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拐跑游戏[无限](295)
——在刚刚那一刻, 它的情感波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峰值, 这种情感比愤怒与憎恶更强烈, 是一种很奇妙而美丽的波形,我们确信它爱上您了,比过去的任何一次实验都要爱您, 而在您亲手“杀死”它后, 它的求生意志已经趋于零点。它最脆弱的【心脏】被彻底摧毁, 只要您将封印在【容器】内的本体交付给我们, 我们绝对有办法完全抹杀它。
——我们已经建立了远程传输接口,坐标在刚才发给您了, 您只需要过去,在输入正确指令后, 把【容器】放置在上面就可以。
——……
——池先生?
“我在听。”青年的声音缓缓响起, 仿佛刚才才找回自己遗失的声音似的。
他被鲜血染红的右手已经光洁如初, 但仍紧紧握着冰冷的刀柄,另一头连接的余渊已经消失了——准确来说, 他的本体化作能量粒子完全储存在了他手上的【容器】中, 暂时陷入了休眠状态。
那个世界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从他的手中取走【容器】,将这个带有巨大隐患的能量体彻底消灭。
这是自己计划中的一环。池殊冷静地想。
在刚刚来到[烬灭]的巢穴后,他在聚集的玩家间看到了温千华的身影, 对方将手指抵在侧颈,用指尖颤动的频率和腕表的反光朝他传递信息:
【武器已经就位。】
【最后一步,你。】
是的,最后一步要由他来走。
也只能由他来走。
这是位格计划中未完全揭晓的那一部分。
温千华对上个副本动了手脚,提前将这部分藏在了他的记忆优盘中,在池殊接受记忆的时候同样获得了这段信息。
他们所研制的武器必须对那个世界具有强大的威胁性,正因如此,爆发时所需的能量也是极为恐怖的,必须在十万分之一秒内将巨大的能量输入对接口,就目前而言,他们暂时还没有找到能短时间提供这种能量的办法。
毕竟两年的时间,实在太紧迫了。
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余渊,那团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的能量体。
他是引/爆/装/置的核心。
当然,这一过程只需要余渊的能量,他的意识和情感可以继续保留,温千华特地向他强调了这一点。
在他们的计划中,由池殊假装配合研究员,刺穿心脏后,用他们给予的装置将对方捕获,然后再带着【容器】前往武器所在的坐标,由此来威胁他们。
在那个世界给地球下【锚】之前,除了监控,他们无法在异渊游戏之外真正干扰人类的行为。
下一步,池殊需要离开异渊游戏,回到现实。
他扫了一眼研究员给他发送的坐标,点点头,表示了解,没等开始行动,背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这片空间正处于研究员的管控之下,他们具有最高权限,怎么可能会有人进来?!
池殊连忙回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青年高挑清瘦的身形在他的视野里逐渐清晰。
他穿着白衬衫,第一颗扣子不规矩地开着,黑色的风衣随意披在肩上,腰带散漫地垂着,他单手插兜,正不急不缓地朝池殊走来。
来人在离他五步左右的距离停下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池殊忍不住问。
温千华俊美的面容上含着些温和的笑,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琥珀色的眼眸望着他,让人看不出半分虚假或伪饰。但那一刻,池殊感到一种怪异的陌生感。
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朝池殊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苍白而干净的手。
“来,小池,把它给我。”
池殊下意识攥紧了指间散发着银光的匕首。
它很冷,在他手中握了这么久,依旧没有丝毫温度,粗糙的蛇形花纹硌着他的掌心,池殊的脊背无声出了一层冷汗。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问。
温千华微笑地看他,他似乎并不急迫拿到容器,态度游刃有余得如同一位布局已久的猎手:“当然是有权限,所以走进来了。”
池殊抿紧了唇。
刺痛感袭来,浓郁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
这个时候他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就是真的傻子。
他做了个深呼吸,抬起头,目光环绕过这座巨大的巢穴,他的视线穿透空气,直指虚空的另一端,发出冰冷的质问:
“你们不信任我?不是说好了我会把容器交付给你们的吗?又找他过来是怎么回事?”
池殊克制下尾音的颤抖,此时此刻,他几乎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底仍有一个不甘的声音在回荡,理智被短暂地战胜,这些话几乎脱口而出。
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
温千华怎么可能背叛他?
漫长的沉默间,池殊的心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他感到身体发僵,感知麻木,一切都像幻觉般离他远去,唯有掌心攥着的容器是真实的。
——告诉他吧,我们的合作者。
研究员说话后,温千华发出一个带笑的气音,不疾不徐的嗓音在池殊的耳边响起:
“好吧,小池,该从哪里说起呢?呵,那就从头跟你讲讲吧。在位格计划刚开始,我和安时镜确实按照计划那么做了,病毒成功盗取了他们的科技树,我们找了人,开始进行研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发现,要想在短短两年之内,造出足够威胁那个世界的武器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时我才意识到,当初制定计划的我们简直天真得可笑。我们都是各自领域的天才,平常人花一辈子都无法解开的难题,在天才眼中只够消磨一下午的时光。我们总是以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做不到的事,心高气傲,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甚至能够拯救世界……”
温千华忍不住笑起来,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直直望进池殊的眼睛。
此时此刻的他,就宛如一个疯子。
“我要告诉你,我们错了。我们花费了一年半的时间,你知道项目的研究进度是多少吗?百分之十点七五,哈,从发现核裂变到造出原子弹只用了六年的时间,而我们与那个世界上千年的差距就像石器时代与现代科技的差距一样悬殊,小池,你当然是天才,但即使是天才,也无法用两年弥补如此巨大的鸿沟,这只有神能做到,而你我都相信,这世上不可能有上帝。”
池殊忍不住倒退了半步。
“所以你就选择和他们合作?”
“我跟你可不一样。”温千华口吻温和,眸中却无半分温度,“你相信善意、爱,相信这世界还没有烂到不可挽救的地步,总有人值得拯救,值得拥有更好的明天。而我对这个世界从没抱有过什么期待。”
“这世界早已无趣得令人厌倦了,我才不想要当什么救世主,更何况,也没人有能力能救他们。”
“真精彩啊,小池,我从没看到过你这样的眼神,警惕,憎恶,哦,还有恶心,你从来都不会对我露出这种表情的。我们对人类抱有的理念是截然相反的,不管过去的我们是如何契合、相称,最终注定会走向不同的路。”
池殊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他的神经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疼痛与冷热。半晌,青年肩膀颤抖,一字一句艰难道:
“温千华,我们认识十五年了。你说我可以永远相信你……这是你亲口说的,你说我们可以一直——”
温千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人是会变的。你要不要看看,在地下研究所的三年把你变成了什么样?而我呢?你以为我只在异渊里呆了两年吗?进入副本后时间的流速会变快,这些年,我已经下了不知多少个副本了,当第一次感到绝望的时候,人是有力量去抗争的,但如果他遇到一千次一万次的绝望,又发现绝望的背后是一座无可撼动的大山的话,你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的。”
“别用你的那套来擅自揣测我。”池殊冷冷道。
半晌,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行,就当我看走眼了。他们呢?他们给你许下了什么好处?你能在人类被殖民后统领他们?这就是你的梦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