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笋[快穿](5)
麦香村人正在热火朝天收玉米,劳动的身影构成沿途的风景,等相里亭到了知青点,又是另一种场景。
屋里屋外,知青们翻开书本埋头复习,抬头看见瘦黄的青年,又低了头继续看。
相里亭一眼扫过去,很快看见了陈升,对方坐在门口小凳上,凝神捧着一本书看。
昨天相里亭在地里晕过去,有人跑过来给陈升递消息,陈升二话不说跑过去送他去的卫生院。
相里亭没有欠别人的习惯,尤其是人情。
眼前落下大片阴影,陈升仰头一看是他,用气声问:“怎么跑过来找我了?”
相里亭也用气声回:“走,咱们去一趟镇上。”
等出了知青点,陈升才放开声音问:“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得再开点药?”
相里亭手插在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在他跟前晃了一下:“咱们今天去国营饭店吃点儿好的,然后再淘些书,咱俩现有的课本都不全。”
那挥舞钞票买买买的气势帅了陈升一脸,陈升咽了咽:“亭哥,你这钱是婶子给的?”
做了这么多年朋友,陈升对李家的生物链、赵艳芳的抠门属性一清二楚。
相里亭将钱揣回兜里,语气轻快:“算是吧。”
两人到了镇上,径直到国营饭店有鱼有肉地好好吃了一顿,随后相里亭去供销社买了点东西,打算回去了送给队长。
之后,他们去找课本。
动乱后课本保存得不多,高考消息下来后更是很难找到一本,再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只有城里新华书店有卖,镇上店少,根本没处去买。
相里亭和陈升偷摸潜进黑市,里面卖的基本是卖蔬菜、糕点、野味,没有一本书。
黑市中,相里亭瞥见有一道非常眼熟的身影,他没有惊动对方,就当是没看见。
既然在这找不到书,他很快和陈升离开黑市,前往废品收购站。
这次倒是收获不小,他们林林总总地找到了不少十多年前的旧版《数理化自学丛书》,其余的书也有不少,还包括一些种植业的书。看守的人不愿意砍价,相里亭就提出拿那些杂书当添头。
反正是些没人要的旧书,在收购站门口看守的大爷点头同意了。
相里亭和陈升用线把书捆好,一人提着一摞往回走。
依然是灰尘扑扑的黄土地,相里亭心情不错,一路上哼着小调,嘴角也勾着笑。
陈升乐淘淘地拍了拍书:“我刚好还差三门书呢,这回齐全了!”
相里亭也学着他的动作,拍了拍书,这些可都是知识啊。
等到回了家,相里亭放下书本捶了捶酸麻的胳膊,揭开搪瓷杯盖,仰头喝了个干净。
等恢复得差不多了,相里亭捂住口鼻,一本接一本地甩旧书上边的灰尘。
“哗啦哗啦。”
灰尘下小雪一般往下落,这还是相里亭顾念着旧书纸脆,没有可劲儿甩。
相里亭洗完手,又从床底下拖出原主收藏的课本,十几本教材结合着翻看。
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文化,在相里亭看来,高考需要掌握的知识还蛮简单的,数理化他能裸考满分,只是语文、政治这些需要好好背一背。
居住的屋子逼仄狭窄,相里亭提着小板凳到院子里翻书,他的两个侄女拿起人高的笤帚磨洋工,一点一点慢吞吞地扫。
相里亭看了一眼,没什么危险就随她们去了。
他漫不经心地哗啦哗啦翻书,小朋友扫完地走过来,好奇地盯着相里亭看,没忍住问:“二叔,你怎么翻书不看书啊?”
李芙放下笤帚,睁大眼睛看书,可每次没等她看清字迹,一页已经翻了过去。
“小叔可不是这样看书的,他都是每一页要看好久好久,有时候还要在上面写东西,然后脸上的表情也很痛苦。”李芙说着,手舞足蹈模仿李诚,稚嫩的脸上现出痛苦面具。
相里亭揉揉她的小脑袋瓜:“每个人的脑域开发程度不同,记忆力也不一样。”
李芙瞪着眼看他,听不懂啊。
相里亭索性简化:“我这是聪明人的看书方法。”
“哦,小叔笨!”
“芙芙真聪明。”
李诚一进家门就听见叔慈侄孝的对话,摘掉脸上的白布,冷笑出声:“有些人大字不识几个,颠倒黑白的能力倒是挺强的。”
相里亭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嘲讽:“哦,你又知道了?”
没等李诚回答,相里亭问他:“你今天去黑市了?”
李诚面色一僵,攥紧了拳头,语气极差:“关你什么事?要想举报趁早去,我高考不了你也别想去,玉石俱焚这一套谁不会啊。”
关他什么事呢?
李诚下午从知青点回家,看见相里亭从赵艳芳那拿走的钱就知道了。
“你干什么?”李诚眼中发红,“你他妈就剩那么几天了,拿了三百还不够?这是我辛辛苦苦去黑市赚来的钱!就十几块!你也要?你……”
李诚气到语无伦次,指着相里亭的手都在发抖。
“当然要,”相里亭将钱收起来,觉得李诚真是不可理喻,“苍蝇小就不是肉了?”
第5章 农业科学家
苍蝇小就不是肉了?
你听听这是人话嘛。
李诚气结,紧咬的牙关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很想问一句你还是人吗,却浑身抖颤说不出话。
这个时间点,李平夫妇已经下工回来,准备吃晚饭了,看见他们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又起了争端,在一边看着不说话。
相里亭没管别人怎么想,钱装进口袋的一刹那,他被一种十分踏实的幸福感包围,嘴角向上弯起一抹弧度。
不过眉眼一动,目光落在一脸肉疼的赵艳芳身上时,相里亭生前的职业病作祟,骨子里的说教欲又蹭蹭往外冒了。
“赵艳芳同志,”相里亭似笑非笑,语气却又正经,“不是我说你,而是你这个心态必须要改改。我前脚出门,你后脚就去我屋子里干什么?”
“……”赵艳芳没作声。
圆桌上摆放着数理化三门学科的教科书,相里亭指了指:“你趁我不在去偷这些书,还在桌子床底下一阵乱翻,是想找那三百块钱?老大不小四十好几的人了,就那么想当扒手?”
听到这儿,李诚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转头看向他妈,赵艳芳一脸憋屈。
谁想孙子似的被人训话啊,但赵艳芳实在理亏,又怕相里亭更过分地扣掉她最后的生活费。
相里亭翻开政治书关于品行道德的那几页,放到赵艳芳跟前:“闲着没事好好念念,别再去偷东西丢人现眼了。人不是随地拉尿的狗,得讲礼义廉耻。明白?”
赵艳芳忍气吞声,看了一眼相里亭手中捏着的布袋,克制着没上去抢。
相里亭晃了晃书,又问:“明白?”
赵艳芳:“……明白了。”她气死了!
学生乖乖配合,相里亭更上头了。
“那你知道错了吗?”相里亭鸦色的眼睫一抬,环视一圈表情复杂的旁听人员,又盯回当事人身上,“这里这么多小辈看着呢,赵艳芳同志,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得竖起个好榜样,好好检讨一下你自己。”
赵艳芳活了四十年,还没受过这种气,她眼珠止不住地往上翻,马上就要晕倒了,偏偏被相里亭屈指敲了下脑袋,白眼没翻过去。
“别想晕过去蒙混过关,正视问题。”相里亭双眼黑沉,似乎有风暴酝酿。
赵艳芳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断断续续说:“我……我偷东西是不对的,不道德的……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干了。”
“孺子可教也。”相里亭笑了,总算不是块朽木。
相里老师的小课堂进展顺利,而院子的另一边鸦雀无声。
李平和林静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幕,赵艳芳可是麦香村有名的泼妇,居然也会讲礼貌懂道德了?
两个小朋友睁圆了葡萄眼,在心底摇旗呐喊:二叔太厉害了吧!她们以后也要像二叔那样厉害,教育坏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