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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宦(161)

作者:明灵不顾 时间:2024-04-12 10:36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就是现在!
  葛瑄先是装模作样地捡起一个信号弹,为混淆视线直接投射了出去,可她身上没有一样可用来战斗的兵器。在几个兵卒迎面一拥而上要将她砍杀之时,她没有任何迟疑和停顿,就地翻滚蹿出拉开一定的距离,用随手抓上的石头甩飞直击对方的穴位要害。
  趁着停顿时瞬间从地上跃起,葛瑄猛地以手作刀劈向敌人的脖颈,顺势夺过武器,再一反身将其刺死。鲜血顺着刃尖滴在她的衣襟上,仿佛盛开的花朵,在清理完近身的这些人后,葛瑄弯腰将散落的各样兵器都捡起又缓缓站直。
  无声而明目张胆。
  挑引内乱恰从军中两方入手,那位始终未曾露面的将侯夫人似乎在无形中成了关键。只要假装暗地与人已有里应外合,又特意暴露,这下即可令众者以为她是被将侯当作打压另属的刀,是否真的可信不重要,引有怀疑而致军心不稳,那她便目的达到了。
  至于导火索,跟温旖旎相关的争执再合适不过,兵卒在喝了酒的冲动之下、美色面前被挑拨做出点不合规矩的事情……
  “呸!这些个非要对自己人下手的废物,是嫌羌军还不够凶残,上赶着自掘坟墓往里边跳对吧!”
  “今夜巡逻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眼睁睁都没瞧见有异样吗!干脆都禁酒得了,连先前保留的一并丢掉,总共能受得住几次炸营,趁着侯爷不在就尽他娘的折腾事……”
  柯守业等人迅速作出反应,在这个时候硬着来阻止,很有可能会起到反作用,只得先带人将事发区域集中圈拦起来,尽量避免波及更多范围。若是能平稳过去,逐渐静下还算得上是稍微好的,可若是发展成为兵变,那便是后果不堪设想。
  他忧心难掩,按理来说,普通的营啸也不会这般突然而先前难见征兆,此次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出事的?
  流逝的不仅仅是时间,躯体倒地时不断发出沉闷的声响,转瞬间又在各方嘈杂之中消失于无,精神支撑坍塌得彻底。
  不知究竟持续了多久,连心跳都似乎快要停止了,红着眼的兵卒下一刻却是要怀疑自己的感知是否出了错误。
  是雄浑嘹亮的军号在此时突然响起,其声冲天贯耳,竟是让厮斗的吵声瞬减,那是战时的示威鼓舞,鼓声动地滚滚而来,象征的是勇战无畏的决心,对敌不让的杀气。可这与此刻处境根本就没有关系,不是像他们这般窝囊地于内失控!
  响声震撼,却仅是短短一瞬,击鼓有规,此番已是不合,而仍难令平静止息。可是紧接着,却有什么似是极其格格不入而又恰如其分地直撞入人的心底。
  琴音清越,曲调泠泠,山高松傲,唯静下能听,得安抚而不觉。所弹奏的恰是他们熟悉亲切无比的军歌,罢转即为乡曲,虽无人唱词,可其意呼之欲出。
  ——[1]“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2]“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家在千里,亲人苦苦等候,盼望得到佳信,功名未立,如何能令失望成空?当同披战袍,同仇敌忾。
  远在天际的弯月升起来了,连着无边国土,表面所能看见的和平,背后却需要多少人站在黑暗中阻挡攻击,有人为之承担着,站在腥风血雨之顶巅,守护着为人所珍视的一切。
  吃过的苦不会是无用,做出的牺牲不会是白费,无可后悔与抱怨,其实谁人也都一样。
  营啸发生的中心处,一些兵卒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不知是无力还是无感,虽仍有暴举,可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地坐倒在地上。那沾染了同伴鲜血的武器也随之掉下,伴随而起的,是他们不自觉地自鼻腔里发出的压抑呜声。
  月华琴渐渐被放下,在此刻不退不避、借着竹制轮椅缓出的身影,在淡淡的光华之下很是单薄而显孤冷,在军前偏偏格外坚定。
  几乎无人能窥其掩饰强撑下的病态羸弱。
  云卿安稳声说:“吾将善体意,与士卒同甘苦,无胥戕胥虐,除暴安良,匡扶王业。如有离间,不足作实。如有不从,军法以置,先斩后奏。“
  *
  作者有话要说:
  [1]自《诗经.秦风》
  [2]自《一剪梅舟过吴江》
  (本章完)


第117章 梦惊澜 慎重则豫。
  壮阔的天穹之上,灰云翻流,被昏暝暮色中透出的那一道道熔金色光弧染得壮丽,迤逦绵延的城墙好似巨龙盘踞,逼人侧目。风沙打旋,昆山附近,是静候持戈的不尽军阵将士,旗色所映为虎狼相逐。
  司马厝挥手将大部分随从都止在身后,纵马朝前而出,他的那双墨眸仍是看起来格外冷肃。
  因连着在这段事日以来片刻不停的紧绷,发生的事紧迫而件件有条不紊。
  留驻在此与他对峙的不是面生者,葛连缙令手下的人将无力反抗的司马潜挟持后,便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要求放归其妹葛瑄并在战防上作出妥协等。
  司马厝尽管心忧,面上却不可显露而出。
  一边留有余地拖延着,而另一边则不动声色间派人以变化繁多的阵型虚张声势,暗中蛮横破地形阻碍,耐心与之消耗。面对敌方时不时发动突袭,干脆令人转变策略将队集中起来,以多制胜逐个击破。
  这极为微妙无声地维持了一个平衡,似乎无论双方交手得多么激烈,都是在保留筹码的前提之下,毕竟谁也不愿失去至亲。
  至于那有异的黑锋骑,出些手段施压。落入下风时为顾形同手足的麾下,卫折霄终是动摇方愿只身前往接受单挑,后输而得宽谅,能否真的信服得用留待后察,但已陆陆续续地带兵同行操练。
  “……所幸营啸得控,祸引之人也都一并受制,就等着侯爷的吩咐决断。”久虔在将近日在后方发生的事情尽数向司马厝禀报以后,他的面色不自觉有些发白,却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司马厝抬眸,想起了久虔前时方与自己提及的事。
  司马厝转身去得急,匆匆未再理会他。
  尤其是在刀箭齐落、尸山血雨之后,将折腿骨,被俘受折磨得神志不清时仍念着国安旧民……那身影落入眼中太过于熟悉,但云卿安无论如何也不愿承认所见会很可能是司马厝!
  似乎一切都变了,连同一开始。
  不慎摔倒在地上,却毫无自行重起的能力,有的只是无比迟缓和笨重。云卿安本已是对此接受并习惯,而对自己已成残废的厌恶,在这一刻犹是格外猛烈。
  云卿安立即朝旁边伸出手,费力地向放靠在榻边的轮椅处移动。不为别的,他现在就要亲眼见到他。
  令他心惊的事要发生在不多时前,起于云卿安的判断——舫陵首领或实际是羌戎细作,愿留下殷无戈的意图恐不会简单。对其试探欲杀,后却停,也许是因为觉察到殷无戈天生的情知缺陷,也许是因他难抑的求情。
  久虔张口想要否认,但还是低头实诚地答了“是”。
  闻知已歇,司马厝的视线落在那被端出来的水盆碗盏之上,眸光微沉。
  巡守兵屏息凝神,在目光不经意地碰触到那过经的墨色狮鬃战骑时更是恭敬。
  司马厝平静道:“既然卿安都没有这样说和做,我自然也就不会。你很紧张?”
  另室通明,清洗伤口等用的物品都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卿安——”
  方才是因慎重则豫。
  动乱起时连着几次迁移,兵已尽撤入兖州城之内。意图席卷逃出躲避的豪门大户欲动却暂止,且不说无力弃家远行,也根本不知能去向哪里,毕竟到处都有被羌军掠杀的危险,则纷纷急于屯粮储物,繁华盛景终不复。
  而人远明投,一眨眼又是海阔云天。
  司马厝的心跳倏地漏跳了一拍,动作也戛然顿住,可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的反应来,紧接着便有一道重且沉闷的声音撞得他似被连带着生起疼,他当即再也顾不上别的朝之疾冲而出。
  云卿安缓缓转过脸去,始终垂眸无声。
  这段复杂的关系,不算光彩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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