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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钧侯[重生](5)

作者:白刃里 时间:2018-05-19 15:56 标签:甜文 强强 重生 豪门世家

  二叔林斯伯一向不想让林熠走他爹的路子,带什么兵打什么仗。
  他每次见到林斯鸿,就掰着手指头板着脸唠叨这位兄长:“烈钧侯府握着兵多少年了?多少代了?能打仗的不止林家,你要忠勇,也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让你忠让你勇。”
  林斯鸿才不管他唠叨,前脚笑呵呵点头,后脚拎着林熠溜到一边,又给他讲带兵布阵、带他练剑,父子两人一个样,气得林斯伯摔算盘甩袖子。
  就算在军中回不来,林斯鸿也时不时把新研究的遁甲兵阵送回来给林熠,林斯伯每每发现,就要写信去骂一通。
  巧的是,林斯伯自家女婿贺定卿,出身贺氏,也是将门世家。
  他倒是很喜欢这个女婿,贺定卿与林云郗又恩爱,天造地设,林斯伯只能慨叹都是命。
  林熠如今想来,二叔其实看得很通透,看到烈钧侯府被众人觊觎的命运,想要让他们急流勇退,用心良苦。
  “我后日要去武安州,要给你爹带什么话吗?”贺定卿问林熠。
  林熠想了想说:“就告诉我爹,我过阵子去找他。”又问,“怎么走得这么急?军中出什么事了?”
  贺定卿也有些无奈:“开春了,柔然十三部算是安分,唯独沮渠部频频来扰,武安州正在换防,忙不过来,我得去一趟。”
  林熠点点头,他倒是记得,上一世这时候,沮渠部确实闹过一阵,但不是什么大事,便也不担心,跟贺定卿说道:“姐姐和西横肯定舍不得你。”
  贺定卿想起妻儿,眼里尽是温柔,摇摇头拍拍林熠肩膀:“我很快就回来了,替我照顾好你姐姐。”
  林熠回了院子,月上柳梢,明霜满地,并无甚么睡意,便掏出林斯鸿的信,靠在廊栏上把信拆开了,借着月光和廊下灯盏看起来。
  信里果真是古阵法图,第一页是正正经经标注的阵位,第二页开始,解说标注的字迹隽雅,旁边却非要画一堆歪瓜裂枣的小人儿来示意,一看就是他爹的手笔。
  林熠看着那堆柴火棍小人儿笑起来,想象着他爹在灯下提笔画小人儿的样子,顿时很想他爹,不知林老侯爷在北疆是不是很无聊。
  “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清清朗朗的声音和月色一般。
  林熠抬眼,见萧桓正在院门口站着,浅青衣袍淋着月光,正看着他。
  林熠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惬意,跃过廊凳,轻轻落在院内,朝萧桓笑嘻嘻道:“二叔才放你走?”
  萧桓迈进院中,朝林熠走过来,笑着说:“林老爷很爱下棋。”
  林熠哈哈一笑:“二叔下棋是很厉害,就是太痴迷,一陪他下棋就不让走。”又随口问道,“二叔赢了几局?”
  萧桓认真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没赢。”
  林熠一愣,笑了半天,萧桓在一旁背着手,微微偏过头,微笑看着他,似乎也被他的愉悦感染。
  “这是何物?”萧桓见他手里捏着那几张纸,问道。
  林熠把信扬了扬,给萧桓看信上的画:“家书。”
  萧桓看了也笑:“老侯爷别有意趣。”
  林熠望着萧桓,不知是月色湛湛还是灯烛盈盈,觉得越看越好看,也越看越熟悉,不由自主问道:“我是不是……”
  话未说完,林熠突然觉得左肩一阵锥心刺骨的痛,闪电般蔓延到整个胸口,心脏都几乎被扎透,眼看要倒下去,萧桓心里一紧,立即扶住他。
  院外仆从正要进来,吓得惊呆了:“小侯爷又病了?怎么这么严重?”
  林熠疼得出不上气,满头冷汗,只觉得上一世中箭的瞬间重现,抓着萧桓的衣领,却控制不住地瘫软下去。
  萧桓把林熠打横抱起,转头对仆从说:“叫玉衡君来!”便立刻把林熠抱进屋里。
  林熠疼得昏天暗地,骂脏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手里仍攥着萧桓的衣领,萧桓看着心疼,倾身将他揽在怀里,神色凝重。
  玉衡君一身酒气,缀着满身叮呤当啷的家当,提着拂尘扑了进来,一双眼睛好似对不上焦,指着萧桓,醉醺醺道:“抱……抱抱着干什么?放倒!”
  又转头冲门口焦急的仆从说:“出去出去都出去,谁来了都在外面等着!”
  仆从们知道这是林斯伯请来的圣手贵客,只得听命下去,关上房门。
  萧桓蹙了蹙眉,依言把林熠的手指扳开,将他放平。
  玉衡君叉着腰道:“衣领拉……拉、拉开!”
  林熠昏昏沉沉,萧桓将林熠的衣襟敞开,林熠左肩锁骨上的鲜红印记赫然,仿佛要滴出血来。
  萧桓一眼认出这处位置,手指轻轻触了一下:“箭伤的地方……怎么变成这样?”
  玉衡君冷哼一声,带着酒气凑过来,把一粒丹药塞进林熠嘴里,萧桓捏着林熠下颌让他吞咽下去。
  “折花箭,谁想出这么毒的办法啊?啧啧,你知道这有多疼么?”玉衡君骂骂咧咧,取了银针,在林熠肩头和胸口施针。
  丹药化开,疼痛散去,林熠却似乎太过疲惫,直接沉沉睡去。
  “折花弑神。”玉衡君啧叹道。
  萧桓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林熠的眉骨,坐在旁边目不转睛看着林熠,问玉衡君:“弑神?”
  玉衡君施完针,揣着手瘫倒在旁边的太师椅上,眯着眼睛说:“他那时候,是不是看不见也听不见?”
  萧桓的手僵了一下,想起上一世丹霄宫里,林熠双眼蒙着玄色锦带,整日静静待着的模样。
  他轻轻抚着林熠脸颊,点点头:“他那时候中了箭,伤势太重,我带他回去后,他捡回一条命,却眼睛见不得光亮,也听不清楚……”
  玉衡君说:“折花箭本来是世外之物,传说连仙者也能杀死,因而有‘折花弑神’的说法——你说说,你们寻常人被这样的东西伤了,该有多疼?他当时捡回一条命,已经是难得,至于听不见看不见,也是正常。”
  又上前仔细看了看林熠左肩印记,摇摇头说:“你们重活一世,大概也是因此。”
  萧桓思索片刻,微微眯起眼看着玉衡君:“世外之物?怎么到了凡俗中?”
  玉衡君摸摸鼻子,打了个酒嗝,讪讪道:“老道当年在紫宸境,没锁好门,折花箭丢了……看我干什么?这不是来给他治了么?”
  萧桓并不关心其他,只问:“能治好?我看他疼的很。”
  玉衡君又挺起胸膛,十分自信地说:“老道说话算话,说了给他治,就治得彻彻底底。”
  萧桓推开门,便见林斯伯闻讯赶来,皱着眉头等在外面,林云郗和贺定卿也等着,小西横抬头问:“舅舅怎么了?”
  玉衡君正在收银针,没回头答道:“没什么大问题。”
  林斯伯瞧着双眼紧闭的林熠,上前两步要靠近了看,怕妨碍玉衡君收针,又退回去,说道:“有劳玉衡君了。”
  林云郗眉头微蹙,贺定卿揽着妻子安慰道:“小熠身体底子好,别担心了。”
  玉衡君收了银针,萧桓过去给林熠把衣襟整理好,盖上被子,又拿过锦帕给他擦去额头的冷汗,照顾得甚是熟练,一气呵成,十分自然,旁边众人竟也没觉得不对劲。
  贺西横爬上榻,伸手摸摸林熠额脸颊,嘴里念叨:“舅舅不疼,西横给揉揉。”
  林熠昏沉间,陷入极其真实的梦境,他感到自己身上的铠甲沉重,四周是茫茫无际的荒原——
  “我爹快不行了,他从前多疼你……”林云郗双目红肿,长途跋涉到北疆,她已不复昔日的神采。
  秋风四起,塞外枯草漫漫,林云郗鬓发凌乱,抱着他泪流满面:“你回去看看他……他们说是你害了我爹,姐姐知道不是的,姐姐信你……”
  可林熠如何能走,烈钧侯府上上下下多少人命,一步行差,万劫不复。
  他戴着冰冷护甲的手替姐姐擦了泪,将她送上马车,始终未往家的方向迈出一步。
  这一面却是和姐姐的诀别,不到半年,曾名动一时的林家明珠香消玉殒。烈钧侯害死亲叔叔、逼死姐姐的传闻愈发不可收拾。
  背恩无情,不仁不德,仿佛是真的一样。
  ——世人背后称他为“不义侯”。
  传到林熠耳朵里,他只不屑一笑,未置一词,可西风猎猎的寒夜里,他曾醉过多少次,没人知道。
  画面陡转,十四岁的贺西横俊朗无比,眉目间继承了林家人的锋芒,一身风尘仆仆,站在七年未见他的林熠面前。
  “舅舅,他们说,是你害死了外公和我娘。”贺西横的神情戒备而陌生,话里是犹疑和质问。
  林熠收回了想要拥抱小西横的手,喜悦瞬间褪去,压抑着痛苦,淡淡道:“若我说没有呢?”
  ……
  林熠喉咙中发出一丝悲哀的低吟,猛地睁开眼睛,双手抓向虚空,却落入一双温暖的手里。
  “姿曜,醒醒……是梦!”
  清润温和的呼唤闯入耳际,打碎了梦境中那些怨忿的目光。
  眼前的人下颌线条清冶,一双入鬓墨眉微蹙,桃花眼里映着自己苍白的脸,却满是温柔。
  林熠松开手,下意识地靠过去,萧桓俯身抱住他,一下下轻拍他的背脊安抚。


第5章 金鞍
  林熠被萧桓拢在怀里,晨光和清冽香气涌入,头脑里仍有些迷糊,一颗心却先安安稳稳落了地。
  随即想起来,此时家人安然无恙,没有众叛亲离,也没有千夫冷眼,顿时舒了口气。
  “林、林……林姿曜!”门外一个错愕的声音喊道。
  林熠倏然清醒,抬头越过萧桓肩头看去:“顾啸杭?”
  顾啸杭一身华贵锦袍,手里抱着一只精致的雕漆木盒。
  他站在门口看着相拥的两人,脸色由白转绿,上前就要拽开萧桓:“你谁啊?放……”
  还没冲过去,却被人拎着领子抓住了。
  “哎干嘛呢大清早的不知道有病人么?”玉衡君提着顾啸杭,满脸不悦。
  又看见他怀里的木盒,兴味盎然凑过去仔细瞧,“呦这是什么,看着不错。”
  顾啸杭被他抓着动不得,又惊又怒:“你又是什么人?无礼!放开我!林姿曜,这都是谁?”
  “玉衡君!”林熠松开萧桓坐了起来,萧桓倒是好整以暇地回头打量顾啸杭,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玉衡君皱着眉头松开顾啸杭,又一迈步挡在他面前:“我无礼?来来来让你见识个无礼的……”
  林熠连忙赤着脚跳下床,跑过来拉住玉衡君,又挡住脸发黑的顾啸杭:“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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