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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125)

作者:雾十 时间:2023-07-20 10:32 标签:甜文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总之,当时的夫子们对他们的要求就是“能完成并且写对所有的功课,就已经很了不起啦”。但今非昔比,絮果他们已经是大孩子了,夫子对大孩子的要求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从今年开学的第一天开始,杜直讲就强调起了卷面分,这在科举考试中也确实是十分重要的一环。
  不仅要写对,还要写好,写的没有任何涂抹痕迹。
  杜直讲凭关系借来了上一届一甲前三的殿试卷子,在课堂上给絮果等小郎君们轮流展示了一番。那一笔笔大小一致的馆阁体,就像是印上去的一般,三千多字的策论没有一个字是错的,笔迹工整,一气呵成,看上去就有一种行云流水之感。
  而这,只是金榜题名中最基本的要求。
  絮果后来还去问了他考过探花的好朋友廉大人,他参加科举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廉大人却给了絮果另外一个噩耗——不只科举要这样,等以后当了官,天天给陛下写奏折也要如此。也就是说,不是熬过一场考试就结束了,而是科举只是个开始,从踏入官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能随心所欲。哪怕不够格给陛下写奏折,给上司写东西也一样。
  絮果、絮果……突然觉得他其实也没那么想当官。
  当官实在是太可怕了。
  写什么都要一字不差?这怎么可能做到呢?是人就会犯错,哪怕重新誊抄一遍,也有可能会誊抄出错。甚至一个不注意就会有饱满的大小墨点滴在宣纸上,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呢?再再次重写?
  况且,有些功课可以换宣纸重写,但有些它是本子啊,甚至是夫子提前出好题目或者印刷好的内容,这种又该怎么办呢?连着题一起重抄?那工作量可就不是一点半点地大了。
  尤其是絮果——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写得太快的时候很容易写错句子,不是少了某个字就是写成了倒装。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一眼扫过去甚至有可能都不会发现问题,只有一个字、一个字地分辨才会意识到不对。
  不苦觉得是絮果思维太过跳跃,很容易进行前后句的联想,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外舍的老学究夫子却觉得絮果就是不够认真。
  不管是因为什么吧,絮果哪怕有提前在外舍里写功课的习惯,他最近晚上回家需要在功课上耗费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多了。
  多到工作狂连大人都有点看不过去的程度,他怎么感觉儿子比他还忙?
  他已经多久没看见儿子和獴娘一家玩了?
  等连亭去了隔壁才发现,他儿子正在和毛笔较劲儿,这已经是絮果誊抄的第三遍了,连着夫子出的题一起抄,他真的快崩溃了。
  连大人:“……家里有纸贴、雌黄和粉涂,你为什么不用?”
  絮果带着一脸墨香抬头,白皙的脸蛋上不知道何时被划上了一长一短两道墨痕,就像小猫的胡须,絮小猫双眼茫然的看着他爹:“什么纸贴?”
  “你们夫子没教吗?”
  絮果摇摇头,夫子只要求了不能涂抹。一旦看到涂抹的痕迹,哪怕后面改正的是对的,也会按照错误一并处理。
  连大人:“!”
  “我没看见阿爹用过啊。”絮果都快哭了。
  连亭确实不常用,因为这些小手段不能用在奏折里,至于平日里的书信往来,连亭也已经训练有素,不会像絮果这样频繁出错。絮果看不见他用,自然不会知道,而连亭以为国子学外舍肯定会教,这才造成了如今的乌龙。
  “其他小郎君上学的时候都不用的吗?”连亭一边从絮果的书房里把他早就给儿子准备好的东西找出来,一边问。
  絮果想了想,好像是有用的吧,只是因为他的几个朋友都不用,他才没有特别注意。
  闻兰因和小叶子几乎不会出错,至于犬子,这也是个生猛的狠人,要么就硬着头皮把错的往上交,反正他写对了字的答案也不一定是对的;真错的不能看了就撕了重来,那么厚的一个功课本,如今已经快被犬子撕光了。
  连亭:“……我们来说一下这些东西都是怎么用的吧。”
  纸贴,顾名思义,就是把正确的字写在纸贴上,再裁下合适的大小贴在出了错的位置上。优点是方便快捷,简单省事。缺点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纸贴,还很容易掉。
  连大人带着儿子当场体验了一下,从小心翼翼裁下合适的大小再到黏贴,絮果都做得非常不错。连亭本来还下意识的教了儿子一些怎么能剪的大小合适又节省纸张的小技巧,他以前在内书堂里就是这么做的,等说完了他才摇头失笑:“不,你不用这么剪。”
  絮果不解地仰头看阿爹:“为什么?”
  “因为我们絮哥儿不需要省钱啊。”连亭再一次感谢自己已经身居高位,能让他儿子成为一个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的富二代。
  雌黄和粉涂大同小异,就是直接用粉末盖住错误的地方,等干了再在那上面重新写字。唯一的区别是,粉涂会比较影响美观。雌黄是更好的选择,不易脱落不说,还能一次就盖住错字。是当下最受欢迎的方式。
  “信口雌黄这个成语你们学到了吗?”连亭问。
  絮果摇摇头,又点点头,没学到,但他知道。
  “这里面的‘雌黄’就是这么来的。”
  絮果恍然。
  然后……
  学到了就一定要和小伙伴分享的絮果,隔天就把雌黄带去了外舍,并成功在外舍刮起了一股雌黄风。
  杜直讲在知道后也很震惊,合着连絮果以前根本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的吗?他之前还以为连家就是这么高标准、严要求,厂公为了让儿子的仕途一步到位,宁可他多次誊抄,也根本不屑于有这种修改的过渡阶段呢。
  他还和房助教感慨了好多次当督主的儿子也是不容易。
  原来都白担心了吗?
  ***
  “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闻来翡带着自家酒坊酿的酒,敲开了望仙楼后院佛堂的门。
  两个曾经年娘子手下的得力干将,恍如隔世的看着三四年未见的彼此,都震惊于对方的改变,暂时忘记了互相看不顺眼的前尘往事。
  一个说:“你……饮食挺好啊。”
  另外一个说:“你怎么开始吃斋念佛了?真去西天取过经啦?”
  吴大娘子在没有接管华东地区的生意前,主要的工作是跟着船队出海。是的,年娘子的生意连洋人都不放过。大启没什么禁海的传统,大启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在大海的另外一边又非常受欢迎,她不可能放过这个商机的。
  事实上,闻来翡也出过海,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还打算过把京城的弟弟喊去江左,一起感受大海的魅力。
  可惜……
  年娘子去得实在是太突然了,她们还有那么多的未来没能实现。
  提起年娘子,两人同时长叹了一声,又不约而同地把双方的改变归结在了年娘子的去世上。至少在闻来翡看来是这样,比起过去一脸杀尽天下负心狗、戾气极重的吴大娘子,如今的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一脸佛性,这是只有直面过生死才能够有的开悟。
  两人一时间都有点适应不了这个全新的彼此,坐下来后还是忍不住偷看,并发现了偷看回来的对方。
  最后只能正襟危坐,通过谈正经事来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钱够吗?”闻来翡这几年如此着急做生意,一方面是为了方便自己在商场上对付那些叛徒,另外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未来会有越来越多到期的大人物来取“钱”。
  “钱不是主要问题。”吴大娘子也没死鸭子嘴硬,简单说了一下她现在需要面对的情况。
  “不能劝平王府继续存着吗?或者不要全部取走?”年娘子的这个存储业务只针对最顶尖的大客户,很少的一部分人,当年别人挤破了头都未必能挤进来。而进入的人也就因此多了一个条件,一旦全部取走,以后就没有第二次加入的机会了。
  这些年,年娘子这边也一直如约把分红送到各家手上,没有一天落下过。大部分客户都是非常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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