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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番外(19)

作者:风弄 时间:2017-08-29 00:24 标签:情有独钟 风弄 宫廷

 

  “是,皇上。臣请旨,送行宫宴……”

 

  “你去办吧。都说了,你全权负责。”

 

  “那皇上是否要出席呢?”

 

  出席?皇帝埋在很深很深的土壤下的心蓦地一跳。

 

  但微微发亮的眸子,不过瞬间就冷静地黯淡下来。

 

  不,不要再见了。

 

  想好了永不柑见,永不要再尝那种不能掌握的,随着别人的一举一动牵肠挂肚的痛苦。

 

  不要再发疯了。

 

  报应得还不够吗?还要低贱成什么样子,才心满意足?

 

  皇帝闭起眼睛,仿佛处理太多政事,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透了,“朕已经见过他们的使者,上次龙驾亲至契丹行馆,给他们的面子已经够大了,这次,就不出席了。你代天子送行吧。”

 

  “是,臣谨遵圣旨。”

 

  上路的通关公文已经盖发,皇帝在上面用玺,眼光滑过上面熟悉的名字,那人要去的地方如此遥远,仿佛在天边尽头。

 

  眼眶干涩。

 

  礼物已经备好,契丹使者团的行礼已经收拾妥当。送行宫宴依照惯例在皇宫内举行,礼部尚书代皇帝招待使者团,无巧不成书,天朝皇帝未到,使者团最尊贵的契丹王子,也不见踪影。

 

  “怎么不见苍诺王子?”

 

  “王子他病了。”回答的时候,爽朗的契丹大汉也露出一点哀愁。

 

  英俊勇猛,像雄鹰一样的王子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

 

  离开他们多日后,浑身带伤的回到行馆,竟然疯了似的拼命灌酒。

 

  那可不是天朝甜甜的酒,而是草原男儿常喝的烈酒。

 

  唉,再高强的武功,再壮的身子,也禁不住这样乱来。他们从没想过一向强壮的王子也会病倒,病中的王子,竟没有回旋余地地拒绝推迟行程。

 

  御花园中歌声喧沸,火光摇曳着照亮半个天空,送行宴的热闹,突显蟠龙殿的孤清。

 

  皇帝坐在蟠龙殿内。

 

  他很累了。今天故意将国务拿来压榨自己的体力,一刻不歇地勤政,到了现在满眼金星,头昏眼花,却没有睡。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御花园那头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他明白,要在这里听见那个人的声音,哪怕只是那个人说的一个字,也不可能。

 

  这是,很傻的念头。

 

  不知道在等什么,他只是在默默地等。

 

  闭上眼睛,猛然睁开,压抑着跳动的心转头。一次一次,皇帝的眼底,倒映出空无一人的龙床。

 

  疯子……皇帝自嘲。

 

  没人知道他们的皇帝是个疯子,不会迷途知返,到最后一刻,还在毫无尊严地傻等。以为一回眸,又能看见那个令人切齿的身影,听见那把熟悉的声音,说着让人又爱又恨的动人的情话。

 

  真下贱!

 

  他从不知道自己会有如此下贱的一天。果然是报应,好好的天子不当,却要当什么铮儿。看,人家要来就来,要去就去。你三千后宫,弃若旧履,现在何尝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许哭,”皇帝在无人的漆黑房中,咬牙对自己低声警告,“不许哭!”举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不要掉泪,你是皇帝,不是铮儿。

 

  别当铮儿,别再被人若即若离地折磨蹂躏,那分心疼,你受不了。

 

  他用指尖,一下下刺入自己的掌心。鲜血带给他一丝暖意,虽然一小会后,就会冷淡着凝固成伤痕。

 

  他不想等的,却懵懵懂懂等到送行宴的人声渐渐消散,等到天边灰白灰白后,橙色的太阳从东边跳出来。

 

  小福子过来伺候更衣,大惊小怪之前,就被皇帝扫了一眼,“不许作声。”

 

  小福子果然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帮他包裹了手上的伤口,供送失魂落魄的皇帝上朝。

 

  上朝是有用的,坐上龙椅,见到臣子们,至少当皇帝的那部分自已活过来了,收拾起失魂落魄的表情,仍然从容自若地听着奏报,信手拈来似的处置调停。

 

  下了朝回蟠龙殿,皇帝忽然打开门,把小福子叫了过来,“午时到了吗?”

 

  小福子惊讶地看着皇帝,挤着笑脸轻声轻气地说,“主子,您看看这天色,午时早过了。”

 

  “过了?”他迷惘地抬头看天。

 

  一瞬间,明晃晃的阳光射得眼前金光乱闪。恬静端庄的九五之尊僵硬地站着,刹那后如山峦崩塌般无声颓倒。

 

  “主子!主子!啊,来人啊!来人啊!皇上晕倒了!”小福子尖锐惊恐的叫声穿越皇宫上方的云层。

 

  侍卫太监宫女,从四面八方惊惶地涌来。

 

  午时已过。

 

  他,这次真的走了。 

 

 

 

 

第二十章

 

 

  新帝登基的第三年,是天朝臣子百姓极欢庆的一年。秋收粮食大熟,百姓安居乐业,虽然有苗疆王叛乱,差点引起大乱,但也只是差点而已。

 

  在当今天子的从容领导下,问题迎刀而解,不但一举平定苗疆,使东南东北得以安定,同时,也和契丹这个强大的邻国达成盟约,互不相犯。

 

  无论从国内民生吏治还是外邦上而言,都令人欣慰而放心。

 

  第四年,承接上一年强劲的势头,年轻有为的皇帝开始大肆改革,奋发图强。吏治、税治、水治共七十二道发送全国的条陈,全部由皇帝亲选的人才弹精竭虑而出,并经过皇帝亲自的反覆斟酌考量,针对国家目前的种种问题,有的放矢,一针见血。

 

  仅仅半年,朝廷气象大改,上下焕然一新。

 

  没有人不为天朝这位勤政而有能力的新君感到骄傲。现在,让所有人暗暗担心的是,这位皇上,太勤政了。

 

  每日风雨不改的上朝,议政,不但大省公文逐一细看,通宵达旦,甚至乡县小吏的操守品行,略有风闻,也必过问。

 

  勤政当然是好事,皇上处置果断,睿智不减当日,但天朝疆土辽阔,事情多而繁杂,血肉之躯,怎能长期这样熬夜,挥霍心血?

 

  这位君主偏偏又是不听人劝的,整夜整夜,朱批不断,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还常常天未亮就起床,饮食清淡,用量少得让人心惊。

 

  这样下去,如何了得?

 

  众人的忐忑不安中,宫内封闭多时的消息终于走漏,像入骨的斜风一样穿过大小街巷,各处王府。

 

  皇上,有了咳血之症。

 

  小福子被太后紧急召唤过去,严问详情。小福子吓得两腿直打哆嗦,跪下一个劲地磕头,边哭边回,“奴才也是没法子,主子不让说。老早就咳了,恐怕去年冬天的时候就有了症状,有时候奴才也奇怪,怎么主子身边的手帕子整天不见踪影,后来才知道,咳出血弄脏了,主子就偷偷扔掉,不让奴才们看见。奴才……奴才该死……居然瞎了眼,好久才察觉……呜呜呜……”

 

  太后倒吸一口气,半天才回头问,“怎么?你……连你也没瞧出来?”

 

  皇后在太后身后坐着伺候,也是一脸煞白,咬得嘴唇都破了,颤抖着声音,轻轻道,“额娘也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皇上难得到我这里来,偶尔来一次,也是坐坐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不但是我,就是其他妃子那,他也是不去的。整天就在蟠龙殿,后宫要见一面也不容易……”

 

  “他倒是常来哀家这里请安,哀家只是每次都觉得他瘦得厉害,人也憔悴,想是国事太繁重了。”太后担忧地回想着,用手绢擦擦眼角,叹道,“不料竟是大病。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说……”

 

  “不要吞吞吐吐的,你直说。”

 

  “太医说,主子的病是体虚心焦,要慢慢养身子,这是身子骨伤了根本的症状,比一般急病猛症更难调养,一定要小心。”

 

  “还有呢?别的人,说了什么没有?”

 

  “还有……没有了。”小福子眼神闪烁,不敢瞧太后,伏下头。

 

  太后冷哼一声。皇后在一旁柔声道,“说吧,有什么说什么,不怪罪你。”

 

  小福子这才唯唯诺诺地答道,“还有的就是一些糊涂话,说什么调养之类的,宫里什么好药都有,倒没什么。就是……就是主子总这样千方百计糟蹋自己的身子,整夜不合眼,拿着朱笔批奏摺,一批就是几个时辰,也不好好用膳……这个都是奴才们嚼舌头的话,主子处理的是国家大事,奴才们不该多嘴的。”

 

  太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道,“你下去吧。”

 

  等小福子的背影消失后,才转过身来,一脸不解地摇头,“你说这皇帝,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天下都是他的,要什么没有,听说国事也顺利,没有人起兵造反的,怎么就这样老是不如意,存心糟蹋自己呢?哀家真闹不懂,过去说我管后宫的事,惹着他了,现在我可是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媳妇……媳妇连见面都难,更不敢惹皇上生气了……”

 

  “你别多心,哀家不是说你,只是和你说两句贴心话。”太后疲倦地揉揉眼角,转过身,让皇后在她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捶着,边缓缓道,“臣子们都说他是个好皇帝,后宫他一丝也不亲近。皇后,你说,是不是后宫的脸都看熟了……该选一些新的秀女进来了?”

 

  “这……”

 

  “不要这这那那的,你是六宫之主,要有肚量。不要捶了,先回去吧。”

 

  皇后辞别太后,郁郁不乐地回了宫,迎面却遇上侍女通报,“娘娘,国舅来了。”

 

  皇后奇怪地蹙眉,跨进门,弟弟敏男从椅上一跃而起,“姐姐。”

 

  “说了多少次,后宫有制度,外戚不可随便进宫。你怎么又来了?”

 

  敏男笑嘻嘻道,“我可没有违制。姐姐,以后我可以常常见你啦,后天开始,我统领六宫侍卫,正式上任。”

 

  “后宫侍卫是保卫皇宫的,你要好好任职,也不许随便过来。要见我,还是按照礼制来做才是。”皇后规劝了两句,想着弟弟开始有出息,心里也有一点高兴,寒暄两句,便又扯到皇帝身上。

 

  敏男问,“听说皇上病得厉害了,是真的吗?”

 

  “正为这个头疼呢。”皇后叹气,把今天去太后处的事说了一遍。

 

  敏男一听要选秀女,眉头大皱,“这可不妙。那边淑妃就快临盆,姐姐至今无孕,已经输了一局,要是再弄几个新面孔进来,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万一来个狐狸精把皇上给迷惑住了,那姐姐的皇后位……”

 

  “噤声!”皇后低喝,看看左右无人,小声责骂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信口胡说。我怕了你,快给我回去,不许你再来。”

 

  “回去就回去。”敏男转着眼珠子,站起来翩然一笑,附耳道,“姐姐别怕,娘家人多好办事,我回去见父亲,包管帮你弄得神不知鬼不觉。”

 

 

 

  九王爷接到消息,飞冲去王宫,不找皇帝,首先一把拽了小福子到暗处,压着声音问,“皇上真病了?前几天不是说小恙,咳了两声,没有大碍吗?怎么今天忽然就传出咳血的消息了?

 

  “奴才告诉九王爷,九王爷可别到处传啊。”小福子小心翼翼看看四周,才回过头来,悄悄说,“确实咳血了,太医们都吓了一跳。前一阵子诊脉,因为没有确切症状,太医们都不敢笃定,只隐隐约约说了两句恐怕严重,要保养,少劳心国事,被主子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们妄图乱政。这一次,诊脉的时候主子就一直猛咳,血忽然就涌出来了,主子还想用手捂着。唉,您说这怎么捂得住呢?”

 

  九王爷听得肠子好像被绞起来似的,“皇上现在在哪?”

 

  小福子朝蟠龙殿一指。九王爷放开他,就往蟠龙殿走,到了门外,朝视窗一瞅,忍不住推门进去,“皇上,你怎么还在看奏摺?”

 

  把奏摺从皇帝手中取走,转头吆喝,“小福子,你过来!谁把奏摺搬到这里的?都拿走!”

 

  皇帝正专心致志看着奏摺,冷不防手上摺子被取走了,抬起头皱眉道,“九弟,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朕手上的奏摺也敢抢,拿过来,这是浙东灾情的奏摺,朕还没有朱批呢。”

 

  “皇上,你要好好养病,不能再这样操劳了。”

 

  皇帝晶莹的肌肤白皙得吓人,透出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憔悴的俊美,扬唇笑道,“你也和那些奴才们一样见识?一点小病,大惊小怪成这样。”

 

  九王爷可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急得浑身冒汗,“都咳血了,还是小病?皇上,你不可以这样糟蹋自己了,有什么不痛快,你告诉弟弟一声。

 

  你照照镜子,你都瘦得……”

 

  “谁说朕糟蹋自己了?”皇帝唇边的笑意敛了,“朕专心治国,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父皇,勤政爱民,怎么就糟蹋自己了?”

 

  九王爷见他动了颜色,知道这个皇帝哥哥又犯了脾气,换在平时,绝不和他顶嘴,但都这个时候了,要是连他这个兄弟都不说话,旁人更不敢劝。九王爷思忖了片刻,跺跺脚,咬牙道,“二哥,你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父皇,可你对得起自己吗?”

 

  “你说什么?”皇帝的声音蓦然拔高了,盯着九王爷,尖利地问,“朕怎么对不起自己了?”

 

  “你心里只有政务政务,一天到晚拼了命的处理国事,不把自己当个活人看。勤政也不可以这样动法,从去年底开始,臣弟就没见过你好好休息过一天。”

 

  皇帝盯着怒气冲冲的弟弟,犀利的眼神反而渐渐温和起来,半晌,轻轻失笑,“你啊,从来只有倦政的皇帝挨骂,你倒好,来骂我太勤政了。”

 

  “二哥,你登基才四年啊。臣弟……真的很担心你的身子。这样下去……”

 

  “不用担心。朕早有准备。”看着九王爷愕然的神情,皇帝像往常那样自信地抿了抿唇,徐徐道,“淑妃快临盘了,要是男孩,朕就立他为太子。国家有了储君,万一有大事,也好应变。”

 

  “皇上在说什么呀?您还年轻,而且太子出生,年纪那么小……”

 

  “所以,朕也预备拟一道,日后当作遗旨的,命你当摄政王,辅佐太子。别用这种眼神看朕,朕只是未雨绸缪,作个准备,未必就到那个份上。”

 

  “为什么?”

 

  “不是说了吗?只是做个准备。”

 

  “不,臣弟今天一定要问个为什么。”九王爷放慢了声调,沉下声,反而更显出一丝伤痛,“二哥,你心里,就真的那么苦吗?”

 

  皇帝仿佛被击中了,定在当场。

 

  九王爷轻声问,“你贵为天子,为了什么要这样日日夜夜和自己过不去?往死里糟蹋自己?”

 

  “朕没有。”

 

  “皇上,你……”

 

  “不要再说了!”皇帝冷冷地截住弟弟的话。心里一年前被硬生生折断的苗子又开始戳得胸膛阵阵发疼。他别过脸,声调没有起伏的吩咐,“出去吧。摺子,朕今天不看了,听你的,朕休息一天。”

 

  “二哥……”

 

  “走吧,”皇帝用没有温度的手掌抚着自己的额头,“走吧。”他疲倦地闭上眼睛。

 

  累,连叹气地力气都没有了。

 

  他一个人静静躺在金线精绣的龙床上,品尝着属于帝王的寂寞。

 

  不错,他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父皇,却偏偏对不起自己。

 

  怎么能对得起?

 

  他连自己在哪,都找不到了。

 

  苍诺离去那天午时的阳光似剑,在他胸前留下的伤口竟那么深,连时间也无法愈合。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报应还未结束。

 

  苍诺走了,他反反覆覆,无时无刻不想起这件事。

 

  从前憎恨的每分每秒变得异常清晰,在回忆中,一切都幻化为仙境,让人疼不可忍的美好。

 

  “我肯为你放弃一切,你却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再没有机会听见苍诺的声音。皇帝记得苍诺说这句话时的眼神,那个异族的王子定定地看着他,在分离之后,午夜梦回,他终于发现那里面深藏的期待和一抹绝望。

 

  “我要你说一句,一句就好……”

 

  多简单的请求。

 

  他紧闭着嘴,一个字也不吐,从此,天朝出了一个勤政的皇帝,天地间,少了一个铮儿。

 

  “呵呵……”皇帝愣了片刻,才发现这是自己的苦笑。

 

  没有国务的时间反而难熬,他竟然又呆坐在床边,又静静抚摸着手边柔滑的床单。

 

  也好,快到头了。

 

  咳出的血越来越多,他失去色彩的生命也快到头了。

 

  万里江山,锦绣如画,他会成画上最亮最亮的色彩,那是他用肺腑里的血一口一口咳出来的。

 

  很快,他再也不用闭上眼睛就回忆起去年秋天的点点滴滴。

 

  不用日日夜夜,分分秒秒,每一个呼吸间,都问自己——假如。

 

  假如时光倒流,我还会用刀扎他吗?

 

  我还会把水不留情地泼在他脸上?会对他恶言相向?会骂他是狗,是奴才?会把受伤的他一脚蹬下床?会狠狠地踢他?指着大门叫他滚?

 

  假如。

 

  假如重来一次,我会留住他吗?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地咳嗽,皇帝痛苦地按着自己的肺,蜷缩着,无力地挨在床角。

 

  血喷在洁白的垂帘上,宛如精致的梅花。

 

  苍诺,我说过永远不再相见的。

 

  幸好,这个永远,就快结束了。

 

 

 

  新帝登基第四年的四月,不安的流言已经传到了各地。

 

  就连百姓们也知道当今圣君病了。刚刚过了几年好日子的百姓们,开始忧心忡忡,民间形形色色的自发的祈福,渐渐多起来。

 

  “求求菩萨,保佑我们万岁爷平安吧。”

 

  “王母娘娘,你发发慈悲,让我们再过几年安乐日子吧……”

 

  那是多好的皇上啊。

 

  杀贪官,护百姓,不打仗,不乱收税,他还那么年轻,却比天朝任何一个皇帝都得人心。

 

  京城成了所有人关注的中心。

 

  官员们四处奔走,各地的偏方源源不断送进太医院,试了一张又一张。每个人都惴惴不安,打听着宫内的消息,左右丞相竭力安抚百官,不要太担心,皇上是病了,但没有传言的那么严重。

 

  皇帝在静养了半个月后,不顾后宫,皇弟,左右丞相等人的再三劝阻,一意孤行地决定恢复上朝。

 

  当他静静地,带着和往常毫无异样的表情坐上最高处的龙椅,扫视群臣时,许多人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第一件处理的事情,就是停止后宫紧锣密鼓的大选秀女等等活动。

 

  瘦削的皇帝脸色苍白,眉目中还是原先那股从容尊贵不容人置疑的神色,简单一句话,给了不选秀女的原因,“肤的皇后妃子都很好,用不着。”

 

  中断管理国政半月有多的皇帝,仿佛为了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一样,又开始了令所有人不安的日夜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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