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Beta狩猎指南(48)
传过来的影像中,他只在见到“大绿螳螂”时眉头轻微皱了下。从那只暴怒的螳螂手中抢回人迅速关上舱门,用左手操纵军舰返回。
……
上校的作战影像并不常见,他本人不喜出镜。不少Alpha军官埋头“唰唰”记笔记,大家交头接耳讨论,一位准二级中尉站起身询问是否能提问,赫琮山点头。
“长官,你认为它能构成威胁吗?”
“蒋全。”
赫琮山准确无误叫出他的姓名,淡漠:“把你的巡查策划和路线,以及机甲操纵的最新训练视频传送给张载。”
新虫子,没有人会不蠢蠢欲动,蒋全咧开嘴笑了:“好嘞长官,后天我先去探探路。”
“……”
这群Alpha军官疯子开会一阵儿,各个都不想回去带新兵。赫琮山微微倾身,他们又都把意见憋回肚子里。这时候有人注意到赫琮山的左手,很正常,Alpha的眼睛雪亮,何况世界上没有不八卦的族群。他们都兴奋了,粗着嗓子问:“长官,结婚戒指?”
不需回应,赫琮山伸出左手,又收回。
无名指婚戒在集中会议室的灯光下,浮现泡沫般晶莹剔透的光泽。
打听长官和私下议论是重罪,一千八百字检讨,比当年军校毕业的论文还长,没人敢挑战。结束一切信息传达后赫琮山走出会议室,张载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赫琮山犬齿上下磨动一秒。
-
深冬,天亮得晚。接近七点,天色依然阴沉,湿度高,将有一场暴雨,大肚云层压低。
一般这时候赫琮山结束晨跑,会出现在奥兰长广场上。帝国对高等级军官的保护所有人对他并不眼熟,上次在射击场护目镜为他遮挡了一部分好奇的目光。
瞿清雨用虹膜开了赫琮山休息室的门。
——赫琮山的信息素确实应该是某种高热、高温的物体。
瞿清雨猜了半天,认为没什么意思,毕竟Beta确实闻不到Alpha信息素,反之,Alpha也无法标记Beta。他低下头将脖颈的项链活扣解开,温度低,一脱离人的体温后项链迅速失去热度,变成一团没有意义的废金属。
项链是小时候攒得第一笔钱买的,没什么纪念意义,纯粹是他发现自己不靠任何人也能买,借此提醒自己一些事。
柜台上有不同种类的、更奢华更贵重的首饰,不过他的钱只够买一条克重不高的素链,挑来挑去就那么几样,没有选择余地。
当时在他附近买吊坠项链的是一对Alpha父子,或者兄弟,年纪较小的挑了最大最贵的,水钻在灯光下闪光。挑完他才发现价格最高,又想放回去。年长者伸手弹了下他额头,说:“有我呢。”
……
这条项链现在有吊坠了,银白光晕从素圈上一层层往外扩散。瞿清雨将它挂在食指上,一松手,素圈在半空晃荡。他看了一会儿,将它取下来,握在掌心,紧紧攥了一下。
床头柜这种地方不安全,它太小了,抖抖床单被套就会“啷当”掉在地上,滚进不知道哪个角落。
赫琮山不会用同一枚戒指给第二个人求婚,带走也没什么。
瞿清雨犹豫了一会儿。
他食指和拇指分别掐住指环两边,将它立在桌面,仔细观察。
灯光是暖黄,暖黄之外又多出一道银质物清白的光。材质似乎是银,简单、低调,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站在那里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将那枚素圈对着右手无名指虚空比划了一下。
上一次戴时上面有另一个人手指的温度。
瞿清雨将它放进了中指,尺寸不那么合适,斜卡在指节处,消沉而空荡。
他笑了笑,将它取下来,放在了床头那盏灯的灯罩上。
正常来说,这个点他不会和赫琮山碰上,然而他刚出卧室门,背后的窗帘扬起又落下。
瞿清雨刚揉了揉鼻子,ALpha军官一边拆扣子一边冷沉:“你身上有别的Alpha的味道。”
他身上属于另一个Alpha的味道太重了,
这种程度的信息素浓度,除非离得非常近,或者对方向他释放了求爱类的信息素。
“是吗?”瞿清雨看着他,慢慢说,“我闻不到。”
“Beta闻不到信息素,我很抱歉,长官。”
“项链物归原主。”瞿清雨将手插进口袋,说,“我们不太合适,Alpha和Beta不太合适,我们也不太合适。”
赫琮山面无表情俯视他,重复:“你是Beta。”
赫琮山觉得有意思,他太阳穴鼓胀,配偶的不确定性带来的精神压力令他长时间无法真正入睡,一台搅拌机在他脑子里搅动。他抵了抵犬齿,冷如冰霜:“你第一天知道我是Alpha,你是Beta?”
瞿清雨平铺直叙:“我无法感知你的痛苦,无法对你进行信息素安抚,我以为这是能克服的……”或者我可以坐视不理。
但是我不能。
“世界上很多东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瞿清雨淡淡笑了,没有笑意,“你身上有Omega的味道我也不会知道。”
赫琮山沉默,居高临下地看他,然后说:“我身上不会有Omega的味道。”
瞿清雨:“但我不会知道。”
“我们还是分开吧。”他最终说。
桌面放着镇定剂和抑制剂,玻璃试管在苍白光线下渗出寒意。Alpha高大影子投射在地面,沉沉光线从他宽阔肩膀上掠过。瞿清雨这才发现他应该去了某种更正式的场合,栗色军装整齐,一丝不苟,形容英俊。
和第一次见面一样难以接近。
“你的胆子太大。”
赫琮山一粒粒解开了胸膛的扣子,站在原地看了眼头顶走动的钟表,一般耐心地说:“怎么,觉得我会同意?”
“你有招惹一个Alpha的本事,就该预想到今天。”
他倒是平静,手臂青筋藏在衬衣布料下,口吻冷静得漠然:“你的野外训练要开始了,去找阿尔维报道。”
Beta对信息素的感知实在太不敏感了,如果瞿清雨能闻到此刻空气中从Alpha身上传来的扭曲残暴的信息素味道,他转动门把手的动作可能会迟疑。但此刻,他疑心自己再留下会说出更极端的话伤害对方。想要分开的人会有无数种办法,他来此的目的是尽可能和平处理这段关系,因此他顿了顿,还是转身,拉开门。
冷空气裹挟暴风雨从走廊上涌入。
“我提醒你。”
瞿清雨并未回头,Alpha拆开吗啡,锡箔药片发出撕裂的声响。他始终低着头,神情晦而难辨:
“我对伴侣的唯一要求是忠诚。”
第34章
走廊的灯冷清,后背血腥味挥之不去。瞿清雨垂下眼睛,他套了外衣,插在口袋中的右手蜷缩又展开。
任何一段关系,走到山穷水尽或者持刀相向,他都不在乎。他给赫琮山处理伤口时那句话是玩笑,跟他一起去前线的医生有三十七名,赫琮山未必会记得他。
他在见到赫琮山之前的目标非常明确,后来他改变了主意。
“我是什么样的人……”
瞿清雨终究站住,正对面是落地窗外乌云的天,他噙着抹笑多情地、一字一句地说:“长官,你没有事先调查过?我的名声想必不好,不是吗。”
“我和很多人在一起过,我老师的儿子,我养父的二叔,我的资助人……我生性就是这样,喜新厌旧,没有定性,朝三暮四。”
“在你身上我坚持很久了,我昨天爱你,今天就不爱了。”
赫琮山神情冰冷,眼里酝酿一场骇人风暴。
瞿清雨轻佻地摊开手:“在我这里没有忠诚和伴侣,只有下一个。”
他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
突发意外,所有人暂时待在宿舍。瞿清雨进去时林渝缩在床上争分夺秒睡觉,眼罩挂在脖子上。
一夜没睡瞿清雨简单清洗了自己,他双手撑在洗面台台面,和镜子中脸色极差的自己的对视,足有两三秒,堪堪回过神。