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拐跑游戏[无限](223)
……她早已见多了这种场面。
麻绳越来越细,已然绷紧至极限,最多再撑三十秒,就是极限。
上面传来模糊又混乱的人声,仿佛一场酝酿的风暴,池殊心头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坑底的不少玩家看到他们取得了车票,争先恐后地朝台面冲来,人越多场面就越乱,还有鱼人不断的袭击,脚下已然血流成河,人和鱼的尸体混合在一起,血气冲天。
他借着就近的优势,连忙伸手抓了一把。
眼前跳出一行行系统的提示。
【恭喜玩家获得[空白]车票*5。】
【注:每站每名玩家最多只能获得一张有效车票,多余的则记为[空白],[空白]车票会在到达下一站车票后自动失效,拥有者可以在这期间选择转赠或……】
池殊已经来不及看清后面一长串的文字,狼狈地躲过来自身前的又一次袭击。
是一个玩家。
他双眼赤红,全身上下被撕扯得几乎没一块好肉,视线死死注视着池殊手里的车票,喘着粗气:“给我!”
台面上的车票本就有限,迅速被瓜分殆尽,来迟一步的玩家只能将目光投向已经获得车票的玩家身上。
跟别说池殊的手里有不少。
周遭森冷的黑暗中,池殊感到好几道危险觊觎的视线。
不是鱼,而是人。
“我让你给我!”
他扑上前来,犹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借着闪躲的惯性,池殊赶忙往坑体边缘的方向冲了几步。
玩家的攻击沿着他的左肩袭过,疼痛传来,他已经分不清那里是被剜下了血肉还是被贯穿,浑身上下都在疼,冰冷的,灼烧的,尖锐的,迟钝的,血液在流失,全身上下的神经在因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而微微战栗、兴奋,以至于疼痛都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鬼婴拦在他的背后,口中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上方,欧博一把扯住那两人的衣服,咬牙道:
“下去?你们疯了吧?!我们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看到没?绳子很快就会断,底下的人一个都逃不——”
“夏影!接着!”
一道模糊的声音忽然从下方传来。
凭着极好的视力,白昭依稀看见了那点朝他们方向奔来的微光,火种黯淡的光滑照亮对方苍白无血色的面颊,发丝凌乱,胸口处的衣衫被血洇成更深的颜色。
他瞳孔微缩,出声提醒:“那边!”
池殊将那些车票紧紧折在一起,朝上方用力丢了出去。
夏影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发动天赋,下一秒,原本应在空中落下的东西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倏然一愣。
是五张车票。
他,白昭,加上解绫花那边的三人,一共恰好五人。
“……池池!”
绳子彻底断裂。
高悬的铁盖轰然落下。
第119章
车票脱手的瞬间, 仿佛有什么东西也从池殊的身体里随之抽离出去,麻痹的神经后知后觉地复苏,他感到身上又重新开始疼, 汗水流进眼睛,把视野糊成一片。
喉腔因剧烈的跑动翻涌起血腥味, 池殊动了动唇,还欲说什么, 一声轰鸣的巨响后, 黑潮毫不留情地吞没了眼前的景象。
耳膜被震得刺痛发麻。
那几道在光圈下模糊熟悉的人影被彻底隔绝, 定格在他们大喊着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打在伞面上的雨点声也消失了,冷意在那一瞬间席卷了全身。
池殊站在原地, 还维持着那个仰头的姿势, 脖子发酸, 但比起浑身上下的疼根本算不了什么。他抿了抿唇, 有些僵硬地将手垂了下去。
……自己被困在坑底了。
这个念头不约而同地在玩家们的心头浮起。
那一瞬间,绝望犹如蝗虫吞蔽了最后一丝求生的渴望。
唯一的出路已被彻底封死, 他们都亲眼看过,知道头顶压下的东西是多么沉重, 轻而易举就能把下方七八人的性命给压垮, 他们更无法指望外面的那些队友, 此刻距离列车发车只余七分钟,不尽快离开的话, 只会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无数次从鬼门关中爬出的玩家, 没人不清楚这一点。
四十分钟,从满是鱼人的深坑内拿到车票,还要在出口被封死前全身而退——这就是三星副本的难度。
在刚刚跑动的过程中, 池殊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打湿了一些,此刻冷静下来后,才感到那犹如虫子啃噬皮肉似的痛麻。
他垂眼,借着火种的余光,看清了左臂那一大片乌青般淤黑的痕迹,微微凹陷下去,落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触目惊心,就像正在被腐蚀一般。
一股寒意忽然从颈侧传来。
受伤的身体操控起来犹如千钧般沉重,带着刺骨的风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贴着他的脖子擦过,池殊猛地回头,对上一双微微眯起的眸子。
路宴久正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戴着手套的修长指间随意把玩着几张扑克,单薄的纸片宛如蝴蝶般起舞,池殊见过,他曾用这东西杀死了不少鱼人。
鬼影收到了他的召唤,庞大漆黑的身躯无声从路宴久的身后逼近。
轻颤的火光下,男人俊俏的面容似乎在微笑,温润的口吻中含着玩味。
“身处于绝境中的人往往能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所以我并不打算跟你对上,比起这个,我更喜欢乐享其成——”
他指尖一动,一张扑克猛地射向背后,目标却不是池殊的鬼影,而是贯穿了一具鱼人的脖子。
路宴久不疾不徐的声音回响在黑暗里,带起一阵寒意。
“狩猎对象如果死于游戏规则,那么最后那个与他接触最多的玩家会被判定为胜方。也就是说,池池,我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就会成为赢家。”
他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表,轻轻啧了一声:“只剩下六分十五秒,你想怎么办呢。”
出路被堵死,但对方仍旧一副不急不忙的模样,很显然,路宴久有回到列车的办法,而且这个办法耗时极短。
头顶的雨已经被挡住,池殊沉默地把雨伞收起,他的表情在阴影中晦暗不明,面容因失血过多显出灰暗的惨白,唇也是苍白而薄的,配上那格外艳丽的眉眼,森冷阴郁,颇有几分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的味道。
池殊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越近,路宴久就越清晰地看到那人身上深一块浅一块的血渍,左腿着力更轻,大概率是受了重伤,比起自己,堪称狼狈。早在上面和池殊交手的短暂瞬间,他就意识到对方在打斗这方面并不擅长。
擦肩而过的刹那,他恍似听见池殊发出一声轻笑。
路宴久侧眸,对上那双暗得透不进一丝光的眸子。
他长而细密的睫毛染了水,不堪重负地垂落一片影,光圈在五官上晕染开深深浅浅的轮廓,病态,阴郁,那面颊白得没有半分血色,显得容貌愈发昳丽艳诡,宛如妖精。
池殊的唇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本该是艳丽的,蛊惑人心的,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却偏生带着一股子玉石同焚的狠劲。
“你想多了。”他哑声,“我不会死。”
******
上方。
原本拥挤的空间此刻只剩一片狼藉,多数玩家已然返回列车,只有寥寥几个还在徒劳尝试。
他们已经用了各种办法,天赋,道具,但也仅是在边缘处凿出了两个巴掌大的缝隙而已,底下黑魆魆的,阴森,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缝隙里的雨水不可避免地打湿了双手,夏影的十指和掌心已经布满坑坑洼洼的淤痕,那是正在被侵蚀的征兆,他垂着眼,蹲在地上,盯着那处小得令人绝望的裂缝,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手里紧紧捏的道具一点一点垂下。
殷红的血液从双臂的伤口处流出,白昭操控着它们去一遍遍击穿裂纹,血肉不断绽开又重新愈合,痛觉早已麻木,他绷着唇角,一言不发,冷峻立体的侧脸压在阴影里,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放在口袋里的那张车票犹如烙铁烧灼着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