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舟爱河上(58)
“我不!”
闻朗立刻不笑了:“拿完定金就想反悔了,图嘉砚你有没有点契约精神?”他微微低着头望着图嘉砚,先前的笑意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一切只是图嘉砚的错觉。
图嘉砚惊恐地咽了咽口水,低声下气地商量道:“我的意思是,换个吉利点的日子。”
“今天就很吉利。”
“那什么,见家长总要买礼物吧,我什么都没买……”
“我准备好了。”
“我台本还没背熟会露……你准备了?!”图嘉砚诧异地看了过来,这才发现他之前因为太过担心走神而完全忽略了闻朗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图嘉砚愣了愣,注意到这些礼品看上去分量都不轻,于是他主动伸出手要帮忙提,但闻朗却侧过身躲开了他的手。
接着图嘉砚突然听到闻朗很轻地叹了口气,随着这声叹息,还有个轻柔地过分的“笨”字也一起落在他的耳边。在图嘉砚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闻朗抓住了他悬在半空中没收回的手。
“先习惯一下。”闻朗没有看他,撇过头自顾自道,“等会儿你要是背错了,我就会使劲捏你,听懂了没。”
图嘉砚没听懂,更确切地来说他什么都没听进去,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被闻朗抓住的那只上手涌。这是牵手吧?这是吧?他眼睛紧紧盯着被牵住的手,原本脑子里那些紧张和害怕统统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到难以数清的心跳声。
应该是牵手吧?图嘉砚愣愣地抬起头盯着闻朗出神,然后又愣愣地被对方牵进了电梯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抽回手:“我……”
“忍着。”
图嘉砚静了两秒,又灵机一动开口道:“我手出汗了。”
“那你憋回去。”闻朗还是不看他,暗暗使劲把他手攥得紧紧的。
因此被闻朗捏住的那只手,从指尖开始逐渐不断发麻、发涨,图嘉砚难以辨别这种感觉到底是因为被闻朗攥得太紧,还是因为心跳太快而导致最远段的指尖供血不足。他想不出原因,只能小声地叫板:“憋不回去。”
闻朗没有再理他,图嘉砚实在没有办法,较劲似地也抓紧了闻朗的手。两个人互相捏着对方,用的力气随着电梯楼层数字一起往上飞涨,但始终没有人服输退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等站到熟悉的门牌面前,图嘉砚终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轻点,我快骨折了。”
听到这句抱怨,闻朗非笑似笑地抬起同样被捏得失去血色的手,他一个字都没说,但已经足够图嘉砚心虚地扭开头。
两人都同时松了力气,但闻朗还是抓着图嘉砚的手不放,刚想抱怨,图嘉砚的手突然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他抬头看了过去,刚刚好对上闻朗含带笑意的眼睛。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图嘉砚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次站在这里时的场景,那时候他和闻朗刚刚从电梯里面脱困出来,嘴里全是被面前这个讨厌鬼骗着吃下的狗饼干味道,气得他只想着要这家伙甩开甩开再甩开,从此再也不见。
他想着不能再被这个可恨的家伙轻视,想着老天怎么会开如此糟糕的玩笑,想着自己倒霉透顶。
可是当时的图嘉砚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和闻朗和解,甚至现在以这样手牵手的怪异情况来干出柜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望着对方的眼睛,图嘉砚心里最大的疑问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闻朗,你到底是喜欢谁啊?
“妈,我喜欢男的。”
还没进屋,房门刚被打开,甚至图嘉砚还没来得及看清常雪女士的模样,闻朗就这么牵着图嘉砚的手,站在门口出柜了。
这对吗?
一时间除罪魁祸首以外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对吗?
常雪怔愣了片刻,起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刚想说话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面前两人紧握的手上,常雪什么话都没说,瞬间把门关了回去。
门刚关上,图嘉砚就难以置信地喊起来:“你有毛病啊?!哪有你这样出柜的!你想把你妈吓死?!”他简直恨不得给身旁这家伙一拳,顿时被忘在犄角旮旯里的记忆也被翻了出来,没错,上次这家伙开门就问自己是不是他小爸。
果然帮忙出柜这种事有损阴德,图嘉砚幡然悔悟,当即就要撤退逃跑。
但他力气没有闻朗大,怎么使劲都挣不脱对方的手,闻朗拽着他,不高兴地把手里的礼物放到地上:“我又没经验,你有经验那你说说该怎么摊牌。”
“当然是循序渐进,你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你还真有经验?”闻朗声音也提高了起来,“你和谁出柜了?!”
神经病,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图嘉砚懒得和他吵架,一门心思掰闻朗的手指。可他这样想要撇清关系的动作反而激怒了对方,闻朗重新把图嘉砚扣住,伸手就往门锁里输入了密码。
随着“欢迎回家”的电子女声响起,图嘉砚被闻朗直接拖进了家门,还没来得及骂人,另一个充满怒气的女声便如同惊雷般从他们身后暴起。
接着一只拖鞋“唰”地飞过来砸到闻朗胸前。
“滚!兔崽子你给老娘滚出去!”
第50章
图嘉砚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过去,精准对上常雪黑如锅底的脸色。
他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极力降低存在感闪到闻朗身后躲起来,牢牢贴在对方身后,一点自己的影子都不敢露出来。感受到图嘉砚的紧张,闻朗十分不满且不孝地对着常雪抱怨:“妈,你吓到图图了。”
苍天啊,图嘉砚都想给闻朗跪下了,早知道这人脑子有问题,他说什么不可能跟这家伙来出柜。图嘉砚抖如筛糠地躲在闻朗身后,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掐住闻朗手背,恨不得能直接把这神经病掐死。
常雪也是这么想的,手里剩下的拖鞋如同飞刀一般,凶猛地呼啸着砍了过来:“兔崽子,你要气死我是吧。”
拖鞋再一次重重砸到闻朗身上。
听着拖鞋落地的声音,图嘉砚不由自主地开始为闻朗念长生咒,他生怕面前的人被打死后就轮到自己这个狐狸精了。不行,这样不是办法,怎么说人家都是亲母子,搞不好不出半分钟就要开始收拾自己了。
图嘉砚再次用劲扒拉闻朗的手,但这家伙的手不知道是涂了强力胶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竟无论怎样抓挠都牢牢粘在他手上。他没有办法,只能这么牵着手,硬着头皮从闻朗身后钻了出来。
“小图……”
不等常雪说完,图嘉砚立刻哭丧着脸打断求饶:“阿姨别打我,我是被逼来的。”
话音刚落,室内一片死寂。
“你说什么?”闻朗难以置信地看向图嘉砚,手上不自觉地加重的力气,“图嘉砚你再说一遍。”
叛徒!图嘉砚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的叛徒!放在革命年代,敌人还没用上辣椒水,这个怂包就能把机密抖得干干净净。
闻朗快被气死了,无论记忆回放多少次他都实在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听见了什么,他震惊又伤心地瞪着面前这个不守信用的叛徒,决定最后给这家伙一次机会:“图嘉砚,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我……”
“图嘉砚!”
几分钟后,图闻两人整齐地坐在常雪面前,但区别在于图嘉砚坐的是沙发,闻朗坐的是地上矮一截的塑料板凳。
要是放在以往,闻朗那双无处安抚的长腿肯定总是要碰一碰,惹一惹图嘉砚的。但现在,他没有,他宁愿把腿缩在一起,把手踹在衣服兜里不拿出来,都誓死要离图嘉砚那个叛徒远远的。
哪怕已经注意到了图嘉砚在悄悄偷看他,都没给对方半点回应。
“说吧。”常雪抿了口茶,目光复杂地在面前两个人之间打转,她放下茶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呀,图嘉砚又开始偷偷看闻朗,活像忘带小抄上考场的倒霉学渣,盼望着能抄到另外一个学渣的考试答案。而闻朗虽然余光已经接收到了求助信息,但他还是没搭理图嘉砚,也不理常雪,独自蜷缩在塑料板凳上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