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欲(71)
陆明岚往面前碟子里抖了抖烟灰,“孩子不听话么,就得敲打,我要是蹚了这趟浑水,郑伯伯那边可不好交待呀。”
郑时熠终于忍不住拍桌:“别装无辜了,我爸会这样逼我,还不是因为你?”
“那你乖乖听话不就好了。”陆明岚四两拨千斤地把话堵回来,游刃有余:“现在因为你,让Leo东奔西跑四处求人,我要是他,早就跟你翻脸了。”
这招离间计用得也太明显了点,偏偏郑时熠着了道,刚要发火,被挨着他坐的汤珈树及时摁住了胳膊,将茶盏推过来,“郑总,你喝口茶润润喉,让季总说吧。”
陆明岚轻笑一声,往汤珈树身上多看了一眼。
“时越是我和郑时熠联手创立,现在公司遇到一些困难,身为创始人之一,当仁不让地要找到办法尽快解决。”包厢设有通风管道,但烟味儿散得毕竟没那么快,季与淮跟陆明岚位置离得近,首当其冲的被二手烟荼毒,他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才继续:“岚姐,你也是不喜欢绕圈子的人,那我就直说了,时越为了应对被澜微恶意收购的威胁,计划进行资产重组,将核心技术部门剥离,成立子公司独立上市。”
陆明岚抽烟的动作一顿,身体不禁朝桌子的方向倾了倾,很明显是感兴趣的意思。
“我知道陆家这几年也在往科创板块布局,时越子公司独立上市,陆家以投资者的身份入局,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陆明岚重新靠回椅背,笑了笑:“听起来还不错。”她转过脸来,对上季与淮的眼睛,“不过,我有个前提。”
“什么?”
陆明岚嘬了口烟,缓缓吐出,慢条斯理道:“我要你。”
包厢内一时间陷入死寂,郑时熠余光瞥见汤珈树有个明显直起脊背的动作,忙伸手摁住他胳膊,用眼神示意对方稳住。
季与淮不疾不徐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取向。”
陆明岚掐灭烟蒂,故意说:“那真是可惜了,其实我一直想试试你这款。”
季与淮已经看出她在恶作剧,为的就是要挑拨汤珈树的神经,有一点郑时熠说得没错,陆明岚这个人,某些方面确实挺恶劣的。
“岚姐,玩笑话就不必说了,怕有人误会。”季与淮正色道。
陆明岚大笑,笑完回到正题,“你提出的这个方案确实让我很心动,但如果,我要那子公司百分之百的控制权,你给不给?”
这问题来之前季与淮就已经想到过,向陆家递出橄榄枝,是创建友好联盟还是引狼入室,全看对方态度。
季与淮略一忖度,并未把话说死:“如果给不了呢?”
陆明岚露出遗憾表情:“那就没法谈了,我们从来不做财务投资。”
“看到没?看到没?这下你们领教到她这个人有多讨厌了吧?”
回程路上,郑时熠满血复活,但满的可能是鸡血,所以有点亢奋,说话跟打机关枪一样。
汤珈树偏过头去看驾驶座上的季与淮,对方面色淡然沉静,丝毫不像是刚刚谈判失败的样子,便问:“陆家这条路走不通,现在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前方红路灯倒计时结束,季与淮一脚油门踩下,语气轻松:“没事儿,还有其他办法。”
他本意是不想汤珈树忧心,言尽于此没往下多说。
汤珈树抿了抿嘴,视线收回,却这时,掌心手机震动,一条微信提示弹出。
他低头划开屏幕,点进去查看,是纪鸣宵发来的消息。
——林祁告诉我,你想约我见个面?
汤珈树下意识将手机屏幕亮度调暗,又抬头看了眼季与淮,思索几秒,回过去:对,你有时间吗?
纪鸣宵很快回复过来:有啊,看你时间。
青杉抛售股份在即,时越面临被收购的风险,寻求陆家合作碰壁,再联想到之前跟林祁打的那通电话,俨然山雨欲来的态势。
思及此,汤珈树打字回过去:明晚可以吗?七点钟,我去你公司。
纪鸣宵秒回:没问题,我等你。
车子在又一个红灯路口刹停,汤珈树飞快摁灭屏幕,抬头扭脸,正对上季与淮看过来的安静眼神。
他心下一跳,无意识地一个吞咽,“怎么了?”
“没怎么。”季与淮淡淡道。
“Leo。”郑时熠从座椅中间探过来半颗脑袋,“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实在不行,咱们就去跟澜微那边谈谈?”
汤珈树呼吸一紧,都怀疑郑时熠是不是偷看他手机了。
季与淮冷起脸:“真是一个烂透了的主意。”
郑时熠好言相劝:“你别那么排斥嘛,我知道你是因为林祁那事一直对澜微有敌意,但你想啊,为什么澜微在放出一波消息后就没动静儿了,说不定纪鸣宵就是在等我们时越过去找他谈呢?”
“你错了。”红灯结束,车子驶过路口,季与淮道:“我看不上澜微跟林祁没关系,而是它的竞争手段太low,别的不说,这几年纪春澜陆陆续续从我们这儿挖走不少人,真把时越当成他澜微的黄埔军校了?”
郑时熠虽说不曾参与公司具体的技术研发项目,但对这些事还是知道的,双手一拍,道:
“我想起来了,前年年底,咱们开发一组那个模型项目临近发布,结果项目组长刘亮被纪春澜高薪挖走,紧接着就跟我们前后脚推出自家语言模型,太无耻了!”
汤珈树听到这里想到了,之前袁敏跟他讲过,为了跟竞争对手抢时间,季与淮拉着他们项目组加了一个多月的班,原来她口中的那个对手公司就是澜微。
“你当初就应该对刘亮启动竞业协议,”郑时熠继续道:“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呢?”
季与淮没接他这句话的腔,车内安静几秒,被汤珈树手机嗡地一下震动打破。
他低头小心翼翼地划开查看,又是纪鸣宵发来的消息,一个地址定位,以及一句话:你明天过来直接去前台,我助理会在那里等你,明晚见。
汤珈树准备回信息的动作被后座郑时熠的话打断:“可是我觉得吧,说不定纪鸣宵和他爸不一样呢,我同他也打过几次交道,感觉这人还不错,总是彬彬有礼的,但看得出来很有城府,其实你俩倒是挺像。”
季与淮丢来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子”,终结了话题。
晚上九点多,汤珈树洗完澡,靠着床头心不在焉地刷手机。
主卧浴室花洒声停,过了半分多钟,季与淮腰间系着浴巾推门走出,修长而结实的身形,胸肌腹肌再到人鱼线,线条流畅优美,肤色凝白,像冷玉,灯光一照,简直活色生香。
他走到床畔,俯身捉住汤珈树的脸颊,亲了亲他唇瓣,然后抽走手机:“别玩了。”
掌心一空,汤珈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握住肩膀压倒。
“等一下,”他屈肘撑住上半身,顺便捉住季与淮撩开自己睡袍带子的手,“我跟你说个事。”
“嗯?”季与淮又亲了他一下,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眸透出些许疑问。
“我明天下班得回趟新浦。”
新浦就是汤珈树住的小区,离市区较远,坐地铁得将近两个小时。
“回去干吗?”
“我去拿点换洗衣服过来。”
这理由相当充分,季与淮便没说什么,只道:“行吧,那你几点回来?”
“我明晚就在那边睡,后天回来,不然怪折腾的。”
季与淮没应声,只把他双手摁在头顶,低头吻了上来。
汤珈树被撩拨得呼吸急促,开始主动回吻,俩人意乱情迷地亲了一阵,他脑海中突然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件事,断断续续地问:“……今天在车上,郑时熠说的那个人……刘亮,他现在还在澜微吗?”
季与淮停了下来,微微蹙起眉,显然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提起这个。
然而即便不爽,他还是好好地回答了汤珈树的问题:“应该还在吧,澜微给他开的薪水很高,年包八位数,再跳去别家达不到这个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