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入河流(6)

　　一年前，他拿走徐入斐的剧本，大刀阔斧地修改，最终拍板，要拍一部同性的片子。现在正到处物色演员，还把主意打到了徐入斐的学校。
　　“不要啊爷爷，让我同学来演，我社死了。”徐入斐一口南方口音，他出生在一个偏僻小镇上，尾音带勾，撒娇似的，但他脸上的表情显然不这么想。
　　他只是想象不出，有谁能来演蒋渔声。
　　蒋渔声是他笔下的男主角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没被董兆卿改动太多的角色。
　　同样是他的理想型。
　　徐入斐的性向，是一出生便定下来的。
　　至于董兆卿知不知道……徐入斐不知道，老人家或许看出来了，但没有戳破。
　　日料店开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只有附近的学生找得到。
　　徐入斐还没进门，便看到门口有一男一女，堵着门，言语激烈地争吵。
　　然后，女的给了男的一巴掌。
　　那脆响，把徐入斐吓了一跳，深棕的瞳仁瞪大了，毫不避讳地探头看起热闹。
　　令人失望的是，女人提着包踩着高跟与徐入斐擦肩而过，男人则飞快地瞥了徐入斐的方向一眼，拉开门进去了。
　　夜色深，离得又远，徐入斐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只知道身材比例一定很好。
　　那腿！那腰！那巴掌！
　　徐入斐还在回味。
　　推开门，进了里面的房间，董兆卿招呼他到自己旁边。
　　日料店都要面对面坐着，徐入斐刚一坐下，听到老爷子说：“来，我跟你介绍个人，这位是顾顷。”
　　徐入斐抬起头，一看，对面人的穿着和刚才在门外被赏巴掌的男人一模一样。
　　徐入斐：“………………”
　　徐入斐眨眼：“哥哥，初次见面，你好呀，我是徐入斐。”
　　他试图卖乖。
　　【作者有话说】
　　1.11全章替换。
　　还有一章晚上20：20发


第5章 合作愉快
　　【前四章已全文替换，需要重新阅读】
　　——
　　徐入斐话音刚落，有人注意到这边。
　　“董导，这就是你那天分顶好的小徒弟？还不赶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这是个气氛很好的剧组，大家都放得开，吵吵闹闹。
　　但徐入斐不能适应，拉低了帽檐，把半张脸都遮去，也不主动打招呼。
　　余光里，瞥到顾顷肿起的大半张脸，脑袋里紧绷的那根线断了，想笑，生生憋着，连忙别开头去。
　　“你这是干嘛？把你那破帽子摘了，好好跟人说话！”董兆卿训小孩似的训徐入斐，让他不要怪腔怪调。
　　徐入斐摇头，低下头小声说：“不要啊，我三天没洗头了。”
　　董兆卿眼睛一瞪，拿他没辙，只好把话题拨过去，到对面男人身上。
　　“顾顷啊你别管他，咱们继续说咱们的。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董兆卿像是没看到顾顷红肿到不正常的脸，没有过问。
　　这厢还没回答，最里边一个胖子忽然大声问：“顾顷，你女朋友呢？”
　　噢，原来刚才那位是女朋友。
　　徐入斐看戏似的来回转脸，只差把“八卦”两个字写在脸上。
　　“她临时有点事先走了。”顾顷坦然自若地回答，哪怕是在徐入斐的目光下。
　　他把视线转回来，正落在徐入斐身上，漆黑的眼眸，有些厚度的唇，就算脸上的巴掌印明显，也不妨碍一副极好的皮相，更别提一身的骨骼匀称，身材优越。
　　他一定看到我了。
　　但他想假装事情没发生过。
　　徐入斐下意识捏自己的耳朵，捏耳骨上那枚钉。
　　很快，顾顷便把视线转移，对着董兆卿。
　　“董老看好我，是我的荣幸。”顾顷嘴角那抹笑容似有若无，但并不让人觉得轻佻，反而极度舒适。他举起面前的酒杯，清酒小小的一盅，“合作愉快。”
　　这是答应了。
　　董兆卿满意地笑起来。
　　徐入斐还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已经碰杯。
　　紧接着，董兆卿拎着徐入斐站起来，把餐桌上的人一一介绍，介绍到顾顷，制片人先发话了，说这是男三号，比你大上几岁，直接叫哥就行。
　　徐入斐一点都不惊奇。顾顷这样的长相，不可能是剧组里干杂务的。
　　而他们又好像都知道有徐入斐这号人，纷纷举起杯，亲昵地叫着“弟弟”。
　　徐入斐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手忙脚乱地拿起一个空杯，眼前多出一只手为他倒了一杯苹果汁。
　　一杯苹果汁。
　　徐入斐愣愣地看给他倒果汁的顾顷。
　　男人向他解释：“桌上年纪小的不喝酒。”
　　徐入斐心安理得了，喝了足足三大杯果汁。
　　后来出了日料店才知道，那天只有女生不用沾酒。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徐入斐怀疑人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来，不管是在宿舍躺着，还是去洗头……都要比在这里傻坐来得轻松惬意。
　　董兆卿喝酒是出了名的凶，早年把自己喝进医院，还是戒不掉，还是往死里喝。
　　徐入斐劝他少喝点，他便把酒递来，怼他面前，“那你替我喝！”
　　徐入斐是滴酒不沾的。
　　不抽烟、不喝酒，人生的趣味少一半，剩下的一半他留给创作。
　　之前董兆卿从他无数的废稿里翻出唯一能看的一篇，批评道：“看你起的这个烂名字！”
　　小镇渔歌、小镇渔歌……
　　多好啊。
　　徐入斐不觉得难听。
　　那杯酒最终没能让徐入斐接过去，是顾顷替他喝的。
　　准确来说，是替董兆卿喝。
　　他把徐入斐挡到身后，徐入斐的身影就完全淹没了。
　　男人宽阔的肩膀，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你学校的门禁时间是多久？”
　　过了一会儿，顾顷敬完酒，侧过身来朝他讲话，声音低沉，是一把好嗓子，念台词一定很性感。
　　“十一点。”
　　但他已经大四了，宿管阿姨向来不爱管他们那栋楼。
　　“那你现在就赶快回去吧，董老喝多了，我联系了助理接他回家。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人送到了我告诉你一声。”
　　徐入斐“唔”了一声，思考几秒，回道：“好吧。”
　　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你让他少喝点酒。”他不放心道。
　　顾顷点头，扫了他的二维码。
　　两个人把联系加上了，徐入斐一下就瞥到对方朋友圈发的广告。
　　这年头演员也要推销自己，顾顷列出的几个代表作，徐入斐一个都没听说过。
　　今天这帮剧组的人，他也统统面生。
　　这是董兆卿的特殊癖好，乐于挖掘新人、新团队。
　　“要不要我帮你叫辆车？”顾顷体贴地问。
　　徐入斐摇头，“我学校就在对面。”
　　顾顷一边的眉挑起，“H大？”
　　徐入斐“嗯”了一声。
　　“名牌院校。”顾顷语带笑意。
　　不知为何，徐入斐有些别扭，明知只是一句好意的夸赞，他却拉起了帽檐，一双眼看过去：“对的啊，你没见过？”
　　“现在见到了，果然不是一般优秀。”顾顷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帽子，“那你回去小心点，到了给我发消息，半个小时内我没收到，会给你打个电话。”
　　徐入斐：“……”
　　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还张口说了话，问自己疼不疼。
　　离了大谱。
　　顾顷带他和制片人打过招呼，照顾弟弟一样，把他送到店门口。
　　就是这个位置。
　　徐入斐想，就是在这里，眼前的男人被扇了一巴掌。
　　他抬起头来看顾顷，发现男人比他高出不少，北方人的身高和长相。
　　如果是他，大概舍不得打这么一张俊脸。
　　但可以踢裆。
　　徐入斐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顾顷又一次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