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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他人人喊打(73)

作者:孟还 时间:2023-06-21 11:07 标签:年下 宫廷侯爵 狗血

  杀人放火的是他,滥杀无辜也是他。
  ……可舍命相救的是他,跟他在敕勒川月下定情的也是他。
  “一直都是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认错人了,汾州驿站,哄你上床的是我,在清源观,说要剜你守宫砂的也是我,盖着红盖头,跟你成亲的也是我。”
  燕迟满脸痛苦,胸口因愤怒而不住起伏,他突然道:“你别说了。”
  手腕被攥得发痛,痛得季怀真的心拧成一团,可他依然凄厉一笑,不依不饶道:“汶阳凭栏村,命人将叶红玉金身捡回补好的是我,鞑靼数千铁骑,陪你命悬一线的是我,苍梧山上下大雪,陪你在破木屋里耳鬓厮磨的也是我。”
  他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嘶哑了。
  “桩桩件件,哪一件是陆拾遗陪你做的,你说,你倒是说!凭什么陆拾遗杀人放火,满口谎话,你爱他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为什么换到季怀真身上就不行!”
  “你居然还敢问,我将陆拾遗怎么了?是他陆拾遗设计陷害我,让我险些功亏一篑客死他乡不说,翻苍梧山时你为什么要带着药罐,难道你都忘了?”
  “我让你别说了!”燕迟大喊一声,再也忍不住,转身从兵器架上抽出把剑,架在季怀真脖子上。
  几次欲斩,却都下不去手,燕迟看着季怀真,握剑的手抖若筛糠,显然已痛苦至极,对方寥寥几句话,就引出从汾州到敕勒川的日日夜夜。
  算计是真,利用是真,可命悬一线,季怀真数次相救更是真,这桩桩件件,又岂止是掺得一丝虚假?
  燕迟看着他,泪在眼中打转,哑声道,“你将自己说的如此无辜,一番话说得可真是好听,可我又招谁惹谁了?”
  季怀真一怔。
  “你既第一次见我就知我认错人,又何苦留我在你身边,又何苦非要哄我陪你上床?你既知道我倾慕陆拾遗,若讨厌我,看我不顺眼,赶我走就是,何苦非要第二日又找去红袖添香?!我三哥派人杀我时,你一走了之就是了,何苦非要……”
  燕迟不住哽咽,再难继续说下去,他说的越多,手中的剑就越沉,握剑的手就越软。
  何苦。又何为苦?
  既知是苦,二人却都咽下去了。
  “一个满口谎话的人,以残害他人为乐的人,凭什么叫‘怀真’?”
  那剑终是刺不下去,往地上一掉,当啷一声。
  燕迟虚晃几步,不知不觉中,已是泪流满面。他伤心至极地看着季怀真,既恨对方的欺骗,也恨自己的不争气。
  “你怎又问的出口,为什么换到你身上就不行,你这般歹毒刻薄,将别人情谊玩弄于鼓掌之中,自私自利之人,又凭什么奢求别人的真心。我哪一句说错你了?”
  季怀真又是一怔,燕迟哪一句都没说错。
  这一刻,在燕迟眼中,他终于又看到了那种熟悉的眼神,是旁人看向他时下意识的戒备与厌恶。这眼神他早已习以为常,可今日再看,突然就难以忍耐,看得季怀真杀心四起,满腹委屈。
  既被这人爱过,怜惜过,便再也忍不得他一丝一毫的恨与厌。
  他明明对他说过,他父王待叶红玉不好,他一定不学他父王。
  季怀真突然一瞥脚下的剑,趁燕迟不注意捡起,朝他一阵乱劈乱砍,嘴里喊道:“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既只爱一个名字,只爱一张脸,又凭什么要我以诚相待!”
  一旦心软,一旦错失杀机,燕迟便再不欲与他动手,只在季怀真挥剑砍来时闪身躲开。
  一把利剑,被季怀真暴殄天物地握在手中,追着不住躲避的燕迟乱劈乱刺,所过之处一片狼藉,陈设翻倒在地,整个毡帐像被炮弹炸过般不堪入目。
  最后燕迟忍无可忍,欺身上前,三两下轻松缴械。
  他一扯季怀真胳膊擒在身后,胳膊横在他锁骨前,只叫人动弹不得,只听燕迟道:“你究竟要干什么!是你戏耍我在先!”
  季怀真痛得眼睛发红,盯着那满地狼藉,竟似魔怔般,问出句叫燕迟意想不到,眼眶一红的话来。
  二人大吵大闹,皆动杀心,对彼此拔剑相向,季怀真却难得固执,难得糊涂,难得痴心妄想。
  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拓跋燕迟,我今天就问你一句,你听好了,旁人我不问这话。”
  话问出口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背后的意义是什么。
  “你若爱我,咱们一切好说,可若是你死不悔改,就是爱陆拾遗,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别给我机会活着回上京。”季怀真双眼通红,凄厉一笑,便是没有铜镜摆在面前,他也知道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恶毒又扭曲。
  “我季怀真说到做到,只能我辜负别人,不能别人辜负我。若叫我活着回到上京,我定要你,还有你的心上人生不如死。”
  “动手啊!你动手,现在就杀了我!你说!”季大人自暴自弃,狼狈地逼着燕迟,也逼着自己。
  他怒不可遏道:“说!你爱的到底是那个镜花水月的陆拾遗,还是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季怀真!”


第53章
  燕迟久久无话,被问得茫然一瞬,他爱的到底是谁?
  陆拾遗举世无双的身姿谈吐在他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是他年少时的一见倾心,这份真挚感情,更支撑他挨过敕勒川无数个寒冷寂寞冬夜。
  可若说不爱季怀真……
  这片刻迟疑叫季怀真的心如坠冰窖,他盯着满脸纠结痛苦的燕迟,突然镇定冷笑一声。
  “你说不出?你既说不出,那我也知道你的答案了。”
  燕迟低头一望,见季怀真竟是在全身发颤,只要他稍一走神松懈,这人便死命挣扎,势要同他你死我活。
  心中头绪尚且七零八落,再给季怀真胡搅蛮缠地一闹,登时乱作一团,燕迟恼怒道:“别动了!若我是那个将你骗的团团转,只为糟践你心意的人,你会作何打算?”
  季怀真哪里会有打算,若谁敢这样对他,他定当先动手杀了这人泄愤。
  这就是他唯一的打算!
  可季怀真又哪里是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的人?当即更加恼怒地挣扎起来。
  燕迟扭头冲帐外高喊:“来人!”
  一人探头进来,燕迟以夷戎话吩咐几句,那人再进来时,手中竟多了截铁链,季怀真一怔,开始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疯了般要去打燕迟,口中喊着:“你敢?你敢这样对我?你有本事去绑陆拾遗啊!你舍得这样对他吗?”
  燕迟阴沉着脸,不言不语,用铁链一头牢牢铐住季怀真的手,另一头铐住帐中间支撑用的木柱。
  “你老实呆着,没有我的命令,你哪里都去不了。”燕迟说罢,竟不再看他一眼,大步走出营帐,竟似落荒而逃,任凭季怀真在他背后如何辱骂叫喊,也不曾回头。
  外面的近卫见他出来,快步走上前,显然已等候多时,还未开口,只觉一阵疾风从眼前掠过,接着便是刀剑出鞘的龙吟之声。
  他低头一看,腰间挎刀已被燕迟顺手抽出。
  再一看燕迟,满脸杀气,提着刀往瀛禾的方向去了。
  那近卫连忙大喊拦住他,然而燕迟正在气头上,又有谁拦得住?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单以刀柄,就放倒一大片人。
  营帐内,瀛禾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打斗动静,气定神闲,巍然不动,只反复琢磨那玉珏。
  直到刀刃架在脖子上,他才抬头去看,见燕迟眼底一片怒意,握刀手不住颤抖,笑道:“老七,刀放下,我认识陆拾遗,可比你要早。”
  燕迟站着不动,只需再近一分,利刃便可破开瀛禾的脖子。
  “你利用我。”
  燕迟浑身发抖。
  一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近卫跟在后面冲进来,瀛禾不当回事地一挥手,命人退下。他将那玉珏放在案上,缓缓起身,竟迎着燕迟的刀去了。
  越是往前,燕迟的表情就越是痛苦,握刀的手已下意识往旁边偏去。
  瀛禾一笑:“你连个赝品都舍不得杀,又怎会舍得杀大哥?听话,刀放下,你想知道什么,大哥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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