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米兰传奇(202)

　　马尔蒂尼无疑会在这样的时刻来陪伴他，但是加迪尔还是很崩溃，他把水杯扔到了对方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痛苦极了不想搭理他——也许是因为马尔蒂尼太小心翼翼和温柔了，而这样的温柔让加迪尔感到了更强烈和奇怪的痛苦。
　　他浑身都疼，疼得想尖叫，想把手指甲戳到掌心里去，想狠狠地蹬腿到栏杆上，想大哭大闹，想用疼痛来麻痹疼痛，加迪尔往往都是哭了很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在哭，身体的折磨是如此强烈，并且不断带来恐惧，他觉得自己像是残疾了一样，受伤的腿哪里都不听使唤，连只是抬一抬挪一挪都痛得钻心，这该怎么办啊？
　　而且他本该去参加决赛的，他本该。他一直坚持了整整一年，为什么偏偏会在最后的关头变成这样呢？
　　加迪尔从没产生过如此激烈的坏脾气，没有一个队友能好好地看望他、和他说话。
　　除了因扎吉。


第135章
　　因扎吉的特别之处大概就在于他并不像加迪尔别的队友那样完美——加迪尔是指各种道德层面的。这当然不是说对方是个品行糟糕的混球, 只是相对而言，因扎吉在为人处世上并没有马尔蒂尼那么高标准，比如男女关系想搞就搞呗，有人骂了就喷回去, 不爽的时候会发脾气……他从来都是一个懒得掩饰自己的喜好和偏爱的好兄弟型角色, 而不是马尔蒂尼那样的领袖。
　　在不高兴的时候，加迪尔会感到因扎吉身上的人情味更浓, 他才是个适合去听咒骂、抱怨和不高兴言语的人, 不会把这些宣泄情绪的话放在心里, 并且绝对不会是试图安慰和说教。
　　马尔蒂尼是非常想安慰加迪尔，可小美人不需要这个——他想要的是一个坏情绪垃圾桶, 一个不会被他伤害到的坏情绪垃圾桶。在某个瞬间，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对因扎吉有多残酷；但是很快这样的情绪就打消了, 因为不管加迪尔怎么发脾气和不高兴, 对方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淡定和冷静, 一点都没有忧心忡忡又或是心碎或是别的什么, 让在别人同情和怜爱眼光中快要憋死了的加迪尔觉得好多了。
　　“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证明我没有那么脆弱。”加迪尔闷闷不乐地和因扎吉抱怨, “是的, 我觉得很痛苦，也不想错过决赛——但是为什么都要用一副看绝症病人的眼光看我？桑德罗担心得像是他们前脚走了我后脚就会跳楼似的……我真讨厌这个！”
　　“所有人都自顾自地说自己的关心和痛苦, 谁都没有想过我想要的是什么——我暂时不想和大家说话，我也没有力气去耐心回答他们没完没了的好意，我只想要自己待着。难道他们的大户小叫‘天啊, 加迪尔, 好可怜’就能让我好起来吗？这一切到底都有什么意义呢？他们还不如去围着主席办公室让他赶紧修草皮！太难受了……”
　　这真的算得上是很厉害的气话了，加迪尔的负能量多到一种恨不得毁天灭地当场把自己炸死从而解脱的地步，因扎吉心里担忧, 脸上却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在小美人咕嘟咕嘟地发完火之后慢吞吞地给他顺了顺毛。
　　加迪尔腿被固定了，只能勉强转过来一点把从枕头上移动到他的手上，刚刚还像喷火霸王龙似的，这一会儿又掉眼泪了：“……我讨厌大家，也讨厌自己……”
　　“我知道的，加迪尔。”因扎吉低声说，“现在最疼、最难熬了，你感觉不高兴，绝对不是你的错。被人围着大呼小叫也很恶心，我知道的……”
　　因扎吉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一边的行为让加迪尔觉得好受多了，委屈坏了似的从鼻子里发出了“嗯”的一声，看得因扎吉在心底一阵叹息。加迪尔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惯坏了的没用小男孩，但因扎吉知道事情不是这样，他这一整个赛季实在是承担了太大的压力，身体和精神都在逼近极限，直到现在忽然爆发似的。
　　归根结底，加迪尔本不该承受这些的……他就像一个大家庭里备受溺爱的幼子，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就被推上了重要的位置，而人们也就真的忘记他还是个小孩子的事实了。
　　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孩子，一个又需要得到尊重、又需要得到温柔理解的孩子——加迪尔上次生病到这次受伤，他的父母都没有出现过，而小美人也默认并没有必要联系他们。
　　因扎吉耐心倾听了许久加迪尔的痛苦抱怨，又看着他哭了一会儿，直到小美人积攒了两天的负面情绪都宣泄光了，又重新变得温顺起来，乖乖地躺在床上，显得迷茫又空虚。因扎吉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掌抽走，然后帮加迪尔擦了擦脸颊，对方可算是没有拒绝。
　　因扎吉赶紧从病房的小冰箱里掏出了一小盒冰淇淋喂给他，加迪尔显然是有点意外自己的床头竟然还藏了这种好东西，但是注意力还是非常诚实地被成功转移走了，又乖巧地坐起来自己吃掉了冰淇淋。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这份意料之外的点心还是带来了非凡的快乐。
　　他的睫毛上还挂着小水珠呢，脸颊上因为生气而产生的红晕也没有消失，现在就只顾着鼓着脸颊去挖冰淇淋吃。因扎吉在旁边看着，努力克制自己的笑意，生怕表露得太明显。
　　“哎呀，我们加迪尔，那么大脾气，只要冰淇淋就能哄好了吗？”他故意唉声叹气地来逗加迪尔玩，小美人闷闷不乐地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理他；但是因扎吉不依不饶地伸出手来刮了刮他挺翘的鼻子，继续打趣道：
　　“怎么不理我？”
　　“皮波！——”
　　能怎么说呢，虽然加迪尔的脾气真的很坏，但是也真的只要一个冰淇淋就能哄好了。因扎吉认为马尔蒂尼没掏出它们实在是个大错误——这就是米兰队长买的来着。
　　借花献佛的因扎吉毫无愧疚地附和了加迪尔“保罗总是不让我吃冰淇淋”的抱怨。
　　队友们为了他的事情惴惴不安、辗转反侧，谁知道第二天他们要走的时候还是接到了加迪尔的电话，告诉他们自己昨天只是乱发脾气，祝福他们比赛一定要顺利。
　　“还有不要踩进草坪的坑里。”
　　小美人最后认真补充了一句叮嘱。
　　作为大功臣的因扎吉深藏功与名，他微笑着看马尔蒂尼相当沉默和不安地来回检查自己的手机，好像是在和加迪尔发短信，但是他坏心眼地懒得提醒自己的队长。而落地雅典、球队一起吃饭的时候，卡卡眼尖地发现了他手上戴着一块和自己气质不太匹配的旧手表，这倒也没什么，主要问题在于卡卡想起来了这好像是加迪尔的手表。
　　巴西人以为是自己搞错了，就顺口问了一句，谁知道因扎吉真的微笑着抬起了手腕：“是加迪尔的——他想祝我好运，就把自己的贴身物品给了我一个。”
　　马尔蒂尼罕见地打翻了自己的水杯，而坐在因扎吉对面的内斯塔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但是，他昨天还在生气——你什么时候去看他的？”
　　“也许火气不在我身上嘛。”
　　因扎吉笑眯眯地说，一点都不在乎队友们急切嘘他的样子。
　　皮尔洛勉强试图解释这件事情：“也许吧……加迪尔之前也把自己的发带给过我一个、”
　　“是的，手表不能带上场，所以弹力发带，他也给我了——是去年我们夺冠时候他用的那个。”
　　谁知道因扎吉淡定地点了点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印有加迪尔名字的小绳子，众人瞬间绝倒。
　　比起惊讶和嫉妒，他们现在更佩服因扎吉的本事。
　　“认真的吗，皮波？他把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还给编了号码盖上玻璃罩放到那什么小房间里去的，我之前要换他都不给——对你这么大方的吗？牛啊，皮波。会哄女人，还会哄难搞小孩……”
　　加图索大为赞叹，还试图去和马尔蒂尼搭话，让队长证实自己的话是真的，讲讲加迪尔对收藏破烂的执著态度。但马尔蒂尼好像不是非常舒服，温柔地陪着大伙说笑几句后就去找队医按|摩了——他毕竟是带伤出征，在护理上一点都不敢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