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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童(77)

作者:阿哩兔 时间:2025-02-08 10:39 标签:灵异神怪 微恐

  “不去那个学校了。”老人说,“我给他安排了国外的一个学校,直接让他去外面念书,念完了再回来。”
  曲音筷子没拿住,当啷掉在桌上,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曲音低着头说了声抱歉,将筷子捡起来。
  唐吟插嘴:“爸,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好端端的让简知去国外干什么?”
  老人冷声道:“干什么?国外清净,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
  曲音不会笨到听不出来他口中‘乱七八糟的人’指的就是自己。
  老人道:“等简知在外面念完了书回来,到时我再给他挑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只要他早早成家立业,我的心愿就算了了。”
  “省得一些不三不四的家伙拎不清,厚着脸皮硬要往我们家里挤。”
  哐啷。
  盘子摔在地上,瓷片渣子炸裂在脚边。
  曲音扭着头,懵然地去看身边的闻简知。
  一屋子嘈杂声倏地归于寂静,无数双眼睛不约而同都落在了闻简知身上。
  闻简知收回摔盘子的手,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地直视着老人,沉声说:“我哪里都不去。”


第50章 我真为你高兴
  他长这么大是头一次反驳他爷爷的话,老人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气得脸都红了:“你说什么!”
  闻简知又重复了一遍:“我哪里都不去,我也不会和什么姑娘在一起,我成不了家,立不了业,您的心愿我完成不了。”
  寂静的屋子里响起了压不住的窃窃私语。
  老人面色铁青,唐吟也表情怪异,看看闻简知,又看看老人,想打圆场时,老人突然抬手,将面前的酒杯狠狠砸向闻简知。
  闻简知可以躲,但他没有。
  酒杯砸在闻简知肩头,里面的红酒泼洒出来,一半泼在闻简知的脖子上,一半似纷飞的细细血雨,狰狞地溅在他的半张脸上。
  曲音见状瞳孔大睁,赶忙去找餐巾纸想给他擦,越急越找不着,担心闻简知的脸会出什么岔子,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自己的袖子去擦他脸上的红酒。
  他慌慌张张是有无法言说的原因,可是老人看到他俩这‘亲密’的举动顿时气又不打一处来,怒吼道:“你还不给我滚!”
  曲音被他吼懵住,动作停了,怔怔地看向老人。老人气得额头上满是青筋,他指着曲音的鼻子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都是因为你这个小杂种!你要把他害成什么样子你才甘心!你还赖在这里不走是吗!滚!立刻滚出这个大门!!”
  他怒意上头喘不过气,闻简知父亲也终于回过神,赶忙替他顺背让他消消气,他给唐吟悄悄使了个眼色,唐吟立刻扯过曲音和闻简知让他俩上楼,自己去面对那一地的腥风血雨。
  一场‘家宴’在老人的怒吼声下不欢而散。
  曲音暂时压下那些烦人的事,将闻简知拉到自己房间,去找干毛巾给他擦脸。
  从浴室拿着毛巾回来的时候,闻简知就坐在床边上,正面无表情地将手里一团湿哒哒的东西随意往地上一扔。
  曲音手里的毛巾啪嗒摔在地上。
  他凝视着闻简知现在只剩下半张脸皮的脸,口舌干苦,不是滋味。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闻简知这个模样,以前他往闻简知身上泼水,闻简知也是自己将湿透的皮撕了下来,那个时候的他样子比现在还要凄惨,可不管哪次,他始终都像个没事人一样,所以曲音一直以为他对这些伤害没有感觉。
  直到自己后来也记起那种滋味,体验过了,才知道,原是很痛很痛的。
  曲音觉得后悔。
  他好像再也不能看见闻简知顶着这样的一张脸了。
  撕毁的脸皮很快开始愈合,曲音蹲在他面前,用毛巾给他擦拭衣服上的红酒。
  是擦不干净的。曲音知道,但除了帮他做这些,其他的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闻简知没有说话,他解开扣子,将自己被红酒染透的上衣一并脱去扔在地上。
  曲音没了接触他的理由,愣愣站在原地,像根木头。
  闻简知抬头看他,曲音和他对视,两秒后移开目光。
  他听见闻简知笑了一声,似乎是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他,还是嘲讽自己。
  闻简知起身离开了。
  门哐当重重关上。
  曲音原地踟蹰半晌,将手里的毛巾翻来覆去地绞着,随后下定决心急急追出去,在迷宫一样的二楼转了许久,都没找到闻简知的踪影。
  他追得太迟,闻简知已经不见了。
  沮丧着回房间时,他听到楼下传来并未压抑的谈话声,或者说是争执。
  楼下大厅,客人都已散去,唐吟端来一杯水递给老人,老人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抿了口水,唐吟忽然轻声问:“你这是干什么?”
  老人反问:“什么叫我干什么?”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简知下不来台。”
  “我让他下不来台?你疯了是吗!是谁让谁下不来台?!”老人指着楼上的某个方向,“自从那小子和简知在一起之后,简知都被他带坏了!你没看见吗!他现在都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和我顶嘴了!”
  “你为什么这么看不惯曲音那孩子?”
  老人惊愕不已:“叫的这么亲切,你脑袋烧坏了吗?”他咆哮着:“他是个男人,两个男的在一起恶不恶心啊!我就简知这么一个孙子,从小到大,我好不容易把他培养成才,我将他教的那么优秀,他的未来本是一片光明,可那从中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家伙干了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看看那家伙都将简知带成什么样了!摔碟子砸碗的,还有没有点家教!你现在还来问我为什么?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曲音听到这里就知道他们的争执是因为自己。他对这场围绕着他而产生的注定不好听的话题没有兴趣,也不想继续听,便转身离开回了自己房间。
  楼下的两人对曲音的到来和离去皆浑然不知,依旧争论着。
  唐吟道:“那不应该是简知自己的功劳吗?”
  “什么?”
  “书房里的那一堆奖杯,你将那些东西小心翼翼地保管起来,将那些死物视为他的荣誉,视为你教导有方的勋章。”唐吟红了眼睛,声带哽咽,“可曲音那孩子却在看见那满屋子的奖杯时,担心小时候的简知活得累不累。”
  老人一怔。
  唐吟道:“和您认为无比重要的荣誉比起来,他更在乎简知这个人本身。”
  唐吟点起烟,含在嘴里:“我们将简知留在他那里的那段时间,都是他在照顾简知,不管怎么样,他都是简知的恩人。我昨天明明求您,不要对他那种态度,不要寒了他的心,可你今天却……”
  她哑声道:“简知是我的孩子,是您的孙儿,他是人,你却在桌上说那种话。就只是因为厌恶曲音,就自说自话地将他送出去,还武断地安排好他的一生。”
  “不征求我们作为父母的意见,也不征求孩子自己的意见。”
  老人两眼漫出血丝:“你现在是在怪我了?你们这俩父母从小有关心过他几次,把他丢在家里不闻不问,还不都是我一手把他教大的!我知道怎么做对他最好!难道我还会害他吗!”
  “是,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尽责。”唐吟似是被戳中了痛处,夹烟的手微微颤抖,“我把简知生下来,以为给他最好的生活就已足够,却疏忽了陪伴。我不是个好妈妈,是我对不起他。”
  “当我察觉到简知异常的时候很想弥补,可已经晚了。”唐吟抬起颤抖的手,五指虚虚按在自己额头,掌心下的长眉深深蹙起,“他成了人人艳羡的聪明孩子,做什么都能名列前茅,你为他自豪,可你没有发现,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获得荣誉、让我们长辈骄傲的工具,一个没有感情,没有情绪,只剩张光鲜亮丽的皮,内里却空无一物的躯壳。”
  “……”老人抓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用力到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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