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岛(10)
说到这个,他想起了什么:“对了,老哥我是东北人,没听出来吧?”
东北人的口音一般都好认,偏偏卫恒要是不特意说,还真听不出来。
“普通话一甲呢,”卫恒得意洋洋道,“为了出道连这都练了,看我多有偶像自觉?可惜除了防止传染你们一嘴东北话以外,屁用没有。”
“回头教教我啊,”夏时昳把手里的酒杯伸过去,“我可想学东北话骂人了,贼爽。”
“你想骂谁?”卫恒跟他碰了碰,“哥直接帮你骂不就行了。”
“太多了,”夏时昳笑,“你一个人哪能骂得过来。”
他当年以名列前茅的成绩考上全国最好的舞蹈学院,却一直被诟病“过于阴柔”,后来为了证明自己,拿了个舞蹈大赛的冠军,没想到不仅没能因此得到正视,反而受到了变本加厉的恶意。
毕业之后,他一气之下索性离开台前,进舞蹈培训机构做了一年老师。
“夏老师,我可知道你的私教课不便宜,过得应该比我滋润多了吧,”卫恒问,“怎么也来孤注一掷了?”
“人就是贱呗,”夏时昳嗤笑一声,“永远学不会死心。”
贺新朗刚毕业,比夏时昳小一岁,事业运倒是比他顺畅多了。本来打算去隔壁的喜剧节目组混混脸熟,结果竟然凭借着高颜值和与众不同的业务能力,半路进军爱豆行业,经历也是颇为传奇了。
不过这位相声选手以前压根儿没关注过男团,对选秀节目更是一无所知,被卫恒和夏时昳两位过来人科普了一脸骚操作后,立刻做好了躺平的准备。
“没事儿,大不了就是一轮游嘛,”他倒是十分具备喜剧人的乐天派精神,“吸几个粉儿,再回京城的茶馆儿里去说相声,说不定还能有人来捧角儿呢。”
京片子好像自带一种天然的喜剧感,他一开口,就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方才颇有些低落的气氛也跟着一扫而空。
又嘻嘻哈哈几句,焦点便转移到了他们这个临时小分队里的“忙内”身上。
“学霸,你说我们的领域好歹都跟文艺沾点边儿,来参加选秀还算情有可原,”贺新朗疑惑道,“你都读S大了,不好好学习,跑这儿来干嘛?”
夏时昳转头看向江南峤,发现他的确上头快,这才喝了两杯,耳朵尖已经微微有些泛红了,不过状态看起来好像还正常。
“学习?学个屁,”江南峤轻轻瘪了一下嘴,“不如跳舞。”
……好像也没有很正常。
夏时昳不由产生了一点不好的预感:“哎,你不会这就上头了吧?”
“呵。”江南峤不答话,只是轻笑一声,一仰头,又灌下去半杯。
“……你可悠着点啊,”夏时昳无奈,“别真宿醉了,明天还得集合呢。”
高冷忙内酒后秒变反差萌,另外两人被他这副模样逗得不轻,已经哈哈大笑起来。
“对不起,”贺新朗边笑边夸张地作揖,“原来学霸真不是谦虚,只是实诚。”
“人家志存高远,”卫恒替他回答贺新朗刚才的问题,“来追星的。”
说着,他冲江南峤笑道:“我看到你那个视频了,贼可爱。”
“追星?”贺新朗问,“追谁?”
“现在就官宣了一个PD,”夏时昳说,“还能是谁?”
“噢噢,云汀呀,”贺新朗附和道,“我也喜欢他!这么说,我也算是来追星的了。”
“天王谁不喜欢,”夏时昳小声说,“此喜欢非彼喜欢。”
“算起来,我跟云汀年龄也没差多少,人家都天王了,我还在当练习生,”卫恒苦笑道,“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机遇问题,不能都拿年龄说事,”夏时昳宽慰一句,又感慨道,“不过他那才华可真是天生的,嫉妒都嫉妒不来。”
“人家毕竟不像我们,得靠粉丝吃饭,”卫恒说,“大众基本盘摆在那儿呢,连我们家火锅店都天天放他的歌招揽生意。”
“天王确实是有人格魅力,”贺新朗感慨道,“怪不得都渣成那样了,我的曼缨女神还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听了这话,原本沉默许久的江南峤突然开了口:“他不渣。”
看样子的确是喝得有点上头,他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复平日里的沉着端方,这副急匆匆反驳的模样,倒是颇有几分脑残粉的架势。
“这都说不得了?”贺新朗忍不住想笑,“他业务能力强归强,在感情这方面确实人品待议吧,毕竟私生女都实锤了。”
“他又没回应过,怎么就实锤了?”江南峤不满道,“说不定是另有隐情呢。”
“小峤怎么这么单纯啊,这个圈子里哪有人真的清清白白?”卫恒也被他逗得笑起来,“里面的水可比你想得深多了。”
江南峤沉默片刻,垂眸道:“他跟别人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卫恒饶有兴味地追问。
“他的音乐,”江南峤说,“很孤独。”
这话又逗得那两人哈哈大笑起来,说这孩子真是傻得可爱。江南峤闻言便不再说了,只是默默端起杯子,又灌了一大口。
一顿晚饭吃了不少时间,天儿也聊得差不多,眼看着就快到睡觉的点了,几个人收拾了一下垃圾,便各自回房,卫恒和贺新朗还不忘叮嘱夏时昳看着点江南峤,可别让他耍酒疯。
耍酒疯当然不至于,就是人稍微傻了点儿。
平日里看起来是个高冷酷盖,一身远超过生理年龄的早熟气质,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住了个小孩子的灵魂,喝了酒就原形毕露了。
倒是突然多了不少人气儿,还挺可爱。
江南峤的手机响个不停,他直接掏出来公放了语音消息,夏时昳听出来对面是个中年男人,似乎是在劝他去参加什么比赛。
夏时昳没过问,江南峤倒是难得主动地对他开了口:“我不想参加人工智能大赛。”
夏时昳不怎么了解他们学霸的具体业务,只好顺着他的话问:“这个大赛很重要吗?”
“不重要,”江南峤摇摇头,又说,“但是导师威胁我,说会影响保研。”
夏时昳是正儿八经的舞蹈学院毕业的,虽然不懂什么人工智能大赛,但说到保研,他多少还是明白其中利害:“可是保研还是很重要的啊?”
“不重要,”江南峤又摇了摇头,“没什么意思。”
工科学霸的世界毕竟距离夏时昳的生活太远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只能顺口问:“那什么有意思?”
江南峤退出微信,盯着手机屏保看了一会儿,说:“老婆有意思。”
……虽然人在喝醉之后说什么话都不奇怪,但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虎狼之词,还是令夏时昳险些喷饭。
偏偏江南峤的口气一本正经,再配上这么一张青春洋溢的俊脸,就是再虎狼也值得被原谅了。
夏时昳不由好笑道:“这话传出去,你小心被封杀。”
江南峤却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凑上去“啵”地亲了一下屏幕,小声说:“老婆真好看,要是他当我导师,一定会很温柔。”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夏时昳再次感到些许震撼,半晌,才忍不住笑道:“等你上了岛,他就是你导师了。”
江南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突兀地换了个话题:“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
“还真是个追星boy呢,”夏时昳问,“你喜欢他什么?”
“他那么潇洒,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一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江南峤垂眸道,“不像我。”
“这不就是自己的态度问题么,”夏时昳一知半解地回应他,“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