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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番外(9)

作者:风弄 时间:2017-08-29 00:24 标签:情有独钟 风弄 宫廷

  皇帝轻轻呼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

  可怕的,也许不是苍诺。

  是自己?朕是,不合格的天子?

  太后的脸、皇后的脸、淑妃的脸、九弟的脸、大臣们的脸,从脑里呼啸飞旋。

  “天子,是九五之尊,体尊位贵。”

  “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受天下敬仰……”

  “臣妾侍奉您,当然是因为您是皇上啊。”

  “你是明君,哀家就是有福气的太后。”

  皇帝烦躁地捂住了耳朵。

  二十年来养成的尊贵,二十年来养成的天子气度,二十年来被所有人捧着逢迎着养成的高高在上,被一个粗暴无礼的蛮族给搅和成一团滋味难堪的稀粥。

  让人,食不了,咽不下。

  皇帝紧紧抱着明黄色的枕头,在锦被中激烈地喘息。

  他只是太累,太寂寞了。

  但天子管理四方,称孤道寡,能不累?能不寂寞?

  苍诺,他……

  他……

  他是个小人!

  趁人之危,居心叵测,该杀一千次,一万次的小人!

  他窥探一位无所防备的君主,用最不齿,最下流的手段,攻击了英明的皇帝暂时还没有硬成石头的心。

  皇帝痛恨,切齿,在黑暗里,对苍诺所在的方向暗中咬牙。若不是为了天下,朕必不饶小人!禽兽!贼!

  但,被拥抱、亲吻、珍惜的感觉,却还是那么滚烫火热。

  昨天夜里,有那么一小会,他可以察觉到苍诺那种赤裸裸的渴望,与他的皇帝身份无关,那来自于人性的本能。

  那是礼仪至上的天朝最不齿的肉欲,可热到让人无法忘却的,也许正是这种本能的肉欲。

  像胸膛被人硬生生塞进了一个火把,怎么也取不出来了。

  “朕……朕不是沉迷肉欲的昏君,朕更不是yín荡之人!”

  沉思中的皇帝猛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二十年最严格的教养,让他的自信和骄傲不容易崩溃。

  他是皇帝,而且一定要成为天朝的明君。

  他的太后、皇后、妃子、大臣,哪一个不比眼前这个禽兽要紧?

  对,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督促他成为一代明君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想清楚这个,眼前豁然开朗。

  皇帝颤抖着站起来,苍白的脸,眼睛里带了血丝。他换了外衣,刻意避开书桌上昏迷的苍诺,不瞧这个扰乱他心神的罪魁祸首一眼,迳自往门外走。

  “小福子!小福子!”皇帝走出来,关上门,大声叫着。

  小福子连忙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小福子在!主子……您……”他偷偷抬眼,发现皇帝身上穿着外衣,“您要出去?”

  “嗯。”皇帝铁青着脸,脸上有着平日流露得并不彻底的坚毅,盯着外面空洞洞的一片漆黑,“朕要去看看皇后。”

  “是,奴才这就领路,也要派人通知皇后娘娘一声,才好接驾。”

  皇帝点点头。

  灯笼是现成的,侍卫们知道皇帝深夜要到别的宫里,连忙调了一队过来护持。

  一队侍卫,五六个太监,连着宫女,外带十几个灯笼,在黑夜中延着御花园的小道前进,弯弯曲曲的,仿佛一条小小的火龙蜿蜒。

  眼看就要到皇后的寝宫,里面匆匆忙忙迎出两个艳装宫女,赶到皇帝面前,跪下低声道,“主子吉祥。请主子留步。”

  皇帝停下脚步,柔声道,“怎么,皇后还在准备梳妆,未能接驾吗?朕和她是夫妻,又是深夜,何必这么麻烦?少点礼数也不妨事。”把心里的事情想清楚后,皇帝的心情好了不少。

  以后,对太后也好,皇后也好,妃子和大臣们也好,都要着意温和点。

  至于苍诺那种,是最不值钱的。

  宫女跪在皇帝脚下,磕了几个头,才作声道,“主子不要气恼,是娘娘要奴婢出来传话的。娘娘说,虽是夫妻,到底还有国家制度在。宫里留下的老规矩,过了二更,皇帝不能进皇后寝宫。”

  皇帝当即愣住,半日才强笑着道,“这是什么规矩?朕竟没听过。皇后也太小心了,想着母仪天下,处处都要做榜样。你去和皇后说,天下的法制规矩都是朕制的,天子治国,能制规矩,也能废规矩。这一条,朕今日就废了。”说着抬腿要进去。

  那宫女却不敢让道,死命磕了几个头,又道,“主子,娘娘还有话说。”

  “哦?”皇帝脸上的笑容已不大挤得出来了,还是耐着性子道,“你说。”

  “娘娘说,这条规矩,虽然不让人喜欢,但实在有它的道理。一来是为了督促主子保养龙体,二来,也是给天下臣民一个榜样。天子知道惜福养生,不沉溺肉欲,天下的臣民自然也会学的。”

  皇帝一听“肉欲”两字,竟像是专门挑出来骂自己的,脑门轰然一响。

  俊秀的眼眉,已微微往上跳了。

  另一个皇后身边的宫女也磕了一个头,在旁轻声道,“娘娘说,这虽然是后宫的规矩,但里面有大道理,应该遵守的。主子要是不欢喜,请明日过来,娘娘已经准备着受罚了。”

  皇帝听到这里,已经笑容全无,板着脸,在秋天的夜风呆立了好一会,才冷冷道,“这全天下,就数朕这个皇后最遵礼法。好,很好!”转身就朝原路走回去。

  侍卫们等顿时全部跟着他掉了头。

  小福子负责为皇帝挑灯,一手提着灯笼,小跑着追在霍霍往前冲的皇帝身后,尽力照亮前面的路,喘着气问,“主子,我们现在又上哪?”

  “淑妃那!”

  “主子……”小福子偷偷抹了一把冶汗,“太后今天给的旨意,说淑妃娘娘有身子了,到了晚上,任谁也不能打搅……”

  皇帝猛然刹住了脚步。

  小福子一个不小心,几乎撞到皇帝背上,生生打个转,总算没撞上,心惊胆战地往皇帝背影看去。

  瞬间,像一切都僵住了。

  夜风阵阵。

  这栋建立了上百年,吞没了不少人生命和热血的宫殿,此刻散发着沉寂了许多年的阴森幽暗。

  侍卫们挑着的十几个灯笼,闪烁的一点点光亮,在黑夜的笼罩下脆弱得不堪。没有人说话,四周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皇帝沉默的背影。

  那年轻,直挺,充满傲气和憧憬的脊梁,背负着帝王的尊贵,也同时背负着所有帝王都无法避免的寂寞沧桑。

  “小福子,深夜的时候,朕想找人说说心事。”良久以后,皇帝的声音低低传来,“你说,朕该去哪呢?”

  “这……”小福子心里一缩,皇帝此刻的语调,比往日苍凉得太多了。小福子斟酌着,小声道,“奴才自己的笨想法,要是说心事,除了皇后,恐怕就是太后了。”

  “哦?”皇帝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太后那是不行的,她老人家已经睡下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要明天才能见她老人家。主子您是天下第一孝子,绝不会打搅太后安寝的。”

  “天下第一孝子?”皇帝冷笑,咀嚼着这句赞美,不一会,又问,“皇后处已经去过,把朕拦住了。太后?那更加是不能去的。还有什么地方没有?”

  身后没了声音。

  “嗯?”皇帝转过身,盯着小福子,“你哑巴了吗?”

  犀利的目光刺得小福子浑身一颤,立即双膝一软,跪了下来,磕头道,“奴才……奴才不知道……”

  他一跪,顿时连身边呆呆站着的侍卫宫女太监们,都默不作声地匆忙跪成一片。

  “不知道吗?”皇帝怅然若失地喃喃。

  晚风从树梢头吹来,冷得人一阵微战。不一会,年轻的天子已经发觉自己犯了为君的大忌。

  怎么竟在这些奴才面前,把自己的心事都露了出来?

  他暗暗收敛着,挤出一丝笑容,用轻快地声音道,“怎么都跪下了?人主问话,你们当奴才的老实作答,那是好事。难道朕还为这事治你们的罪?都起来吧。”边说着,边松动了一下手脚,抬头赞道,“这晚风真好,吹一下,让人心头畅快。小福子,你还是挑灯,给朕照路。”

  听见皇帝的笑声,众人如蒙大赦。

  小福子连忙爬起来,挑起灯笼,“主子要上哪?”

  “回……”天子深邃明亮的瞳子盯着半藏在云中的月亮,矜持地抿唇,“蟠龙殿。”

想到盘龙殿里那个受了报应的蛮族,皇帝低落的心情,又不觉有点飞扬起来了。

 

 

 

第十二章

 

 

  绕来绕去,仍上了老路。

 

  “三更……小心火烛啦……”三更的梆子响了起来,打更的太监扯着公鸭嗓,不高不低地吆喝着。

 

  声音从皇宫外面狭隘的过道走廊,越过高高的墙头飘进耳里,衬上夜风时而冷笑般的簌簌声,让人心境分外苍凉。

 

  “朕还是想一个人静静。”拢了拢身上的明黄色龙纹披风,皇帝在阶上停了脚,“老规矩,除了朝廷要事,小福子进院隔门告诉朕一声,其他都守在外面,朕……”他转过头,扫了正在身后弯腰点头应是的小福子一眼,“朕最近养了一条大黑狗,腿不知在哪里挂伤了,正流血。今晚的伤药,要太医院再煎一碗过来。”

 

  小福子谄笑着道,“主子,要是说畜生受伤,宫里有专人治呢。同济宫的管事太监张大忠就是这里面的好手。不如奴才把大黑狗送过去,给他瞧瞧?”

 

  “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想亲自看顾一下,怎么,不行?”皇帝瞅小福子一眼,见他当即吓得脸色发白,想要张嘴分辨,不耐烦地截着他,淡然道,“这是朕的事,别对外乱嚼舌头,太后,皇后那边,也不许去说。”

 

  小福子连忙应是,皇帝不理会他,依然说自己的,“伤药快点煎好送来,你亲自端,不要洒了。”说完,转身进了蟠龙殿。

 

  身后一大群人,自然是跪下磕头,躬送圣驾了。

 

  迈过殿门,迎面一道弯弯曲曲的临水走廊,平日照亮的人都被赶了出去,此刻夜里看着那片水,没有一点稚趣,黑洞洞的,仿佛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

 

  纷扰了一日一夜,太后、皇后等等,加上一个咬不烂嚼不动的苍诺,就算铁打似的人,撑到此刻,也再没有平目的神清气爽,英武倜党。

 

  但幸好,心情也没有原先那样紧张、不安。

 

  人乏透了,连心也偷懒,虽然知道前方房里躺着一个不由人不警惕的苍诺,皇帝却又不那么在乎了。

 

  有什么呢?

 

  不过是契丹的王子,一个牵连到天下大局,犯了罪又不得不饶的罪人。

 

  再说,那人伤重晕死过去,现在生死还未知呢。

 

  皇帝脚步无声地走着,身边的一切都在黑夜中陪着他沉默,到了门前,也没有迟疑,认命似的,将房门轻轻推开一道缝。

 

  一抬眼从门缝中看去,却顿时僵住了。

 

  苍诺还躺在书桌上,他的身边,却赫然多了两个人。

 

  满屋摇曳的烛光,照着打横躺着的苍诺,同时也照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在地上拖出两道不时晃动的黑影。

 

  “姐,姐,好多血,怎么办?”

 

  刺客?

 

  皇帝浑身的寒毛陡然竖了起来。

 

  皇宫大内,天下中枢,守卫竟如此不严?一股浓浓的恐惧和愤怒笼罩了这位君主的身体四肢,他向后退了一步。

 

  离了手的门框被忽袭来的风吹着转动一下,咿……呀……尖锐又冗长地响了一声。两个围着苍诺,低头焦急地交谈的人忽然一僵。

 

  “有人!”

 

  “门外!”

 

  两道身影飞窜过来,皇帝张嘴要喊,房门已经像阿鼻地狱的入口一样骤然大开。

 

  脖子上一凉,利刀的寒气迫入肌肤。

 

  “噤声!”耳边传来低沉的恶狠狠的威胁,“进去。”

 

  脖子上刀刀轻轻地,威胁似的一动,皇帝只能迈进房间。

 

  房里明亮,随即就看清楚了两个刺客的睑。

 

  一男一女,应该是姐弟,一瞧就知道是天朝人。

 

  女的不过十八九岁,大眼睛,瓜子脸蛋,还算有几分姿色,只是眉毛粗了点,显得有点倔强,一套夜行人的打扮,黑衣黑裤,连着黑头巾,手上还拽着一块黑色的方巾,应该是用来遮脸的,不过现在已经取下了。

 

  男的只有十五岁左右,一脸稚气,瞪着皇帝看了一会,转头小声道,“姐姐,他的衣服好像在哪见过?”

 

  “这个时候别多嘴。”当姐姐的警惕地握着刀,又紧了紧,让皇帝不敢轻动,忙里偷闲瞅了弟弟一眼,忍不住道,“若若,你当然见过,这衣服在演大戏的时候常见呢,你忘了?皇帝就是穿这样的颜色。”

 

  “皇帝?”

 

  “不错,朕是皇帝。”皇帝开口。

 

  看清楚了面前的两人,他已经在很短的时间内镇定下来。来的不是契丹人,这是好事,而面前的两姐弟太年轻了,不像是刺客。

 

  这就有机会。

 

  他站着不动,眸子里跳着一簇火,平静地问,“这里是皇宫,你们知道吗?”

 

  “知道,皇宫又怎样?”若若傲然抬头,“我们进来找师父。”

 

  “谁是你师父?”

 

  若若刚要说话,他姐姐道,“若若,别多嘴。你过来,帮我拿着刀,我要看看师父。这次可要记住耳听八方,不要再让人靠近了也不知道。”

 

  若若跑过来,接了刀,警觉地指着皇帝的胸膛。

 

  皇帝近看,更觉得这男孩子很小,竹竿似的身形,手长脚长,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天真,刚刚猜他十五,大概还猜大了。

 

  “既然是天朝人,就该知道私自潜入皇宫,要胁天子,是死罪。”皇帝不疾不徐,淡然道。

 

  若若对他狠狠一瞪眼,“哼,吓唬我,你还早呢。”

 

  “朕用不着吓唬你。这个,你可以问你姐姐。”

 

  皇帝对着刀尖,轻蔑地冷笑一声,回头盯着那个姐姐道,“你们姐弟虽然年轻,但也不该不懂事至此,犯下这样的大罪。你做姐姐的,难道忍心让弟弟送死?”恰到好处地一顿,口气又转了,“但……能潜进这里而不被侍卫们发觉,也难得你们一身功夫。放下刀,朕给你们恩典,让你们平安离去,如何?”说到后面,语气已经益发温和,目光从姐姐转到弟弟,又从弟弟转回姐姐身上,明亮的瞳仁满是悲天悯人的暖意,“你们好好想想,不要自误。这皇宫大内,高手如云,能进来是侥幸,出去也能这么侥幸?天子爱民如子,朕不忍看你们惨死。”

 

  当弟弟的若若怔了一下。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天子威仪仁善,恩威并用的手段。

 

  “姐……”他被皇帝平静威严的视线盯得有点喘息不过来了,转头求助似的看看自己的姐姐。

 

  闯宫,劫持君主什么的,他都不大明白。

 

  事情对于他来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师傅是最聪明最好的人,偶尔出现教他们功夫,昨夜忽然来了急信,要他们天明时去“劫持”一群打算把师傅关进天牢的军队。

 

  那些军队根本没出息,其实不用他们出手,师傅一人就能对付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劫”了师傅出来,本来想着可以和师傅好好聚一聚,没想到师傅却说他立即要进宫去见皇帝,还叫他们在宫外等他出来,再去喝酒。

 

  这一去,就没了消息。

 

  两姐弟在宫墙外面猫着腰杆,等到三更,就有点担心了。一个大胆,一个听姐姐的话,稍一商量,索性翻墙趁黑进了皇宫。抓住一个小太监,用迷药迷了,在他半梦半醒中间皇帝晚上待在哪里——蟠龙殿。

 

  谁想到蟠龙殿里,不见皇帝的踪影,师傅倒是半死不活地,带着一身血水晕死在书桌上。

 

  “若若,你别听他的,小心看好他,别上当了。”姐姐猛地喝了弟弟一句,但脸色也没有原来那么刚强了。低头检查着苍诺的伤势,双手展开,竟将高大的苍诺打横抱了起来,放在皇帝的龙床上,咬着牙低声道,“我们不怕死。”

 

  皇帝还要张口,那女孩忽然脸色一变,小声又急促地喊道,“师父?师父?”上身几乎俯到床上去,将脸凑到苍诺面前。

 

  阜帝的心也霍霍跳了两下,情不自禁抬步,胸口却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他挑眉,发现若若也正挑着眉瞅他,手里拿着刀,直抵在他胸前,“姐姐说了不许你乱动。”

 

  皇帝这时没心思和一个小毛孩辩嘴,视线只往床那边看去。远远的,似乎看见苍诺的手指动了动,可恨那女的将苍诺上身扶起来,背影挡住了苍诺的脸,也瞧不清楚到底醒了没有。

 

  若若也是牵挂师父的,不时往那边偷瞧,又赶紧盯好皇帝,小声问,“姐,醒了吗?”

 

  连皇帝也伸着脖子,问了一声。

 

  没有回答。

 

  空气烦躁得让人挠心。

 

  正急着,若若忽然低喝道,“有人来了。”

 

  房里人都是一僵,那当姐姐不愧是苍诺教出来的人才,当即放下苍诺,风声微掠,已到了皇帝身边,一枚梅花镖抵在皇帝白皙的喉管,威胁道,“不管是谁,赶他走!”

 

  皇帝想起进殿前的吩咐,镇定下来,“别慌,是小福子,我的奴才。给你们师父送药。”

 

  隔了一会,果然传来小福子的声音,“主子,大黑狗的药煎好了。”

 

  “放在门口地上,立即给朕出去。”

 

  若若听脚步声远去,开门端了药进来,伸舌头在碗缘上一探,啧啧试了一片刻,“姐,确实是医刀剑伤的药。”

 

  女孩“咦”了一下,怀疑地瞥了皇帝一眼。

 

  “若若,你还是看着他,我来喂师父。”她端了药,让若若接了她的位置,还是用刀抵着皇帝的胸膛,自己走到床边。

 

  皇帝竖起耳朵,隐约听见她道,“师父,你一点……徒儿喂你……”

 

  语气比对自己说话温柔了十倍不止。

 

  他听着不大清楚的低语,看烛光摇曳中她坐在床边抱着苍诺的背影,一个念头竟忽地跳了出来。

 

  若朕失陷在别人的地方,身遭不测,也不知谁能这样来寻我。

 

  这样一想,刚刚被强压下去的愁绪蓦地翻腾起来,压也压不住。

 

  心里又酸又涩,不禁安慰自己道,太后、皇后、淑妃等都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当然不能指望她们飞檐走壁,如果为了这个伤怀,也太可笑了。

 

  若是自己真出了事,现在自己还没有太子,按祖宗家法,九弟绝不应该做冒险的事的,应该留宫里。

 

  各部大臣们……

 

  一个一个暗数下来,大概还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大内侍卫们。

 

  他心里一一暗数,又一一驳回,驳到后面,虽知道自己的想法幼稚,却终究忍不住难过。

 

  心中对自己说,苍诺那个粗人武功高强,懂得收徒弟,也算聪明。武林中人,其实比朝廷的人有情意。

 

  正想着,眼前的光亮却忽然黯淡下来,原来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当姐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对他道,“师父不喝,他要你喂。”黑浓的大眉蹙起,似乎对皇帝有什么不满。

 

  皇帝听了,站直了身子,脸颊上带着一丝刚毅,“去和你师父说,天子遭难,虽惊不辱。朕不会听他使唤。”

 

  女孩对皇帝狠狠一瞥,恶狠狠道,“若若,你看好他!”转身过去床边,又嘀嘀咕咕了一回。

 

  苍诺已经醒了,不知是伤后无力还是故意压低了声音,皇帝不管怎么集中耳力,都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他一两个音。

 

  见女孩和苍诺嘀咕一会,就回头来瞅他一眼。皇帝原本不怕的,渐渐却忐忑起来。

 

  他们打算拿他怎么办?

 

  死,他是不怕的。

 

  要是折磨,也没什么,死都不怕了,还怕疼吗?怕就怕……

 

  怕什么呢?苍诺已经那个模样,就算有心,又怎能再对他做那种可怕的事?

 

  一边说不怕,皇帝的脸一边腾红火热,烧到耳后。

 

  不一会,女孩又过来了,“师父说,请皇帝过来,我想亲口问他一句话。”

 

  这个要求就不那么苛刻了。

 

  脑子里天子的尊严问题还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但脚已经情不自禁地抬了。皇帝走到床边,总算看清楚苍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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