾经受到过他帮助的和正在受到他帮助的人们,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记忆,将他争取的一切当作是凭空捡来的便宜,再也没人提起他的名字,也不曾在他被诽谤时说过一句替他不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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