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燕出逃后(88)
士兵不会单独行动,一定人多势众,他只有出其不意,才有机会跑出去。
只是他没想到,来的人会是陛下。
不要紧,是陛下更好。
燕枝原本还迟疑,不想伤了无辜士兵,现在好了,陛下可以伤。
所以他在陛下冲过来的时候,颤抖着手,抽出了匕首。
事情就是这样。
小榻之上,燕枝与萧篡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一个不敢再问,一个不想再说。
萧篡低下头,瞧见燕枝面前没有动过的泡芙,心里怒火“噌”的一下又起来了。
“平日里看见泡芙,跟小狗看见肉似的,两眼放光。今日喊了你三遍,怎么死活不吃?方才不是都要吃了吗?怎么又放下了?”
燕枝依旧闭紧嘴巴,不肯言语。
同样的无力感再次袭来。
萧篡攥着拳头,感受着自己有力的手掌,却不知道该拿燕枝怎么办。
难道除了扎刀子、帮楚鱼求情,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同他做吗?
萧篡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他的名字,像是威胁:“燕枝!”
燕枝不为所动。
萧篡心中怒火愈盛,实在是忍不住了:“说话!你哑巴了?”
燕枝无波无澜,就当他是哑巴吧。
“燕、枝!”
既然他不开口,萧篡也顾不得别的什么,猛地扑上前,抓起泡芙,送到燕枝面前。
就在泡芙即将被按在燕枝脸上,奶油即将糊他一脸的时候。
燕枝闻见熟悉的气味,忽然脸色一变,双手推开萧篡,别过头去,扑到榻边,对着地面,干呕起来。
“呕——”
第39章 挑明
“呕——”
燕枝趴在榻边, 对着地面,干呕不止。
萧篡一时不防,被他推开, 坐在榻上,一时间竟愣住了。
但他也只怔愣了片刻, 很快又反应过来,猛扑上前, 抓起榻上的被褥, 给燕枝裹上,又急哄哄地伸出手, 要摸他的额头和脸颊。
“又着凉了?难怪死活不吃泡芙。”
燕枝一边干呕,一边扭了扭身子, 试图躲避。
他没有着凉,他不是因为着凉才……
感觉到他在挣扎,萧篡将他按得更紧, 仍是不解:“又怎么了?冷得抽抽了?朕仓促过来, 也没带太医,怎么办?”
他故意问:“燕枝, 没大夫没药的, 你要病得更厉害了, 怎么办?”
燕枝不想理他,只是望着地上发呆。
萧篡最后道:“谁叫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外面吹冷风等人?”
果然,他还是很在意,燕枝在镇子口等楚鱼的事情。
燕枝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随后抬起手,又推了他一把。
萧篡抱得紧, 这回没推开,但他还是察觉到了燕枝的意图。
他垂下眼睛,皱起眉头,故意问:“又怎么了?”
燕枝看着他,正色道:“走开。”
“让朕走开?”
“嗯。”燕枝目光坚定,认真地点了点头。
“朕不过就说了他一句,你就恼了?”
“不……”燕枝顿了顿,“不是为了楚鱼,是我身上不舒服。”
“朕抱着你也不舒服?”
“不舒服。”
萧篡的面色倏地一下就沉了下去。
他别过头去,深吸一口气,终于妥协:“行,不抱着。”
他一松手,燕枝就裹着被子,搂着糖糕,重新躲回了床榻角落里。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股甜腻腻的气味,忽然弥漫开来。
萧篡低头一看,只见那个奶油泡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被谁压坏了。
泡芙酥皮坏了,甜奶油溢出来,弄脏了一小块被褥。
燕枝只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不再多看。
萧篡眉头紧皱,却将目光移向燕枝,定定地望着他,似乎是想看出什么。
燕枝小声说:“是陛下自己压坏的。”
“嗤——”萧篡轻嗤一声,冷声道,“放你的猫屁。”
他知道,是燕枝弄坏的。
方才燕枝趴在榻边干呕,故意伸出手,悄悄把泡芙捏坏了。
他宁愿把泡芙捏坏,也不想吃,也不想被萧篡逼着吃。
罢了罢了,不吃便不吃罢。
总归人已经抓到了,等病好了再吃也一样。
萧篡收回目光,捏起那个坏掉的泡芙,丢进自己嘴里,嚼着吃了。
燕枝躺过的被褥上,还沾着些许奶油,萧篡垂眼盯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趴上去吃两口,拿起燕枝的衣裳,把脏污擦干净了。
闹了这一场,窗外天色竟微微透着亮光。
萧篡把脏了的衣裳往榻尾一甩,毫不客气地在榻上躺下,枕着燕枝的枕头,盖着燕枝的被子。
他转过头,看向燕枝,朝他张开双臂:“过来。”
燕枝不曾理会,依旧坐在角落里,别过头去,面对着墙角。
他抗拒的意思很明显。
萧篡的手停在半空,停了一瞬,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不知道又在闹什么脾气,随便他。
萧篡双手环抱,转过身去,背对着燕枝。
燕枝扭头看了一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脑袋往前一磕,抵在墙角,放松下来。
他想睡一会儿,毕竟天马上就要亮了,而他一夜没睡。
要是等会儿还要逃跑,这样肯定不行。
可是……
他实在是睡不着。
陛下就在他身边,那股强烈的威压如影随形,时时刻刻缠绕着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陛下非要过来找他?
就不能放他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吗?
他对陛下,根本就没有那么重要。
就算陛下找到了他,对他也只有欺负和挖苦。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燕枝想不通。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萧篡始终背对着他,听见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这才回过头看向他。
他翻身坐起,伸出手,用手背摸了一下燕枝的额头。
还行,没发热。
萧篡的手继续向下,想扶着燕枝的肩膀,抄起他的腿弯,把他从墙角里抱出来,把他平放在榻上,好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可他稍微一动,燕枝就皱起眉头,要醒过来。
没有办法,萧篡只能拽过被子,给他盖上。
就这样,他爱当蘑菇,就让他当。
萧篡架起脚,坐在燕枝面前,刻意放缓了呼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分明才几个月没见他,萧篡却觉得隔了好久。
方才只顾着亲他,也没怎么认真看他。
萧篡歪了歪脑袋,目光穿透墙角,将燕枝整个人,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扫了个遍。
燕枝还是从前那样,脸颊白皙,双唇殷红。
也有可能是被他亲红的。
他好像长胖了点,脸蛋上的肉多了点,看来在外面过得不错。
大概是因为做糖糕,手指上还沾着点面粉,也没洗干净。
凭什么?凭什么燕枝出了宫,就做糖糕?他为什么不做泡芙?他是不是心里还想着谢仪?
不过,做了几个月的糖糕,燕枝应该比从前更香了。
萧篡想到这里,不由地俯身靠近,想要凑近些,闻一闻燕枝身上的气味。
可就在这时,真正的糖糕从燕枝怀里探出脑袋,与他面对着面,将他顶了回去。
幼狼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咕噜——”
萧篡笑了一声,同样威胁回去。
他抬起手,拍了一下幼狼的脑袋。
滚回去!
和你爹一块儿睡觉去!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萧篡收敛了面上笑意,转头看向窗外。
应该是他的亲卫到了。
萧篡起身下榻,他不再穿自己方才穿过来的玄色斗篷,而是从衣箱里拿了一件燕枝的外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