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燕出逃后(156)
燕枝和楚鱼一路走,一路卖。
还没等抵达卖糕的摊位,就已经卖出去半笼糖糕了。
等他们安顿下来,马上又有人围了上来。
燕枝包装,楚鱼收钱,两个人分工合作,倒是默契。
有客人问:“今日怎么来得这样迟?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燕枝抬起头,指着楚鱼。
楚鱼知道他想说什么,头也不抬。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都怪他!”
“哈哈哈!”
围在摊位前的客人哄笑出声:“你们俩真是一对儿啊?”
“才不是!”
又是同起同落。
燕枝把糖糕递给前面的客人,楚鱼招呼后面的人。
“快上来,快上来!”
忙碌了两刻钟,才熬过这一阵高峰期。
日头渐起,接下来的客人大多吃了早饭,都不着急,就是买块糖糕当零嘴吃。
燕枝一个人能够应付接下来的场面,于是楚鱼就赶着驴车回家去,准备再做几笼送过来。
临走时,他还不放心地叮嘱道:“要是那群流氓再来,你就跑回来找我啊。”
“知道了。”
“要是……那个流氓再来,你也找我。”
“放心吧。”燕枝笑了笑,“我已经想好了,我可以应付的。”
“嗯。”
楚鱼一走,燕枝马上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在看见对面巷子里,闪过熟悉的人影的时候,他抬起手,朝对面招了招。
他知道,他知道躲在那里的人是谁。
巷子里的萧篡几乎不敢置信。
他与燕枝昨日才刚见过面,燕枝那时还说,让他快滚。
他原以为,这阵子都不能再和燕枝说话了。
他原想着,今日过来转一圈,远远地看看燕枝,也就足够了。
可是今日,燕枝竟然对他招手,叫他过去。
一瞬间,萧篡欣喜若狂。
他赶忙整了整衣襟,大步走出阴暗的角落,来到日光普照的地方。
萧篡大步来到燕枝面前,低低地唤了一声:“燕枝……”
燕枝淡淡道:“我就知道你躲在那里。”
“我……”
不等萧篡开口,燕枝便问:“你昨日说,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你都会乖乖听话,对吗?”
“对。”萧篡颔首,目光定定地望着他,“燕枝现在想让我做什么?”
“想让你走开。”燕枝道,“不要在这里妨碍我做生意。”
“我没有……”萧篡低声解释道,“我很安静地站在那儿,我没有……”
“我不要。”燕枝道,“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萧篡眼睛倏地亮起来:“什么?”
燕枝抬起头,指着挂在自己摊位前的幌子:“我有两面幌子,一面是白色的,另一面是黄色的。”
“若是我想见你,我就挂出黄色的幌子,就代表你这一日可以出现在我眼前。”
“若是挂出白色的幌子,那你就不能出现在我面前。”
“怎么样?”
燕枝歪了歪脑袋,玩味地看着他。
“糖糕都是这样听我的话的。我让它别跟着,它就不跟着。我远远地喊一声,它马上就会飞奔过来。”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是狼、是狗,还拿自己和糖糕作比较吗?”
“那你就不能随随便便出现在我面前,要一切都听我的。”
萧篡斩钉截铁:“好,我听燕枝的,我一切都听燕枝的。”
燕枝不语,仍旧指着头顶。
今日是白色的幌子,代表燕枝不想见他。
萧篡会意:“我明白,我这就……”
萧篡转身要走,忽然,燕枝又喊了他一声:“慢着。”
燕枝笑着,眉眼弯弯:“糖糕听我的话,会有奖励。你也有。”
萧篡的眼睛越发亮了,像是烧着旺盛的鬼火。
“奖励保密。”燕枝翘起嘴角,“但要是你不听话,那就没有了。”
“好。”萧篡激动地用力点头,“我……我一定听话,这就走!”
萧篡最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紧跟着就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因为太过兴奋,他的脚步不太稳当,甚至险些摔倒。
燕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燕枝想,他已经完全找到和萧篡相处的诀窍了。
他不能总是想着躲避萧篡,忽视萧篡。
逃是逃不开的,忽视也是不能完全忽视的。
他这个人,他的目光,他的身子,早已经无比熟悉萧篡了。
萧篡只要出现,就会影响到他。
所以啊,他不能总是被萧篡追着跑。
他也要主动一回。
好比这回,萧篡躲在那里偷偷看他,叫他不舒服了,他就不能忍着,要直接让萧篡走。
萧篡这不就走了吗?
燕枝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抱着手,翘着脚,得意洋洋。
反正就跟训狗一样,一点难度都没有。
*
另一边,萧篡欢天喜地地回了宫。
这么多年,他仍旧住在净身房里。
萧篡一面批复这几日积攒的奏章,一面忍不住幻想着燕枝召见他的场景。
——燕枝在摊位前挂起黄色的幌子,他激动万分,跑着跑着,就变成头狼原形,迈开四条腿,朝燕枝跑去。
这日燕枝想见他,燕枝带着他在摊子前面卖糖糕。
倘若有地痞流氓欺负燕枝,他就扑上去,给他们一人一口。
倘若没有客人买糕,他就蜷起身子,依偎在燕枝脚边,燕枝会摸摸他的脑袋,夸他做得好。
——他顶替了糖糕的位置,他享受着糖糕享受的一切。
他不贪心,只要燕枝一个月里,有一两日这样对他,那就好了。
自今日起,萧篡谨遵燕枝的命令,日日早起,日日去长街上看燕枝。
第一日,白色幌子。
第二日,白色。
第三日,还是白色。
就这样,一连过了十日。
萧篡从激动万分,到心生迟疑,只用了十日。
一连十日都是白色幌子,燕枝是一直都不想见他吗?还是……
萧篡竭力按捺住心里的不安,又拽着自己的链子,焦躁地等了五日。
半个月来,摊子上都是白色幌子。
第十六日,萧篡终于按捺不住,拽着链子,迟疑着来到燕枝的摊位前。
一条不算长的街道,萧篡磨磨蹭蹭、来来回回,走了几个时辰。
这个时候,正是午后,燕枝坐在树荫下,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听见动静,燕枝下意识睁开眼睛:“这位客人,要点什么……”
看见是他,燕枝又坐了回去,重新闭上眼睛。
“燕枝……”
十五日的煎熬,萧篡身形依旧高大,但整个人显然消瘦许多。
他试探着,低声问:“你是不是忘记我们的游戏了?我日日都来,你都没有挂黄色幌子出来过。”
“对呀。”燕枝晃了晃脚,理直气壮道,“因为我根本就没有黄色幌子。”
第71章 遮阳
烈日当空, 唯有树荫清凉。
燕枝就坐在这片树荫里,抱着手,晃着脚, 一脸无辜又理直气壮的看着萧篡。
对啊,他就是只有一块白色幌子。
那怎么了?
对啊, 他就是不想看见萧篡,故意耍了萧篡。
那又怎么了?
用萧篡从前的话来说, 是他自己笨, 听不出别人讲的是真话还是玩笑话,怎么能怪他?
燕枝这样想着, 眼里笑意不由地多了几分。
这半个月来,他日日都盼望着萧篡上门, 质问他幌子的事情。
他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他要耍萧篡,要欺负萧篡。
现在, 他预谋许久的坏事终于得逞了, 他当然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