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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风流[重生](28)

作者:无心谈笑 时间:2018-08-14 13:00 标签:重生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相爱相杀

  比起那个无辜的靳花初,她却更心疼这样的屠酒儿。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阿蛮也劝过我。是,没错,我喜欢阿漪,就是喜欢她那张脸。可那又怎么样呢?”屠酒儿自顾自地说着,“我不懂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做那么多的区分,什么抛开身份抛开脸抛开钱只论灵魂,为什么要抛开?所有的一切组成那个人,任何一样都归属她,她难道能把自己的脸挖下来么?”
  “所以你就这样自欺欺人吗。”
  琼华轻声说。
  “我没有……”屠酒儿忽的哽咽了。
  “你真的很善于撒谎,甚至不惜欺骗自己,再假装理所应当地欺骗别人。你明知道你喜欢的到底是谁,而她根本不是她。”
  “姑姑,到此为止吧,你不要再管下去了,好不好?”屠酒儿用那双含泪的桃花眼乞求般看着琼华,“我知道我做错了,四百年前我是错的,四百年后我仍是错的,这些我都知道。能不能放过我,让我就这么自以为是地错下去,哪怕带着这一身业障不得善终,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你又何必费心我这些破事呢?”
  “……”琼华搁在桌面的的手紧紧握成拳,她的目光瞥向别处,心中泛起一阵苦水,“是我多管闲事了啊。”
  屠酒儿又觉琼华并没有什么错,自己这样说反而显得很白眼狼,寒了人家的心,忙道:“姑姑,我不是……”
  “三三,”琼华轻笑,“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再插手你的过往,更不应该劝你放下过往。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选择。”
  话罢,她抬起手,掌心里是一根小巧的鹤羽。
  “但如果有一日你愿意放下了,我永远等你。”
  把鹤羽轻轻放在了屠酒儿面前。
  “需要见我时,烧掉它。”
  屠酒儿颤抖着手拈起桌上的鹤羽,一时心乱如麻,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她心中拥堵着打了结,让她无法理顺自己的思绪。琼华的话含了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在隐晦表达什么,是不是想要离开,是不是不烧这根毛她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阿蛮已经不会来了,琼华也要走。
  举目无亲了。
  屠酒儿抬起一双泪眼,看着琼华,低声道:“姑姑,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呢?”
  “三三,你那么聪明,真的不懂吗?”
  琼华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狐狸,轻飘飘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了她面前,忽然探出手去,帮她解掉了脖子上用来遮挡伤痕的毛围脖。
  修长素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去。
  那些狰狞的疤痕像触碰到火舌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飞快速度迅速褪去,只留下一片宛如新生的白嫩肌肤。
  “对不起,祛疤这种小法术,其实我一直都会。但你应该能明白我为何欺瞒,望你谅解。”
  “……”
  “……记得收拾好心情再去见她,你既然决定要继续下去,我便不问其他,只愿你能如往常一样笑口常开,诸事得偿所愿。望下一次见面时,你……”
  琼华顿了顿,没说完这句话,便挥袖化形为仙鹤,看了屠酒儿最后一眼,展翅飞起。
  屠酒儿紧紧地握着琼华赠与的鹤羽,再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红着眼睛目送走了她。
  ——你那么聪明,真的不懂吗?
  不懂吗?
  她其实早就懂了。
  但她更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懂。


第38章 雨花石
  天已经亮了。
  明漪稍稍偏了偏头, 脖颈便发出了咔哒的响声。她僵硬地撑起已经坐得麻木的双腿,起身时小小地踉跄了一下,差点直接跪到地上。
  她撑住床沿, 低低地喘了口气, 半晌,勉强抬起头看向书桌。
  昨晚刚刚种好的山茶花, 竟已枯颓大半了。
  看来, 就算她愿意接受这株由荒园而来的野花, 就算她已经将它带回家认真栽培, 她也养不好这种已经在霜天冻土中自由惯了的生物。
  是啊, 什么活物落在她明漪手里,都只能是个枯败的下场。
  明漪笑了笑,一步一步走到书桌前,探出手去在花盆边缘浅浅地摸了摸,然后费了点力单手端起来,不太利索地拿着它向门口走去,准备扔掉。
  门一拉开。
  眼前一片红色晃动,那人像个花蝴蝶似的扑进了她的怀里, 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熟悉的浓郁花香。
  “阿漪。”
  明漪捏着花盆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对不起, 让你等了这么久。”屠酒儿在她耳边温声细语着, 显是已经掩饰过的情绪, 带着点惯常的撒娇,“姑姑她走了,我送了送她。”
  “所以你昨晚就是和她在一起吗。”明漪一张口便是沙哑至极的疲倦嗓音。
  “是……”屠酒儿大脑飞速转动, 思考怎么解释,“可是我……”
  “我看你倒很是舍不得,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何不追随她去。妖孽和畜生不是很相配?还偏来找我做什么。”
  屠酒儿脱口而出:“因为我更喜欢你啊。”
  明漪一顿,随即嘲讽地笑了:“原来不是‘只喜欢我’,是‘更喜欢我’。那我是不是还要对您三拜九叩地感激,谢谢您如此风华的人物还肯分我一份垂青?”
  “你怎么了,阿漪?”屠酒儿被明漪这刻薄的话刺得难受得很,一时脑子也转不过来弯了,“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非……”
  “受不了吗?受不了你就走啊,我求你留下来了吗?”
  “你……”屠酒儿咬住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走就走!所有人都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倒也好,我马上就去找根绳子吊死,省得活着碍了你们的眼,骂我还脏了你们的嘴!”
  说罢,屠酒儿便扭脸往外走。
  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背。
  身后传来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沮丧。
  “……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是你在气我,”屠酒儿转过身来,眼角流下一行泪,“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一直那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你也不愿意听我解释,就一个劲地让我走。我知道你讨厌我,巴不得我滚,那我走就是了,你管我死不死活不活的呢?我如今也看开了,何必凑着脸到处贴人家冷屁股,阿爹阿娘不喜欢我,那我就不在青丘待,你不喜欢我,那我就离开这里,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你,岂不是皆大欢喜,大家都开心,就放我一个人……”
  “如果我愿意听你解释呢?”明漪突然打断她那艮长的絮叨。
  “……啊?”屠酒儿一时没反应过来。
  明漪没有重复,只是抿着唇,低下头,瞥向自己手里端着的山茶花。
  屠酒儿知道明漪直脑筋,但没想到会这么直脑筋。其实稍微了解她的人听了这话都不会往心里去,知道她是在胡言乱语地骗同情,没人相信的次数多了,她反而不太适应有人把她的句句话都当真的情形了。
  又忽而想到了之前,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明漪一本正经地说她是坏人、说世人都传她屠酒儿风流顽劣祸国殃民,她便骗明漪说那都是追求她的人求而不得的坏心思,故意抹黑的她。然后装出一副乖巧又知书达理的模样,用四百年前从靳花初那里学到的书法与画技,没事儿写点儿字画点儿画给她送过去,明漪便真的信了她全部的话。
  关于诗词那些东西,靳花初当年评价她的四个字倒是极准确的——
  附庸风雅。
  只可惜连受了媚术的靳花初都能看透的东西,明漪这个呆脑瓜就偏看不透。
  呆到她都不忍心继续骗她了。
  但有些谎话,怕是永远都不能捅破。
  “阿漪,其实我……”屠酒儿的心思在疯狂地于撒谎和不撒谎之间摇摆,“……其实我昨晚,我……”
  因为没有料到明漪会真的肯听她解释,这一时半会儿的谎话也编不出来,屠酒儿急得又是叹气又是咂嘴,眼神飘忽不定地晃来晃去。
  “算了。”
  明漪拿着花盆的手指缩得很紧,她沉着脸,拨开挡在门口的屠酒儿,想走过去。
  “我是给你找礼物去了!”
  屠酒儿暗暗地在全身上下飞快地搜寻了一遍,终在袖口兜里找到了一块小小的雨花石。
  那就是个青丘河边最普通不过的小石头,因为被水流打得圆润,颜色又通透些,之前被阿蛮捡起来扔着玩,随手给了她一颗。
  一直放在兜里,都忘了扔掉了。
  没什么价值,但此刻也只有这么个破玩意儿能被拉出来做点文章了。
  “你瞧,漂亮么?你可别以为这是普通的石头,这是我昨夜马不停蹄又跑回青丘,在狐洞宝库中翻了一整晚,千挑万选才选出来的。我这回不是从青丘回来得匆忙,想着没给你带点好东西,于是昨夜与你辞别后连忙回去拿了。只是拖得久了,没想到一去一回都到现在这时候了。”
  明漪看着屠酒儿掌心里的那颗小石头,轻声问:“那和你姑姑有什么关系?”
  “这……”屠酒儿脑子迅速一转,“狐洞宝库太大了嘛,我就叫姑姑帮我一起找,她帮我找完就走了,我一句都没有和她多聊呢。”
  明漪嗯了一声,朝屠酒儿摊开了掌心。
  屠酒儿忙把那颗雨花石放进明漪的手里。
  明漪捏着那块没什么用的废石头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收进衣襟里。她抬眼看了看笑得谄媚的屠酒儿,猛地把自己手里的花塞到了她手中。
  屠酒儿一头雾水地接住那盆蔫了大半的山茶花,左右看了一圈,不解其意:“阿漪,这是……”
  ‘送给你’三个字在明漪口中含了又含,转了又转,到最后吐出来的却变成:
  “扔掉吧。”
  说完,她便绕开屠酒儿,瘸着那双没恢复好的腿,晃晃悠悠地走了。
  屠酒儿满脸茫然地拿着花盆,端详了一阵,也没看出什么别的名堂,看明漪要出门了,便想追上去:“阿漪,你去哪?”
  “别出门,外面有眼线。”明漪的手放在门把上,微微偏回半张脸,“自己随便找点事做,我上完早课就带东西回来给你吃。”
  “好吧……你要早点回来啊!”
  “……嗯。”明漪顿了顿,补了一句,“不要乱跑,就在这里。”
  “好。”
  明漪点了点头,板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推门走了。
  屠酒儿在院子里来回转了几圈,不停地抬头看天色。她见时间还早,玉虚的早课结束还得要个把时辰的样子,耐不住无聊,还是偷偷溜走了。
  先下山看会儿说书吧。
  .
  “师姐今儿来得早,”柳逢雪本来坐在座子上打瞌睡,一看到明漪来了忙起来去扶她,“怎么是走过来的?还没好全呢,应继续坐轮椅呀。”
  明漪干咳了一声,她不知该怎么和柳逢雪说,自己是因为多和狐狸说了几句话所以完全忘记了还要坐轮椅这码子事。
  “师姐你!”
  明漪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大惊小怪。”
  柳逢雪捂着嘴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的后背,指着那里道:“你背上渗血了,不痛吗?”
  昨晚冒着雪去挖山茶花,本就因动作幅度和雪水滑入而伤口恶化了,只是她脑子里一直在想事情,没有把注意太放在这上面。早上和狐狸聊天那会儿应该就渗透了纱布,这一路走过来,便又渗透了后背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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