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燕出逃后(111)
他还有机会。
萧篡看着满桌的泡芙,这样想着,不由地咧开嘴,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他如同疯魔一般,一遍一遍地购买泡芙,一颗一颗地把泡芙摆好,一层一层地把泡芙垒起来。
他就像是入了绝境的赌徒一般,输无可输,退无可退,将全部身家都压在泡芙上,只希望泡芙能帮他翻盘。
泡芙,泡芙,泡芙!
对了,还有甜牛奶,还有奶油蛋糕。
萧篡思忖片刻,又买了两块蛋糕,摆在泡芙旁边。
还有,还有蜡烛。
燕枝最喜欢在吃蛋糕之前,吹蜡烛许愿了。
上回吃蛋糕,还是燕枝的生辰,他许的愿,是永远和陛下待在一块儿。
上上回吃蛋糕,燕枝许的是,愿陛下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而今日,也是燕枝生辰。
萧篡特意算好了日子。
有垒成小山一样的泡芙,有鲜艳漂亮的蛋糕,还有甜丝丝的甜牛奶。
燕枝一定会回心转意。
*
萧篡准备给燕枝过生辰的时候,燕枝就在后殿的温泉池子里沐浴。
在船上待了半个月,他没怎么正儿八经地洗过热水澡,都是简单擦擦身子。
现在有热水了,他忙不迭脱了衣裳,走进池子里,任由热水将自己缠裹,不留一点儿空隙。
燕枝泡着澡,呼出一口气,又拿起放在旁边的点心,咬了一口。
虽然很舒服,但他也没敢多泡,一直都醒着神儿。
这里毕竟还是萧篡的宫殿,万一萧篡忽然闯进来,那他就……
萧篡也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把自己身上仔细擦了擦,就赶紧出来了。
燕枝披上衣裳,带走在外面看门的糖糕,回到偏殿。
太极殿偏殿,从前就是他的房间,宫人也收拾好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放在榻上的被褥,都换成了新的。
原本装在衣箱里的衣裳,也换成了新的。
他的旧被褥、旧衣裳呢?
燕枝去问宫人,宫人只说,是陛下收起来了。
燕枝想,大概是他刚走的时候,萧篡太过恼火,所以让人把他的东西都丢了。
罢了。
燕枝无法,只得爬到榻上,盖着新被褥,准备睡一会儿。
这一路走来,不是在船上,就是在马车上,摇摇晃晃,跟摇篮似的。
直到现在,燕枝还感觉自己晕乎乎的,好像还被晃来晃去的。
所以他一躺下,一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了。
燕枝躺在榻上,闻着太极殿里熟悉的气味,睡得并不安稳。
恍惚之间,他做了好几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见,萧篡一脚踹开房门,然后走了进来,熟练地上了榻,抱住他,把他按进怀里,同他睡在一块儿。
——这是从前的帝王萧篡,从来都无所顾忌,随心所欲。
他又梦见,萧篡掰断门上的铜锁,闯了进来,冲到榻前,将他抱起来,亲吻他的脸颊与双唇。
——这是现在的萧篡,似乎有所顾忌,其实骨子里还是这副霸道做派。
他最后梦见,萧篡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脚步无声地走了进来。
萧篡在榻前停下脚步,一手掀起帷帐,垂下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他伸出手,用一根食指描摹他的侧脸,弄得他鼻尖痒痒的,几乎要打喷嚏。
燕枝皱着小脸,甩了甩脑袋,试图避开对方的触碰。
萧篡大概也察觉到了燕枝的抗拒,收回了手。
他弯下腰,单膝跪在榻前,等待燕枝醒来。
行动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磕碰,发出“叮当”一声轻响。
就是这一声轻响,惊醒了燕枝。
燕枝挣扎着从梦里醒来,倏地睁开眼睛,在昏沉的帐中猛然看见萧篡的面庞,被吓了一跳。
不是梦!
这不是梦!
萧篡真的进来了!
他又闯进来了!像鬼一样守在他的榻前!
燕枝抱着被子,连连后退,躲到床榻角落。
萧篡跪在榻前,克制着自己,微微往前倾身,试图靠近。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透着希冀的光。
他翘起嘴角,露出自己在铜镜前刻意排演过无数次的温和笑容。
他张了张嘴,用同样排演过的、无比别扭的温和语气,道——
“枝枝,今日是你生辰,我在正殿给你准备了礼物,要不要过去看看?”
生怕燕枝拒绝,他越发靠近,加了一句:“好不好?”
第48章 倒扣
——“枝枝, 好不好?”
萧篡单膝跪在榻前,倾身靠近。
燕枝抱着被子,躲进床榻角落里。
什么好不好?什么要不要?
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楚。
他只觉得眼前男人的这副模样, 简直可怕极了,恐怖极了!
傍晚时分, 落日西沉。
夕阳余晖照不进来,再加上帷帐垂落, 殿里昏昏沉沉。
就在他熟睡的时候, 萧篡推开殿门,跨过门槛, 脚步无声地走到榻前,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就像是地面忽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个阴鸷可怕的厉鬼,踩着地府石阶,一步一步来到他身边。
等他醒了, 萧篡嘴上问着“好不好”, 身体却乘势而上,一寸一寸地靠近, 一点一点地逼近。
不知不觉间, 萧篡半边身体已经上了榻, 一条腿也已经上了榻。
高大如小山一般的身形,在燕枝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如同囚笼一般,将他整个儿笼罩起来。
萧篡笑着,笑容却还是阴恻恻的。
萧篡软下语气,嗓音却还是低沉沉的。
萧篡努力做出一副温和模样,可他一双眼里却还是跳动着侵略的火焰。
烈火熊熊, 几乎要顺着被褥,烧到燕枝身上。
眼见着萧篡越靠越近,几乎要压到他身上来了。
一瞬间,燕枝头脑一片空白。
下一刻,燕枝竖起浑身的尖刺,扬起手,胡乱推搡着萧篡。
“出去!萧篡,你又不敲门就进来!”
“我敲了。”萧篡低声解释道,“敲了三遍,枝枝没听见,我就进来了。”
燕枝在睡觉,他故意敲得很轻很慢。
燕枝怎么可能听得见?
燕枝知道他总会有借口,也不愿意和他纠缠这些事情,只是用力推他。
“出去。萧篡,出去。”
燕枝的手重重地落在他的肩膀胸膛上,萧篡停下爬床的动作,维持着古怪的姿态,仍是问:“我给枝枝准备了生辰礼物,枝枝要不要过去看看?”
燕枝脱口便道:“不要!”
萧篡不肯放弃,目光炙热地盯着他,自顾自道:“是枝枝最喜欢的东西——”
他举起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我保证,朕保证,是枝枝最喜欢的东西,枝枝肯定会喜欢——”
话还没完,燕枝推搡他的手高高扬起。
“啪”的一声脆响——
萧篡熟练地偏过头去,熟练地捂着自己的侧脸,转回头,翘起嘴角,重新露出刻意的笑容。
“枝枝这是答应朕了,对吗?”
燕枝加重语气,用打过他巴掌的手指着殿门,一字一顿道。
“出、去!”
“好。”
萧篡捂着脸庞,像是捂着燕枝的手,又像是要捂住燕枝留在他脸上的温度与痕迹,笑得越发卑微。
“那我出去等枝枝,枝枝洗漱一下,换身衣裳。他们送了热水进来,不过好像凉了,我让他们再……”
“出去啊!”
燕枝打断他的话,高高地扬起手,照着他的另一边脸,正准备再打下去。
可下一刻,萧篡竟然仰起头,往他的手那边凑了凑,要用自己的脸,去接他的巴掌。
燕枝打得好!燕枝打得爽!
他早就说过了,他宁可要燕枝打他骂他,他也不要燕枝不理他。
时隔多日,燕枝终于又打他了,他当然高兴。
打心底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