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贵族学院的万人嫌(80)
“你的礼物是哪一个?我替你拿出去。”
他观察了会儿,拿起那颗璀璨夺目的红宝石,十分笃定:“是这个吧。”
季家有钱, 送礼的观念也和金钱靠拢, 这颗宝石华美异常,很符合季家的作风。
季凌按理来说应该会冷漠地剜过他一眼,但是此刻似乎丧失了力气,只呆坐在椅子上。
第二局已经开始了。
希里斯欣赏了会儿季凌落败的模样,好心情地将视线转移到了南序身上。
真有意思。
怎么想到这样的方式让所有人都不高兴的?
呆在南序身边,无聊的生活都变得有趣起来。
他环顾着场上神色各异的人群, 把盒子里的礼物和他们的脸连线匹配起来,打算谁赢了南序, 他就亲自把对方送出的礼物当作筹码还给那个人, 临时充当一个筹码管理员。
这样拉仇恨的事情他做起来得心应手。
礼物又多又杂,小玩意儿零零碎碎的, 没有办法一一分清, 但重点很好抓。
希里斯已经拿起了来自温斐的那个蔷薇胸针,静静等待,顺便火上浇油:“表哥, 这个不会是你自己设计的吧?”
温斐没有理会他, 目光钉在了南序的身上。
“你还是现在这幅模样我看着比较顺眼。”他笑着假装去摸手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怨鬼一样。
虽然在对着温斐讲话, 但希里斯的感官很敏锐,忽然发现南序把目光掠过了他。
以为南序在看他, 他停了一秒等南序开口。
结果南序只是要经过他, 看向桌边供给客人品尝的葡萄酒。
希里斯眼睛的弧线走势向下扯了扯,径直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酒都被他喝了,南序还是没看他, 散漫地把目光移了回去。
被人当作空气了。
希里斯冷哼出一口气。
南序充耳不闻,他知道那是希里斯刻意发出的动静。
他的关注点聚焦在那杯酒上,又不是希里斯身上。
酒没了,那就没必要再浪费什么注意力。
从入场起,撇开若有似无的烟草味,鼻腔里充盈着醇厚的酒香。
虽然南序已经充分领略过蒙特佩斯的风土人情,但在酒文化上还没什么机会体验。
家家户户其实都备着些酒,卡明罗特区的人民下午喝茶,蒙特佩斯的人民下午喝酒,平日里会在午间时小酌一会儿,南序就坐在老房子葡萄架下的秋千上陪他们。
邻居大叔很热情倒了一小盅要分享给南序,梅琳达女士本来想说年青学生别喝酒,但思考了下,他们从小喝到大,让南序尝一点味道也没什么,就没有去劝阻。
结果大叔刚好绕到南序身旁,瞥见南序的生物课本上写着的菌种类型,例举了酿酒用的各类菌种,同时温馨提示要注意自家酿酒时要注意生物细菌。
看完了书上的内容他就脸色一变,惊慌失措,撤回了那杯酒。
南序不明所以。
大叔说“你们书上都说了要少喝自酿的酒,我们这就是自酿的,为了避免耽误你,让你进医院,你还是别喝了”。
那你们怎么在喝?不也没事吗?
但长辈擅长双标以及“固执己见”,再也不准备给南序尝尝葡萄酒味道的机会,只允许他们喝葡萄酒南序吃葡萄,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葡萄酒和葡萄其实一个味道,没什么好喝的。
还以为今天可以趁机尝试一下,但既然没有缘分被人截胡,那就算了。
南序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牌面上。
他之前从来没有玩过,上场摇了摇骰子就开始胡乱甩牌,谢姓荷官说谁赢了就是赢了,谁输了就是输了。
一局多下来以后,差不多懂了游戏规则。
两局结束,他开始能判断自己的输赢。
非常规性的赌局。
每个人都难以预测。
没办法根据表情判断出手气的好坏,也没办法根据手气判断结果的好坏。
南序叹了声气,说:“运气不错。”
他的脸侧向了温斐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朝着温斐说的。
毕竟这局南序赢了,温斐输了。
温斐在维持笑意和抿直唇瓣中选择了后者,潮水一般褪去了暖意,只余下了潮水本身冷湿的气息。
第三局。
玩游戏有个玄学,叫做“新手光环”,看来此刻正在南序的身上发挥作用。
南序又多掌握了一点规则和技巧,将手上分到的牌里和卡池里的公共牌结合在一起比较,可以推测出来这牌还挺好的,要是想输出去,还得开始动脑子和别人玩心理战。
谢姓荷官不动声色地推出了最后一张公共牌。
南序抬头,微微挑了下眉。
希里斯注意到谢倾和南序的对视,眯起眼睛,“啧”了一声质疑:“没出千吧?”
谢倾淡定地回他:“希里斯,没证据的话还是过一遍脑子再说出口。”
南序也回他:“我认为没上桌的观众要遵守基本的旁观礼貌。”
两个人配合得挺默契,而其他上桌的人无心过问,把希里斯给气无语了。
气愤无法向南序发泄,他就发泄到了温斐的身上,在本局结束时尽职尽责地恭喜温斐又一次得到了他人生一直以来不懈渴求的胜利。
“运气不错。”南序点评道。
这次温斐可以确认,南序就是在朝着他说话。
他压在桌面上的手微微颤抖。
一个热衷于控场的人,此刻情绪完全由南序掌控。
不明所以的人远远站在一旁,不敢上前。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气氛非常不对劲。
他们相互交换着眼色,惊讶于温斐从未在人前流露出的阴鸷气质,完全颠覆了他们的印象。
除此之外,失落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南序不收任何礼物。
如果他轻蔑地去挥霍、一掷千金,至少那些礼物曾经被南序看在过眼里。
但是南序正眼都没去瞧几眼,吝啬地连眼神都不肯施舍。
他们的喜欢根本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裴屿倒是一反常态地站在了风暴的中心地段。
只是其他人低垂着目光,心神不宁,没太关注他。
全场大概只有南序真的像一位误入这里、消磨时间的游客,完美契合本次宴会的主题。
裴屿一早就注意到,南序挺难得地穿了纯白颜色以外的衬衫。
刚进场时树影丛丛太昏暗,以为是深邃的蓝黑色,等入座场上以后,灯光不要钱似的随意泼洒,才察觉那抹蓝烟波浩渺。
南序的手肘稳撑在桌面上,衬衫袖口的扣子没有系起,布料松垮地堆积到了肘弯,腕间系了一串小而碎的茉莉花手串。
偏着脸看向自己的牌,不清楚嘴里含了什么糖,应该在口腔里融了一大半,开始用牙齿咬开,发出轻轻的明亮的脆响。
姿态舒展,背脊仍挺直着,像有着自己生长方向的挺拔树木,因而绝不受焦灼压抑的气氛压迫。
裴屿的余光瞥到了处在赌桌上、又似乎游离于局外的谢倾。
他先前和地下接触了这么久,安东尼奥开设的拳台附近就有很多个赌桌,耳濡目染,多多少少比在场的很多人都要了解些门道。
一场赌局中,除了玩家、观众,还有荷官。
荷官负责推进流程、分牌、控制节奏。
谢倾这个荷官当得勉强称职,背了光,垂着眼,不偏不倚、公正地发牌,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没有刻意发出一些响动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除了第三局的时候,应该动了点手脚,算出了场上的牌面,助推了一波温斐的“败局”,再后来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小动作,静静发完了牌,在牌面与空气、桌面的摩擦声中,把视线停留在南序身上,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是在那一堆的礼物里有一把低调、古朴的刀被当作输掉的筹码时,短暂抬起过眼,像一串急遽的电流被导入湖水,紊乱嗡鸣了片刻,又归于沉寂。
裴屿倒敏锐地感知到了。
他心里倒没产生什么要嘲笑谢倾的念头,毕竟他自己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