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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驹奔腾(88)

作者:情热枯叶 时间:2024-01-08 09:23 标签:强强 竞技 复仇 赛马

  有好心人满脸遗憾地走过来,提醒他,还是不要动为好,要是骨折了,这样动,会大伤元气。
  还有其他人指指点点,说都没气了,动不动,已经无伤大雅了。
  他有些迷茫,那辛羚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他眼睛没有聚焦地扫视,朝围观的人崩溃地叫嚷,救护车呢?救护车怎么还没到?!
  旁人同情地摇着头,大概也不知该怎样回答他。
  他低头,那些声音唰地就没了。辛羚躺在他怀中,很安静地闭着眼,仿若初出母胎。沾血的珍珠项链,还挂在她脖子上,闪着七彩光。她身体明明还有热度,可他叫她那么多声,就是不可肯醒来。
  他将她托起,然后颤抖着,把头埋向了她开始变凉的胸膛。


第71章 69
  69
  窗没关,风掠过,起一阵凉,惊醒了趴在桌上睡了好一会儿的辛戎。
  辛羚见他醒了,举着酒瓶摇晃,问他要不要一块喝。他有些发懵,在想辛羚是那种爱喝酒的人吗?但辛羚今天仿佛兴致很高,他不想扫兴,就接过酒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下肚,驱散了方才的一点凉。
  母子俩面对面,越喝越多,很快一瓶见底。辛戎惊讶她也是有酒量的。今夜格外静,整座城市就像宵禁了。
  辛羚大概是喝到上头了,轻快地笑着说,太安静了,我们来唱歌吧,戎戎你喜欢什么歌。
  辛戎醺然,微微晃着脑袋,一点一点说,好久没听你唱《橄榄树》了。
  她大声哼起没有歌词的《橄榄树》,调子悠扬,回荡在空廓的夜里。虽寂寥,却也有一种满足。辛戎盯着她,忍不住说,妈妈,我想......
  她止住歌声,笑着拦住话头,不要想,不怪你。说完,走到窗边,倏地爬上窗台,手臂呈滑翔状,仿佛要飞。辛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昏然的醉意褪去,起身,惊恐地去抓她,可惜晚了一步,她向后一仰,被黑暗吸进去,掉向看不见的尽头。
  辛戎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地直身,把正准备拍他肩膀的人吓了一跳。
  “阿莱……”申豪担忧地唤他,“没事吧?”
  他使劲地揉揉脸,平复呼吸说:“没事。”
  申豪收回手,欲言又止,隔了片刻,“他醒了。”
  辛戎微怔,反应了一下才回:“谢谢,我知道了。”
  病房门上“笃笃”两声,明示一个礼貌的缓冲。兰迪忍痛,正忙着调整上半身躺姿,对方进来了。
  辛戎走到床尾就不走了,站定,“我长话短说,警察待会儿也要过来,找你做笔录。你把你记得的,尽量都告诉他们。这样,才有可能抓住凶手。”
  兰迪显然有些意外,愣了几秒问:“羚姐——她呢,怎么样……”
  “我现在无父无母,跟你一样也是孤儿了。”
  兰迪猝不及防,又是一愣。他盯着辛戎,既无沉甸甸的大悲,也无轻飘飘的大喜。说方才那句话时太平静了,一时猜不出,究竟是调侃还是真话。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
  见他木然,辛戎问,麻药劲还没过吗?
  “不、不是……”
  辛戎耸耸肩,做了个吸烟的动作,像在无声地开玩笑,问他要吸烟吗?
  兰迪摇摇头,还吸什么鬼烟!辛戎到底在想什么?简直要弄糊涂了。抱怨归抱怨,实际忧心忡忡,“杰温,你妈妈……她的伤势,到底怎么样?我希望你能说得更明白点……”
  辛戎不等他说完,“我不是说了吗?她不在了。死了。”
  话落,两人沉默对视了好几秒。
  兰迪眼里变得惊异,像是此刻才真正醒了,“你没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这对我有什么益处吗?”辛戎转头看向窗户,玻璃上印着自己的倒影,看起来像别人,“倒是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益处……”
  “什么益处?”
  “无牵无挂。”
  兰迪不说话了,不知该说些什么。胸腔和鼻腔里骤然没了新鲜的空气,施压得他难受,从而使脸绷了起来,恹恹的。接着,他开始发抖,猝然的怒意慢慢侵占了全身。右半边身子裹着绷带的地方,洇出了血迹,伤口好似因情绪的撕裂,重新裂开了。
  和辛戎比起来,他仿佛才是那个刚刚失去至亲的人。
  辛戎视线转回来,望着他,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可转瞬即逝。他看着辛戎,想要看出点端倪,释然、失望、惧怕……无论何种情绪,哪怕全是阴暗又负面的也行。但辛戎就像戴上了面具,和周围的一切筑起层隔膜,让所有的发展都停止了,只丢下一句“好好养伤”,就头也不回走了。
  警方那边出了尸检报告,腹部中了一枪大出血,致命伤是肝脾破裂、颅内损伤。负责办案的阿sir,通知辛戎,可以领回遗体送去殡仪馆了。
  辛戎办完手续签完字,问什么时候能抓住犯人。
  阿sir安抚了几句,只说,会尽快的。先办丧事吧。
  丧事是申豪帮忙安排的。什么火化啊灵堂啊,都由他一手操办。
  申豪问:“在哪里下葬?你去看过公墓吗?要葬回内地还是……”
  辛戎恍惚,人百年之后,原来还会有遗留问题,还需要有活着的人帮他/她做决定,看来也不是真的一了百了。
  “我没想好,”辛戎坦诚,“我就先拿回骨灰好了。”
  灵堂不过是摆设,根本没什么人来吊唁。辛羚的遗照悬挂在中央,孤零零地被黄白菊花围绕。
  辛戎以前认为人到一定岁数,样貌似乎就固定了,像是不会再老下去了。他昂头,盯着辛羚的照片想,太可惜了,辛羚没有机会去验证八十岁的自己,跟五十岁的自己会不会有区别。
  烧纸时,辛戎被烟熏出了泪。他用手背抹了抹,结果越抹,眼越刺痛,脸上湿得越多。
  申豪丢了一板金元宝到火盆里,火苗蓬地蹿得老高。
  申豪退后一点,继续向盆里投着纸钱说:“羚姐,给您送钱花来了,您在下面放宽心,钱多着呢,花不完的放心花,您不用惦记什么,您在那边就什么都不用想了。哎,也不是,得想想阿莱,保佑阿莱,保佑他以后健康、干什么都顺顺利利的……”
  辛戎听着申豪的絮絮叨叨,然后屈膝,朝辛羚的照片一跪,“说得真好,都说得很好,特别好……”
  他连续磕了好几个响头,抬头低头,眼前花花的一片,像蒙了层雨雾。
  火焰在他的一声声“好”中平息、寂灭。
  粗略整理了辛羚的遗物,也不算多,三个纸箱,暂时储存到了一间租借仓库里。
  搬箱子时,不小心碰撞到,dv从其中一只箱子里滚落了出来。
  辛戎打开dv,还剩一格电量。
  辛羚的声音比脸先出现在画面里,在大惊小怪着什么。
  记录的东西没有章法可循,有不少空镜头,大概是还没熟悉到底该怎么摄录。辛羚在碎碎念,在说,哎,还有好多想跟儿子一起去的地方没去呢。
  他想起他答应幸羚,就最近的,大屿山都还没成行呢。
  后面,摄影水平稍有长进,辛羚拍了些自己做好的食物,对着镜头为自己比大拇指;还有,拍他刚起床的邋遢懒散模样,怜爱地嘲他,三十岁了,还是一条大懒虫。他起床气,不耐烦,用手去挡辛羚的镜头;辛羚的镜头里不仅有他,还有阿吉、申豪,甚至连兰迪的脸,都一闪而过……
  明明是很琐碎平常的内容,越看下去,他手越抖得厉害,筛糠似的,整个人冰凉。只有心,烧得痛起来。
  他握着发烫的dv,掌心里也像飞溅起了火花,燎泡似的疼。痛楚一旦被触发,止也止不住。
  申豪刚要入睡,被一通电话吵起来,一看,是辛戎打来的。
  他一激灵,连忙接通。
  “香港为什么会没有死刑呢?”辛戎叹了口气,像是感到很惋惜,“我真想不通……难道这些搞司法的人真的认为坐牢坐到顶格,剥夺权利、失去自由,就是对恶人最大的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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