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舟爱河上(5)
难得参加同学的结婚典礼,后面少不了有合照要拍,万一回头被放进朋友圈……图嘉砚对化妆师点点头:“辛苦您了。”
话音刚落,闻朗又在一旁计较上了:“你不谢谢我?”
图嘉砚没有感情地回复:“谢谢你。”
可单一句“谢谢”实在是无法让闻朗满意。他自认对图嘉砚足够好了,照顾着他的心情、特意接送,还注意到他憔悴的面容。没人想在暗恋对象面前跌份,于是即便在这么忙乱的情况下,也单独请了化妆师帮忙。但图嘉砚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悲伤里,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他就这么喜欢胡驰?他到底喜欢胡驰哪一点?
闻朗想不通,他想图嘉砚也不会告诉他。
为了避免自讨没趣,闻朗哼哼唧唧地走开了,也许图嘉砚此时需要一点空间来发泄无处安放的悲伤。
他一走开,图嘉砚偷偷睁眼瞄了一眼,这人又在生哪门子气,真难伺候。
由于实在太早起床,临到中午时,图嘉砚已经快睡倒在宴席上了。好在宴会厅内的音响足够给力,座位所在的新郎朋友桌又刚刚好在音响下,婚礼仪式上煽情的音乐压过所有嘈杂的人声把他叫醒,婚礼正式开始了。
图嘉砚哈欠连天,眼角挤出几滴夹杂困意的泪花,泪眼模糊地看着新郎新娘挽手前行,心中无可避免地泛起一丝羡慕,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有牵手共度余生的恋人。他伸手抹去眼角的湿意,再抬眼时猝不及防对上舞台上当伴郎的闻朗。
闻朗表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立刻把头转了个方向。
虽然没说什么,但图嘉砚知道他又误会了,因为那一眼里清清楚楚地写满了责备——你哭什么?
第5章
你哭什么?
这个问题可以有几种理解方法,比如你怎么哭了?再比如你丫的哭丧呢?!至于闻朗是哪一种意思,不必多想,图嘉砚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即便真是第一种意思,那也必定另有目的。
等等,闻朗难不成是准备一会儿又来给他上课吧?图嘉砚心里有些没底,说实话他真想不明白闻朗到底图什么,这都毕业快两年了,怎么还抓着爱情保安的金饭碗不放手,这么想要编制,就不能考个公吗?胡驰哪有钱给他交五险一金啊。
早上帮忙贴装饰时图嘉砚可是听说了,胡驰那套精装修婚房背了三十年房贷,穷得叮当响,连新郎西装都是婚纱套装里附赠的。听起来真够心酸的,但好在胡驰身材不错,新郎服看上去倒也有模有样。
不愧是我,真有眼光,图嘉砚欣慰地点点头,顺便多看了一眼闻朗。
不看还好,一看他更对闻朗有意见了。
按理来说新郎的西装都是附赠的,伴郎服更是附赠中的附赠,应当是松垮不成形才对,可闻朗偏偏穿得很有格调,在舞台边上一站,活似来抢婚的。
想起先前闻朗污蔑自己参加婚礼目的不纯,图嘉砚发自内心感到冤枉,到底谁是来破坏婚礼的,真是贼喊捉贼。
胡驰也是个傻的,只顾着和老婆甜甜蜜蜜、深情对望,一点都不知道借机打压。搁电视剧里,配角都是都要给主角让妆的。
说来说去都怪闻朗长得扎眼,这样的条件当暴发户的儿子实在屈才,图嘉砚想,闻朗就该做个穷困潦倒的小白脸,走投无路了就去抖音上每天直播做鸭。凭他那副皮囊,很难不做网黄。
所有人都笑了,除了网黄本人
胡驰听完笑得直拍桌,一把揽住图嘉砚的肩膀,把酒杯碰在一起:“图图你们公司差网黄不,把他给签了得了,他卖身你抽成,肥水不流外人田。”话落又是一整狂笑,胡驰酒杯直打颤,洒了一大半在面前的菜上。
“我们是拍正经东西的。”虽然已经离职了,图嘉砚没说后面半句话,他瞪着桌上的酒渍不知道怎么下筷,胡驰撒酒太没水平,刚刚好洒在他想吃的最后一只螃蟹上,就算是新郎也不能这样浪费食物!
正可惜着,旁边忽然递过来一只蟹:“这个我没吃过,你吃吧。”
如果是别人,图嘉砚就高高兴兴地接下了,但旁边这人正是被他们调侃的闻朗,图嘉砚惊疑不定打量着,一时有些不敢碰餐碟。
“没下毒。”见人不说话,闻朗浅浅一笑推开胡驰的臂膀,紧接着搂过图嘉砚亲昵地问:“请教一下《密爱合约:总裁的替身甜妻》、《重生小甜娇的甜蜜复仇》、《双面佳人之帝妃缘》……这些哪个是你写的剧本?”
图嘉砚:“……”
呵呵都是。
闻朗完全不懂得“见好就收”这几个字怎么写,不仅装瞎读不懂图嘉砚的脸色,还要雪上加霜问:“还有那个叫什么重生……哦对,《重生归来之错嫁豪门》也是你写的?一般都中央几台几点放?我得支持一下。”
哈哈喜欢吗,喜欢的话下次把你也写进去,图嘉砚在心里面无表情地干笑了两声,一边干脆地掰断手边的蟹腿,一边温柔地逆应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闻朗却仍旧阴魂不散:“螃蟹好吃吗?这是专门给你安排的。”
专门给我安排的?图嘉砚咬着蟹腿的动作顿住,胡驰竟然知道我喜欢吃螃蟹?他心里诧异极了,但转念一想以前一起聚过那么多次餐,说不定就是聚餐的时候提到过。胡驰一向周到,会给宾客安排喜欢的菜品也正常。
看来他是真心想要自己来观礼,图嘉砚心想,如果新郎换成闻朗的话,恐怕会给自己安排一桌难吃的菜。不,搞不好只会要了红包后就消失了。
大约是他表情变化太明显,不用想都知道在腹诽什么。
笨死了,闻朗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错了。”他还要再说什么,但是立刻被另一个声音截断了。
“阿闻!”
是胡驰。
他刚敬完一圈酒,双颊被酒精浇得通红,但还是紧紧地牵着新娘的手走过来。
闻朗下意识瞄了眼图嘉砚,发现对方正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阿闻,真的谢谢你。我和萧文能走到今天全靠你,这次婚礼也多亏有你在。”
闻朗也把酒杯压低:“别客气,你们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祝你和萧文白头偕老,长长久久。”这话混杂了许多情绪在其中,有很多欣喜和欢愉,也有一丝丝难以被人察觉的如释重负。这点微妙的情绪消散得很快,本不会有人在意,只是图嘉砚一直旁观着、看着他,忽然就捕捉到了一点尾巴。
闻朗有这么烦恼吗?图嘉砚有些疑惑,闷闷地咬了一口螃蟹,我又不会破坏婚礼,他至于这么提防我?图嘉砚有些不是滋味,再想到手上的螃蟹还是闻朗让给自己的,顿时感觉更糟了。不过他并未表现在脸上,敬酒时依然笑嘻嘻的:“驰哥、嫂子,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螃蟹很好吃。”
话音刚落,立刻有一道视线凶狠地瞪了过来,图嘉砚没理会,反正除了闻朗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讨厌自己。
这么讨厌的话,那干嘛分给我螃蟹!
图嘉砚也生气,真要仔细算起来的话闻朗有什么资格讨厌自己。要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找茬,自己最多暗恋胡驰一两个星期就结束了,哪会堵着一口气作对似地单恋直男,搞得自己大学四年都没好好谈场恋爱。
要是那会有机会认真谈恋爱,搞不好现在办婚宴的人是谁呢,哪还轮得到胡驰这个粗神经的单细胞动物先结婚。回想着大学四年的光阴,图嘉砚几乎全忘了当初暗恋时的心情,反倒记起的全是对闻朗始终如一的讨厌,怪不得人人都说恨比爱长久。
那句诗是怎么背的来着?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对!就是这句。”图嘉砚打了个酒嗝,窝进汽车座椅里喃喃道:“就是这句……”
闻朗语塞了一两秒,放缓了车速虚心请教:“您对我哪里不满?”
图嘉砚半睁着醉眼朦胧的双眼,低声说:“不、不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