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拐跑游戏[无限](149)
左右两边都有东西抵着,但池殊看不清那些是什么,半晌,他缓慢地、悄无声息地伸出手去,用指腹碰了碰,光滑而冰凉的触感袭来,让他感觉在摸滑腻的布料,或是……什么动物的皮。
高跟鞋声越来越近。
和它一并靠近的,还有奇怪的碰撞声。
砰咚,砰咚。
沉闷,刺耳,每隔几秒就会有节奏的响起。
池殊很快意识到,那是柜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在检查每一个柜子。
现在想从这里逃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周围都被堵死,狭窄的空间又大大提高了他出来的难度。
池殊垂在小腿的手指无声攥紧。
……只能赌一把了。
开门声近得已经贴上了他的耳根,来自紧挨着池殊的那只柜子。
下一刻,他藏身的柜门就被打开了。
浓郁的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双轮廓模糊的高跟鞋,颜色猩红,鞋尖正指向他的方向。
外界的空气涌进来,柜子内的冷气散了些,池殊脊柱骨发麻,一动也不动盯着那双高跟鞋。
一秒,两秒,……
他在心底默数。
死寂的空气几近凝固。
终于,高跟鞋动了起来,缓缓地,朝旁边走去。
柜子门被重新合上。
池殊无声松了口气。
他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藏身的柜子一共有好几层,越往下空间越小,他把自己塞进了最下层,上面和周围都有隔板和东西堆着,正常人站立,只能与中间层平视。
因为视线受阻和环境太暗的关系,教导主任并没有发现他。
在房间内巡视了一圈,高跟鞋的声音往门口走去。她似乎放弃了对这里的搜查,离开了。
周遭又重归于死寂。
过了几分钟,其中一扇柜门被从猛地里面推开,一道人影滚了出来。
黑暗中,池殊的十指撑着地面,被冻得面色惨白,浑身发颤,从发丝到衣角都在滴水,湿透的衣裙贴在皮肤上,显得无比狼狈。
他喘着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遮挡住视线的头发捋到脑后,扶着柜子踉跄地站了起来,而后摸索着去找电灯开关。
灯开了。
池殊禁不住眯起眼,此时此刻,他终于看清了这间房间的模样。
苍白的光束下,电子仪器闪烁着冰冷的光,四周是并排分布的高大冰柜,它们围绕着一张张直立的“床铺”,床铺上用束缚带固定着学生的尸体。
它们有的断了胳膊,有的腹腔破了个大洞,或是没了半边身子,但无一例外被斩断了头颅,脖颈处有一道无法拼接的可怖伤口。
池殊见过他们。
在不久前。
他们全是被陈延杀死的那些学生会成员。
第69章
那些眼睛都睁着, 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就像还活着一般,他们惨白的脸正面朝池殊的方向, 纤细的电缆从脊柱处垂下一截。
池殊的视线投向他之前藏身的冰柜。
此时此刻,他终于看清自己在黑暗里摸到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一只只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手臂, 手掌朝柜门,像商品一样层层堆叠着, 因冷冻而僵硬的肢体增加了稳固性。
整个柜子里全是手臂。
粗的, 细的, 长的,短的,他们苍白的皮肤在同样苍白的光束下泛着冷光, 指节自然弯曲, 皱褶细腻鲜明, 指甲圆润, 和人的手别无二致。
冷藏柜内不断冒出的寒气席卷全身。
池殊缓缓凑近,辨认出手臂内侧细小的字母与数字, 每只都不一样,就像出厂时印上的条码。
他打开了另一只冰柜。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 池殊的脊背还是不禁发麻。
一排排肝脏出现在他的眼前。
紫红色的血肉上凝结着薄薄的冰霜, 呈不规则的楔形, 它们整齐划一地放置着,犹如流水线上的商品。
池殊又接连开了几个柜子。
无一例外, 这里的冷藏柜内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肢体以及人体器官, 所谓的“维修”,就是用新的血肉替换掉身体已经损坏的部分,重建起大脑与脊柱的链接, 让那些学生会的尸体重新“活”过来。
池殊心头微沉。
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具与其他都不一样的尸体。
除了被陈延杀死的那几个人,这里还有其他待“维修”的身体,其中有一具,他整颗头部的皮都消失了,森白的颅骨完全暴露在外,透过五官的孔洞,能看到里面大脑的轮廓。
尸体的头和身子也从脖颈处分离,但脊柱并没有断,脖子那一圈的血肉与脂肪完全剥去,清晰地露出电缆的形状,与脊椎骨紧紧缠绕在一起。
池殊缓缓朝他走去。
骷髅直立着,那双血红的、空洞的眼眶静静凝视着他。
池殊仔细将这具身体打量了一番。
被剥下皮的头骨明显是人为,除了学生会,池殊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突然间,池殊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在尸体裸露的手腕处,有着一处明显的凸起,蛰伏在青白的皮肤之下,犹如虫子的触角。
池殊一点点揭开鲜红的袖口,血肉撕裂后,那道轮廓更加清晰地显露在他的眼前。
他试探地摸了摸,有些硬,像是肿块,长度几乎横亘整个小臂,触感和正常的皮肤略有不同。
犹豫几秒后,池殊从背包中拿出匕首,尖端贴着它的边缘插入,血肉的割裂声里,刀锋沿手臂的线条用力向下划去。
他抿着唇,额角沁出些冷汗。
随着尸体的手臂被剖开,里面藏的东西彻底展露在池殊的面前。
在那层皮肉的下方,竟没有肌肉与骨头的填充,取而代之的是一本卷成圆筒状的小簿子,几乎完全与血肉长为一体。
池殊剥开淋漓的残肉,将它取了出来。
簿子被取出后,整条小臂只剩下伶仃的血肉与一条连接胳膊和手掌的纤长线缆。
他把它平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缓缓打开了封皮。
它的材质是特质的,纸页即使浸了血,上面的字也没有花,不影响阅读。
池殊擦了擦染血的指尖,一张一张往后看。
【我发现自己在忘记一些东西。
那感觉很奇怪,就像有个无形的小偷,每天都会从我的记忆里偷走一部分,我无法知道它会偷走什么,什么时候来,也无法抓住它,只有当我刻意逼迫自己去回忆的时候,才有可能发现到底遗忘了什么。
就比如刚才,我突然发现我忘记了我的名字。
不仅是我的,我过去的父母,朋友,同学,所有人的名字,我都不记得了。
与此一并消失的,还有他们的长相,声音,和他们有关的记忆……
对我而言,他们已经不再是具体的人,而成为了一个个抽象的符号,简单的、形容关系的名词。
我在忘记“我”。
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所以,从现在起,我会将我仍记得的那些,以及之后所发生的,记录在这本簿子内。
不能忘记!不能忘记!不能忘记!】
【我醒了。
醒的时候,我的身边站满了学生会的人。我讨厌学生会。我低头看我自己,发现我也变成了他们的一员。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因为犯了什么事被抓进行政楼的了,也不记得他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让我披上这层红色的皮,它牢牢地与我的身体长成一体,再也脱不下来。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喊口号。
“秩序,规则,与平等!把育才建设成团结友爱的大家庭!”
很蠢。
我一边喊,悄悄地打量我旁边的人,他们的眼里无一例外闪烁着狂热的、疯狂的光。
我突然意识到,我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我要藏好自己,不能被发现。】
【在行政楼待了一段时间后,我总算弄清了这里大概的运作结构,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统摄在“主脑”之下。
等级越高,能支配的权利与自由行动的空间就越大,而像我们这种最底层的普通成员,几乎完全成为接收“主脑”指令与执行命令的傀儡,绝对服从,绝对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