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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洲叹(30)

作者:诗无茶 时间:2023-11-26 10:58 标签:万人迷 年下 玄幻

  祝神尚未说话,贺兰破冷不丁道:“不必了。”
  他抬眼道:“你房中为何会有专门的膏药,不清楚吗?”
  ——连罪魁祸首绞藤都是你种的。
  贺兰哀被这话一塞,脸上过意不去:“绞藤伤了贵客是我大意,可你不知道它们在哪儿吗!既请了人家来此,为何不好生护着!哪怕出言提醒一句!反到怪起我来了!”
  贺兰破沉脸盯着他,盯得贺兰哀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正僵持着,下人送了点心和温水来。
  祝神接过贺兰破递来的温水,听他吩咐完拿药,方对贺兰哀安抚道:“怪只怪我自己不小心,冒犯了这园中草木。”
  贺兰哀摆摆手,刚要客套,又见祝神从袖中掏出一串香木佛珠,对他说道:“若不是大公子来得及时,只怕我这双脚今天就废了。正巧明日又是公子结亲大喜,便再送公子一份薄礼,是我几年前机缘巧合下从医圣那儿得来的,一直贴身放着,起个安神的作用。公子若不嫌弃,将就收下,好让我聊表谢意。”
  贺兰哀起先见这一串普普通通的佛珠,心里已生出轻蔑之意,一听是祝神贴身放了几年的东西,便急伸手接了:“既是如此,若我不要,反倒是我失礼了。”
  还没碰到,祝神又拿开:“只是一串寻常佛珠,未免随意了些。不知公子身上可带了刻刀,我刻上几个字,虽是献丑,总归心诚。”
  刻刀没有,却有短刃,贺兰氏三姐弟一人一把,都是自小随身带的。
  贺兰破暗暗看向自己放在桌上的匕首。
  眼下他的这把上头尽是血污与绞藤的藤汁,沾泥带水,脏得拿不出手,便按下了给祝神的心思,只垂着双眼,无声给祝神擦拭伤口。
  贺兰哀殷殷献出匕首,祝神拿着,在佛珠上细细刻下“喜荣华祝神贺府中哀公子结亲之喜”几个小字。
  刻完又来回欣赏了一遍贺兰哀的佩刀,才连同佛珠一并归还。
  贺兰哀看过,喜道:“您便是喜荣华的祝老板?!”
  祝神笑着说是。
  “久仰祝老板大名!”
  久仰是假,借机套近乎是真。
  贺兰哀得寸进尺,一步上前就要去牵祝神的手,做出一副叙旧模样,结果连指甲都没摸上——祝神不动声色把手缩进袖子里,与此同时,贺兰破猝不及防把人打横抱起,转身出了亭子,往来时的路上走。
  贺兰哀来不及发作,只管遥遥对着离他远去的祝神招手:“祝老板!有机会一起喝几杯!”
  祝神往后一仰,正要侧过头对贺兰哀回应,贺兰破不知怎的,抱着他的双手突然一颠,祝神一瞬身体落空,下一刻又稳稳回到贺兰破手中。
  等他稳住心神,再要望向贺兰哀时,贺兰哀已远到看不见了。
  祝神抬头,贺兰破一张脸冷得能结出冰来。
  他心里盘算着,贺兰哀与小鱼多年不和,自己今日迫于无奈要跟对方周旋,做足了面子功夫,小鱼不知情,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那个……”祝神试探着开口,没话找话,“贺兰公子派人去拿的水,真是好喝。”
  “贺兰公子?”
  贺兰破目不斜视,抱着祝神健步如飞,却一眼不肯往下看:“哪个贺兰公子?你送佛珠的那个?”
  “……”
  祝神温声笑道:“自然是贺兰破小公子。”
  “哦?”贺兰破面无波澜,走回绿蜡斋,一脚踹开祝神房门,踹得砰的一声,灰尘飞舞,“祝老板竟知道有个贺兰破?我都不知道谁是贺兰破。”
  祝神被他抱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被放到床上,贺兰破翻箱倒柜取了药膏,单膝跪在窗前,又一言不发夺过他的腿自顾低头上药。
  祝神慢慢撑着床板坐起来,仍想法子哄道:“那给我上药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他听见贺兰破头也不抬地冷笑:“祝老板还想得起上药的公子?我以为您只知送药的大公子,不认识上药的小人物。”
  祝神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贺兰破给自己两只脚上完药,眼疾手快弯腰抓住贺兰破的手:“我看看你的伤。”
  贺兰破倒是没说话,阴着脸任祝神扒拉自己受伤的掌心检查。
  检查完,祝神取了锦帕给他擦伤,又拿过药给贺兰破涂上。
  他已许久没有给谁上过药。
  小时候贺兰破受了伤,祝神去乡间给他摘草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照着赤脚大夫画的图,长得像的草都给摘了,拿回家洗洗,放到嘴里嚼烂,等自己嚼过没出事儿以后,再跑去给贺兰破上药。
  那时他怕贺兰破喊疼,总一边上药一边吹,吹了还要问:“疼不疼?”
  贺兰破一次也没喊过疼。
  祝神指尖挖了膏药,点在贺兰破的手上,一时想出了神,便吹了吹,又问道:“疼不疼?”
  贺兰破淡淡开口:“总不会比被刻字的佛珠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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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yu对老婆阴阳怪气了吗
  阴了


第21章 21
  祝神扶着他的手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坐一立,窗台外的斜阳倾洒在贺兰破的侧肩与后背,衬得他衣上暗纹隐隐反光。
  好一会儿,他指尖动了动,垂下眼望着祝神:“明日三十,祝老板今天就要回去。是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才跟我道别?”
  贺兰破一直都心知肚明。
  祝神是不会留到喝喜酒的时候的。朱砂剑尾每半月归来一次,他必须要回喜荣华了。
  “这不就道了。”祝神收手,低下眼笑,“贺兰小公子机敏聪慧,何须我说。连道别都替我省下麻烦。”
  又要走了。
  贺兰破看了看自己掌心,又无声吐了口气,扭头看向飞絮阑珊的房门处:“若是能把门关上……”
  一辈子都叫他走不出去就好了。
  祝神没听清,只问:“小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贺兰破收敛视线,上了药的伤口开始传来灼烧的痛感,他手指蜷了蜷,“那我就不送祝老板了。”
  祝神还没说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多时,却有几个小厮送来一身新衣,一双新鞋,连颜色都与祝神惯爱穿的无二,说是二公子打发来的。
  祝神换好,容珲也来了,见到祝神的伤只问上了药没有,祝神无意多说,他便也收拾了东西等祝神吩咐离开。
  两个人去西角门出府,贺兰破从家里抽调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容珲在上车前回头看了看旁边的朱漆大门,问:“小公子又同您闹脾气了?”
  要走了也不来送。
  祝神莫名其妙:“我哄好了啊。”
  便说便由容珲扶着登上马车:“不过是看我与旁人多说几句话,他不喜欢,我便哄哄。他虽不爱说话,但最没心眼,又能发多大脾气。”
  进了车间又笑眯眯道:“小鱼很乖的。”
  容珲一针见血:“那他怎么不来送你?”
  贺兰府的马车宽大,里头设了软榻小几,还有些许高点茶水,不知是否有人吩咐过,榻上额外垫了两层狐皮毯子,甚至熏了一小炉山空。
  “孩子嘛,玩儿心大,娶亲这样的热闹总爱去凑的,跟我一个病秧子整天待一块儿多无趣。再说了,”祝神坐进软榻,闭眼假寐,“府里事多,他岂能时时围着我转。”
  话音刚落,马车轻晃,是启程了。
  东角门后,贺兰破乌衣墨冠,长身挺立,目送渐渐远去的马车在视野尽头消失不见,又在原地垂眸站了会儿,才慢慢往回走。
  车夫行驶得很慢,一路没有颠簸,竟叫祝神安稳睡着了。再停下时,正好于日落之前抵达喜荣华。
  祝神给了赏金,慢慢下车走进客栈。
  陆穿原坐在大堂中间,面前摆着一盘黑芝麻、一盘生瓜子还有一壶茶。
  吃一口黑芝麻,嚼两粒生瓜子,再喝一口茶。陆穿原似是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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